“你方才说,刑架是吧?” 说着,她牵着陇雀的手,来到了那个硕大的型架前。 只消一眼,那些屈辱而痛苦的回忆就如潮水般朝着陇雀涌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仿佛希望这样就可以将那些回忆封闭。但内心的惊慌和痛苦仿佛成了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但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牵住了他,而后又是一挥。 “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瞬间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刑架,那巨大的刑架居然断成了两段,破碎的铁链和木块四处飞散。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这个曾经让他受尽□□的地方,此刻已变得面目全非。 无双却似乎还嫌不够,缓缓松开他的手,又从地上随意拾起一把刀。 “把耳朵捂好了。”说着,她提着刀,尽情地在这屋里劈砍起来。 每次刀落,都伴随着一声巨响,而那些锋利无比,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刑具在她刀下,不堪一击,碎成一地残渣烂屑。 陇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又酸又麻。 他看到了那个曾经折磨他的地方,正在被眼前人一点点地摧毁。随着这些东西被砍成湮粉,他觉得自己似乎也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被解救出来。 当一切都结束时,密室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无双额头起了一些薄汗,她看着陇雀,似笑非笑:“你看好了,如今孤才是你的主人,奖也好,罚也好,一切都得按孤的规矩来。” “至于之前其他的一切,”她唇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将那把微微发热的刀随手扔在地上,“都不作数。”
第63章 密室里, 仍旧泛着淡淡的血腥气。幽幽的灯火落在陇雀眼底,映出其中千般思绪雾起云涌。 片刻后,他看向无双, 那双绿色的瞳里泛着浅浅的水光,光明之中还夹杂着些许依恋。他缓缓走到无双面前,微微低着头,却没说话。 无双偏头看着他, 片刻之后,忽然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道:“打也打了,砸也砸了, 走吧。” 说着, 她拉起陇雀的胳膊, 上楼朝着寝殿走去。 甬道里寂静无声, 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身后。 蜿蜒幽深的楼道里。火把熊熊, 映在陇雀侧脸,他却紧紧地盯着那只攥着他胳膊的手看。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是想离她近些, 再近些。 * 越过那道小门, 寝殿里烛火微暗。无双扳动机关, 身后的密室缓缓闭合。 随着屏风之后最后一道缝隙闭合,陇雀方觉自己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寝殿内, 暖黄的灯火透过薄如云烟的细纱在地毯上洒下柔和的光影。春夜微风细雨轻敲窗棂,发出细微而温柔的声响。 无双的手缓缓松开陇雀的胳膊,正要说些什么, 阿然却匆匆步入寝殿,走到无双面前低声禀报道:“殿下, 归燕楼的宁乡来了,说是燕二郎梦魇,请您过去看看。” 无双看了看阿然,又转身看了眼陇雀,似乎是考虑了片刻,而后对着陇雀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闹了那么一遭,也累了。” 陇雀一愣,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失落。 他眨了眨眼,压下了心中那丝异样,对着无双点头道:“臣先告退。” 冒着微微的夜雨,陇雀独自回到鹤鸣轩,暮色四合,夜风吹起门口的竹片卷帘微微作响。 浴室内,白雾缭绕,澡豆的清香和着热气氤氲开来。 陇雀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进了热水腾腾的浴桶,沉浸其中。他微微垂眉,目光透过腾腾热气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体。天牢里不见天日,似乎比从前要更白皙几分。新伤已然结疤,交错无序地覆盖在那些如老树根虬曲蜿蜒的旧伤上,遍布全身。 他的手附上自己的胸口,却不自觉地想起那日从赌场归来,她为他擦药时的场景——那双微热柔软的手掌在他胸口上轻轻揉搓。 她的手很漂亮,凤仙花染过的指甲红艳似火,衬得皮肤光滑白皙,抚在他的胸口处,和他满身丑陋的伤疤显得格格不入。 不自觉的,陇雀的右手伸向胸前。那片瘀青早已散去,他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日她掌心触碰之时,滚烫的温度。他手指沿着记忆的方向,缓缓地沿着她曾经触碰过的地方摩挲,似乎是想再感受她残留的温度。 水珠从浴桶边滚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腾腾雾气之中,半响传来一声颤抖的低吟:“殿下……” 这天晚上,陇雀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于一座巨大而陌生的宫殿中。许是太久无人打理,年久失修,宫殿不见昔日光彩溢目,反而有些凋零之感。 正值隆冬,冷风透过破门烂窗吹进了宫室之中,清辉月光斜映,却照出一身穿青纱的女子站在窗下,笑意莹莹地看着他。恍惚之间,陇雀听她唤自己“殿下”。 还不待陇雀反应,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已经走了上去,迎面传来一股熟悉的幽香,和着淡淡血味,在陇雀鼻尖爆绽开来。他抬头,只见眼前的女子和他的殿下外貌并无半分相似之处,但是他却无比确定,这个人,就是她。 陇雀张了张嘴,刚想问问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女子却踮着脚尖,凑了上来。