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哪知一闭上眼就陷入黑沉的梦乡,一个时辰后被激烈的敲门声给吵醒。 敲门的是位同乡,她身后还跟了个穿着靛蓝色裙衫的中年人,面容和蔼,额前眼尾有几缕皱纹,应是四十岁左右的女子。 她冲两人行礼后,眼神扫过魏玉跟叶子青,说:“请问哪位是魏玉魏姑娘?” 魏玉走上前,回礼道:“在下便是。” 中年女子面带微笑:“鄙人是成州知府苏大人府上的管家李佩蓉,现奉大人之命,来请您到府上一聚。” 门口站了些好奇的同乡学子,听到此话后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魏玉颔首,面上波澜不惊,她看到李佩蓉时心中便明了,不卑不亢道:“还请您稍等一下,我整理下衣冠。” 李佩蓉理解,微笑着帮她把门带上,退到门外等待。 魏玉迎上叶子青担忧的目光,她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你和瑛子先吃晚饭不必等我,我到时直接回试馆。” 叶子青点头,帮她清理衣裙上附着的枝叶,不放心地嘱咐道:“不知知府大人找你有何意,不会是质问你怎么没中额吧。” 魏玉失笑摇头:“别瞎想了,我去去就回,你跟瑛子玩得开心。”她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庆湖可去游船观景,花楼......还是不去的好。” 出了试馆后,魏玉坐上软轿,来到知府大人的宅邸。 随着李管家的步伐,穿过层层叠叠走廊亭阁,上辈子的这番景象,她常常午夜梦回,便是在这一段段长廊中,她走上了仕途,那条让她为之奋斗沉沦的官场路,也正是苏光韵知府大人,在这条蚀骨食人的路途中为她指点迷津,陪伴了她近十年,可谓亦师亦友。
第4章 第四章 :救命 从知府家中出来已经戌时过,金乌入江,华灯初上。 魏玉谢绝了李大人的软轿护送,一个人从府邸慢悠悠走向城中,望着并肩同行的江水,心中隐隐有了主意。 成州水妙桥多,路边两排行道柳,青石板铺的街道干净整洁,路面宽阔,路上行人穿红戴绿,民居小巷多如棋盘,其河湖上的画舫精致奇妙,河岸两旁的院阁楼房装饰华丽,雕甍绣槛,宫灯亮起,更是犹如白昼,一到夜间,河湖上的画舫,院阁里的房间,都飘来丝丝缕缕的歌舞声,美不胜收。 她找了处人少的树下坐着,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回忆起上辈子的时间线,当时的她因为心中积压着郁气拒绝了知府大人的晚餐邀请,与两位友人找了处酒铺畅饮一番。 魏玉眯眼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刚刚她从知府宅邸出来时鼓楼已经报过一更天,上辈子她从酒铺里出来也听到震耳的一更鼓声,算上她跟好友晃晃悠悠走到河边的时间,估摸着也就一刻钟。 所以,现在时间刚好,魏玉看着清澈的河水,深吸一口气便纵身跃入。 —— 一个人影从苏宅的侧墙处的狗洞里钻了出来,苏昭宁换了白日里招摇的红衣,青玉色衣衫在夜色中像朵青莲,他猫着腰警惕地往四周看看,确认没人才大摇大摆地往街上走。 他之所以钻狗洞,还是因为在家中被苏父大骂了一通。 晚间时苏昭宁回到家中,苏父得知他早上跑去贡院门口大喇喇地挑妻后,气得他到处找鸡毛掸子要打苏昭宁一顿。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看哪家郎君跟你一般不知廉耻,还跑贡院门口去挑,咱们苏家哪儿丢得起这脸!”苏父一手扶着桌,一手举着鸡毛掸子,朝桌子对面的苏昭宁怒斥。 苏昭宁为防止挨打,绕着桌子跑,边跑边还嘴:“既然都招赘妻了,还不兴我自己去挑选吗?” 苏父被下人扶着坐下,喝茶叹气道:“平日就是太惯着你了,你这般行事,就算是赘妻,也没人愿意上门,从今日起,你在房里闭门反思一个月。” 苏昭宁急了:“那不行,珍馐阁那边我还得出新菜品呢,刚刚青荔才给了我个食单。” “往后珍馐阁不用你管,我让青荔把食单给李大厨,你以后就在家给我好好待着。” 眼见着苏父被惹恼了,苏昭宁连忙蹲下趴在苏父腿上,撒娇道:“爹爹,我知道错了,不瞒您说,我今日去贡院门口还真物色了一个,您知道魏玉吧······” 苏昭宁将今日之事美化又删减增改了一番说给苏父听,苏父从最开始的紧皱眉头到喜笑颜开仅用了一刻钟不到。 一旁的下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二人的相处模式,捂嘴笑笑便退了下去。 苏父对魏玉的印象那是极好的,但他对自己儿子也十分了解,他狐疑地看着苏昭宁:“你没欺负人家吧。” 苏昭宁睁着大眼睛无辜且单纯地眨巴了两下:“您怎么能这么想您儿子呢,我是那种人吗,何况魏玉可是我看上的人,我怎么可能欺负她。” “你可别欺负人老实,我看你呀也该收收性子了,这般娇蛮,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至于这魏玉,待我派人去了解下她家中情况再做打算,何况现在还是你一头热,你给我在家待着消停三天,这三天你哪儿都别去。” 说完苏父便让他回房闭门思过,苏昭宁哪是听话的主儿,悄摸着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别看苏昭宁平日里三五不着调的,但在烹饪上却是倾注了万分心血,这一切还得从苏青荔落水醒来后说起。 苏家原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苏昭宁的祖母曾是走街串巷给人办席做饭的乡厨,一家子安生本分,勤劳肯干,算是个家有余粮鸡犬饱的市井人家。