他只觉一个温和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脖颈处。女子动作如此突然,陇雀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他只觉自己脖颈一疼,那女子竟然附在他身旁,吸起血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走,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丝毫不肯一动半步,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相反,这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诱惑。 幽香扑面而来,像是有魔力似的,使他几乎陷入半醉的状态。他反手抱住了那女子,微微俯身,好让她喝得更加尽兴。 脖颈处的伤口起初疼得尖锐,而后,那疼痛慢慢减缓,一股微微的麻痒却泛了上来,那种若有似无的痒十分微妙,却不知为何,勾得他心肝儿发颤。 他,亦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哼唧声,似乎是在忍耐,又像是在享受。陇雀呼吸一窒,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似乎要将他腻毙,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在这危险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许是被吸了太多的血,他有些晕乎,那双手却仍旧紧紧地抱着怀中女子,不肯放手。迷迷茫茫之中,他听见这具身体颤抖着声音,不住呢喃着两个字,“王姬”。 梦,戛然而止。 阳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洒落,打在陇雀的脸上。梦境中的那种凉意与痒痛,就像刚才还在拥抱在怀的温热身体,此刻却消失了。可是他的心跳还保持着梦境中的速率,慌张且急促。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脖颈,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温热的双唇触碰。 不知为何,那具身体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像是被他带出了梦外,久久未散,那种微醺的,诡异的满足感和快感交织,如同一股暗火,烧得他脸微微发热,泛红的模样像是刚被阳光炙烤过似的。 他坐起身子来,摸了摸有些汗津津的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起身,却觉得脚下有些虚浮,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那场梦抽走了,他走到窗下,打开紧闭的木窗,屋外微凉的空气迅速涌进房间,吹拂过他发红的脸,这才将他周身的暗火冲淡了些。 洗漱之后,他走出鹤鸣轩,脚步有些急切地来到了无双的寝殿。 他想见到她,很想很想。 寝殿之中,阿梅正在整理无双平日佩戴的头饰,见到陇雀,她起身道:“陇侍卫,殿下不在。” “不在?”陇雀皱了皱眉,“殿下出府了?” “不是。”阿梅摇摇头,神情却不知为何,略显尴尬,“殿下昨夜宿在归燕园,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听见“归燕园”三个字,陇雀的心忽然一沉。他紧了紧喉咙,神色却依然淡定。他问到:“殿下现在,还在归燕园?” “是,”阿梅点头,“估摸着正在用早膳呢。” “我知道了,多谢。”话落,陇雀迅速转身,朝着归燕园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离开步履匆匆,阿梅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一丝八卦的意味。 也不知她家殿下得了什么迷魂汤,这陇大人之前被磋磨成那样儿,做梦都恨不得能咬死她,这才不过几个月功夫,就殷勤成这样子。 还有归燕园那位也是,从前虽然温柔恭顺,可对殿下也不甚上心,这几个月倒好,为了争宠,连宫里娘娘那些装病撒娇的法子都用上了。 陇雀出了寝宫,直奔归燕园,正房外,却被宁乡拦了下来。 陇雀皱起了眉头,绿瞳冷冽,周身气势瞬间沉了下来,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宁乡微微低头,感受到陇雀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却寸步不让。他躬身,语气恭敬但不失坚决:“陇侍卫,燕二郎正在服侍皇太女用早膳。” 宁乡身材瘦小,不算高大,房门前,就像是门神一般,不许陇雀再进分毫。 陇雀眯了眯眼,正要开口催促宁乡让路,却听见屋里传来燕归温润如玉的声音,瞬间截断了陇雀的话。 男人声音温润如清泉悦耳:“这是奴让小厨房做的螃蟹小饺儿,您尝尝。” 不多时,那熟悉的女声,少了两分素日里的凌冽,很是温和:“不错,螃蟹鲜美,就是早膳吃太腻了些。你受了风寒,这几日让厨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 这话温柔而体贴,听得陇雀身形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他回想了一下燕归的模样,倒是能担得上一句“清贵无双”。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房中人。 原来,她对自己的房中人这般体贴。 陇雀的目光落在双扇门上,微微有些出神。 微风轻轻吹动着树叶,伴随着风声,无双的声音清晰地从屋内传出:“阿然,库房里的那两株阿爷赏赐的灵芝,是过年时的礼物,现在正好拿来给燕二郎调理身体。” 无双的声音尚未落下,宁乡忍不住向陇雀斜了一眼,眼角勾起一丝狡黠,似乎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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