苏祖母是个目光长远的,将家中两个女儿都送去学堂,其中大女儿最是争气,如今当上了成州知府,小女儿却不是块读书的料,考取秀才后便与功名再无缘,倒是在烹饪上十分有天分,从一家小小的食肆做到现在成州府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苏昭宁便是继承了他娘的手艺,六岁起便搭着凳子上灶。苏青荔自从落水醒来后就神神叨叨的,她跟母亲说自己在梦里得了财神爷的点化,给了她个食谱,上头有许多从未听闻的食单,但只要能做出来便能大卖赚钱。 一个五六岁娃娃说的话,大人们只当听笑话没放在心上,但苏昭宁却是十分疼这个妹妹,禁不住妹妹的撒娇,两人趁父母不在家便搭着凳子上了灶,妹妹指挥,他来操作便可。两个孩子将捣鼓出的东西用家中的竹筒装着,拿到虹桥边去卖,哪知不仅卖得精光,还收获了不错的反响。 苏母这才信了财神爷的食谱,此后的发家史便不言而喻,一家人靠着食谱住上了大宅子,过上了好日子。 苏昭宁往珍馐阁赶去,哪知他还没走几步,就踩到一坨狗屎,忍受不了这种踩屎感,他找了根树枝,走到水边,将鞋底清理了一番,正当他洗手时,忽然看到水底浮出一张脸。 “啊!”吓得苏昭宁一屁股坐在河边,满脸惊恐地看着水面,他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撞上索命的水鬼了。 此时天快要黑尽,河面上倒映着两岸河楼的灯火,如同白昼,一个湿漉漉的头从水中浮起,这场景任谁看了都瘆人。 水底的自然是魏玉,她早在远处就看到苏昭宁,自己时间估算错误,这次两人没能在桥下相遇,而是在离桥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原本她想着潜水过来还原上辈子在桥下相遇的情景,哪知把他吓成这样,她索性从水里冒出头来。 苏昭宁以为自己这是遇上水鬼了,刚准备抬脚想要把水鬼踢回去,那人便发出声音。 “公子,能否搭把手?”魏玉佯装着虚弱,双手趴在岸边。 苏昭宁犹豫着收回腿,有些害怕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刚刚不小心坠入河中,恰巧撞见公子在岸边洗手,这才寻求你的帮助。” 苏昭宁看她脸色苍白,但说话时能感受到气息,他不是很放心,便伸出腿,道:“我手上力气小,你拉着我的腿上来吧。” 魏玉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双长腿,虽穿着裈袴,系着罗袜,但仍能看出笔直且长的腿型,她一把握住纤细的脚腕,稍微用力便上了岸。 灯火照在她的身上,苏昭宁才看清此人的模样,她身材颀长,眉高眼深,五官轮廓深邃,这不是被他撞晕的魏玉嘛! 苏昭宁眼底倒映着波光粼粼,不住地往魏玉身上打量去。水珠滴滴答答地从她身上掉落,湿透的衣衫不仅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胸脯处还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他双颊飞红,幸好有夜色的掩饰,他连忙别开眼,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魏玉自然知道他是谁,冲他弯腰握拳:“不知是苏公子,多谢公子相救,不然月珩兴许早被那水鬼给勾了魂去。” 月珩?怎么这么会儿不见就有新名字了。 魏玉笑着解释:“晚间有幸与李大人共餐,月珩便是她为我取的字。” 光风霁月、君子如珩①,他姨不亏是家中唯一的文士,取的字倒是十分贴合她的气质。 “你,你可是要回试馆?”两人离得近,苏昭宁有些紧张。 魏玉挑了挑眉,他连自己住试馆都已经打听出来了。 “正是,刚刚是对城中路况不熟悉,一不小心踩滑,便落入江中,顺着江水一路来到这春满桥前,好在苏公子的搭手相救,月珩在这儿不胜感激。” 说着便冲他鞠躬,苏昭宁连忙拦住,一双眼睛似水洗般清亮:“嗯,既然如此,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苏昭宁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只因戏本里都说英雄救美后,那些美人都会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魏玉却没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看了看四周景象,眼里露出迷茫:“公子可知清河试馆应该怎么走?” 发现她根本没懂自己的暗示,苏昭宁有些失落,看着春满桥不远处的珍馐阁,心中又有了主意。 他指向珍馐阁道:“你先随我去酒楼里换身衣服吧,再让人将你送回去。” 他因为痴迷烹饪,时常在酒楼留至深夜,索性就在二楼留了间屋子供他洗漱休憩,隔壁便是给苏青荔空出来的房间,魏玉与她同龄,二人身形相似,不愁没有衣物。 魏玉看着酒楼门前形形色色的人,摇头道:“我这般样子还是不要与公子同行的好,只怕污了公子的名声,公子只需告诉我大致方向即可。” 苏昭宁有些恼她的不解风情,心想果然是个书呆子,脑子里想的全是繁文缛节,他从身上拿出帕子递给她:“既然不愿随我去酒楼,那你便擦擦脸吧。” 魏玉看着莹白的帕子,犹豫了下才道谢接过,她用完后将帕子整齐叠好装进衣袖中,道:“待我回试馆清洗后再还给公子。” 一条帕子而已,苏昭宁没打算还要回来,但一想到这算是约定了下次见面,他欣然点头,随后又给魏玉描述了路线,两人便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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