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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竟隐含着暴烈的杀气，苏秦直面掌门的怒火，自是也感觉到了。 眼前的情形虽然令她措手不及，但湛云始终是她徒弟，她也绝不会眼睁睁看他被杀。 苏秦见方白已悄悄推开剑柄，蓄势待发，连忙喊道：「师兄，等等，他...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你容我同他好好说....」 方白哼了一声，道：「师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装久了，学会自欺欺人了，他对你的那点心思，你以为我会不清楚吗？他执迷不悟，屡教不改，你还想同他说什么？！」 苏秦脸色苍白，没有料到方白大庭广众之下会说得那么直白。 周围窃窃私语：「什么？！屡教不改？这是....早就被发现了吗？」 「天啊，他们师徒不是做过什么被发现了吧...」 「这湛云一向优秀，方掌门也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好苗子，才隐忍不发的吧。」 「这方老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哪有这样自爆，拉自己人下水的...」江敏嘟囔了一句，南栖回头看她，楚彦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这丫头说得没错。 颜伊沫也是这么想的，这方白没什么能力，德行也不怎么样，比苏秦年纪大了几轮，为人迂腐，墨守成规，仗着辈分高，老占着掌门之位不放，一直不肯退下来。 「够了！」一直保持安静的袁掌门怒喝一声，刹那间，七嘴八舌的声音全部禁声，堂上一片寂静。 他走上前，盯着苏秦，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苏秦看他眼神鄙夷，神色郁怒，已然深信不疑，他这样问，让她如何答。当着众人的面，撇清自己的关系，说只是湛云的错吗？ 对于湛云的心思，她确实一直不知。 师徒间相处平和，湛云平时也从未逾矩，若不是今日他忽然掀翻了桌子，疯魔般地说出那番话，她也不知道湛云竟会怀有这种心思。 如果能早知道……她说不定还可以加以疏导，不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袁华见她闭口不言，直接当她默认，顿感奇耻大辱，一撇嘴角，讥讽道：「苏秦，你当我上青观是什么了，逃避世俗的避风港吗？因为不敢坦白你们师徒间的私情，所以就拿我当挡箭牌吗？！」 颜伊沫不由得有些替苏秦惋惜，凭她的样貌和造诣，何以就看上了袁华这等毫无男子气概的人。 遇事不分青红皂白，还未知事情真相，就已自己揣测了个大半，说话和那个方白一样没分寸，就他们两个凑一对才是。 袁华的话还没说完，似乎气不过，接着还吐出一句：「真是不知羞耻！」 湛云似乎正在忍受某种痛苦，眼窝深黑，脸色极差，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听着几人话来话往，脑子一阵阵剧痛袭来，他气息甚是不稳，整个人十分战栗不安，神情惶恐，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说什么。 可偏偏袁华这一句羞辱他听到了，他立刻发狂地冲了过去，「我杀了你！！」 苏秦来不及制止他。眼见湛云向袁华出手，方白也协同手下弟子冲向湛云，苏秦没法，只得上前阻止：「师兄，请你饶他一次，我保证...」 方白根本不听，一剑挥下，竟是豪不手软，苏秦闪退不及，手臂上被他刺伤。 湛云实力不凡，比那上青观袁华也是不相上下，一剑劈下，瞬间压制住袁掌门，可一听到苏秦的声音，回头看到她受伤，一分心，当下被袁华反击，刺中了胸膛。 方白剑指湛云喉间，非要下狠手不可。苏秦心急如焚，想冲过去帮忙却又被自家门派弟子阻隔，一时分身乏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乓的一声，颜伊沫持剑打断了方白的剑，他吓了一跳，颜伊沫也吓了一跳。 ……她没使多大劲啊，只是做一个阻击，怎么他的剑这么脆弱。 所有人停下攻击，南栖往前走近，双手一辑道：「各位，此事...不该如此大动干戈，还请...」 方掌门什么都不想听，一甩袖，那把断剑被他随意扔了，大概觉得很丢脸，气得胡子都扬了起来：「南掌门，此乃我落玄门内务，你清虚还想插手管教，告诉我该怎么处理吗？」 湛云一得空隙，不管自己的伤势，直直冲向苏秦那边，声音十分颤抖：「师尊....师尊，你的伤怎么样？」 苏秦不过手臂被划了一下，微微渗了些血，湛云胸前却是被狠狠刺了一剑，此时站在苏秦面前，血流不止，滴落在地，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直到这时，苏秦才有点明白，他不是鬼迷心窍，他也不是一时迷惘，他竟是弥足深陷，已到了如此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湛云深情不移的眼神，扶着苏秦的亲昵动作，不仅苏秦自己领悟到了，连周围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目光满怀恶意地投射在她身上，她受不住这样的注视，忽然推开湛云，他眼神惊恐，后退了几步。 容青远远看着，唇色发白，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被拒绝的那一个。 颜伊沫这边正看着方白，一脸鄙夷道：「方掌门，好大的气性，我师兄只是劝和，你这一通乱咬是什么品行？」 老人家何时被这么顶撞过，特别颜伊沫特别会措辞，“咬”这一字就很点睛，他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怒道：「你...你，你说什么！」 颜伊沫可不纵容他，南栖有感不妙，几步急走喊道：「方掌门，我师妹她....」 未说完，就被她抢道：「我说，您老耳聋了吗？这里是清虚门，不是你落玄门，是你随意可以杀人的地方。」 袁华站在方白那边，一个鼻孔出气：「颜真人怎么不说自己好大的脾气，来者是客，长者为尊的道理，你不懂吗？」 颜伊沫正打算再战个几个回合，突然听到湛云喊：「你杀了我，师尊，你杀了我吧。」 湛云将剑放到苏秦手中，剑指自己心脏处，一脸视死如归：「今天你若不跟我走，你就杀了我。」 方白一身怒气正没地撒，对苏秦喊道：「你养的好徒弟，还不杀了犹豫什么，落玄门的清誉都被你们给毁了。」 苏秦置于其中，简直四面楚歌，颜伊沫都有点替她难过。 一个个都在逼她，她何其无辜。 袁华这厮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感，也要插一嘴：「苏秦，杀了他，若你肯杀了他，我们的婚事就还可以商量。」 闻言，湛云更是心急，哀切道：「师尊...跟我走，我们远走天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第46章 45 、被放弃的人 你一言我一语，看热闹不嫌事大，整个大堂突然起哄着要他们师徒相残。那些平时隐藏极深的嫉妒，忽然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宣泄口。 那是湛云自己的问题，无关他人的堕落，他果然要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才足以证明……公平。 天之骄子，天赋异禀，这么一个人太过碍眼，也太显得他们的无能了。 只有他消失，才能回归他们自己的正常。 而喊声最高的就是他们落玄门里那些同门弟子：「师叔杀了他，他忤逆犯上，罪无可赦！」 有个别稍微柔和的声音：「逐出师门就可以了吧，何处赶尽杀绝！」 「呦，师妹舍不得了，别上赶着贴人家了，湛师弟喜欢的人不是你啊！」 「就是啊，谁能想得到，湛师弟千挑万选，就喜欢咱们苏真人，你们还是死心吧，哈哈……」 「你，你胡说什么啊，我只是……」小姑娘受不住几个大男人的轰笑，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看她哭，那些人更加兴奋，朝着湛云那边就喊：「师弟，你快瞧瞧你办的好事，师妹都伤心死了！」 此人一喊，直接上演升级，仿佛苏秦与晚辈争夺湛云一般，周围目光更加赤裸，苏秦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大笑话。 颜伊沫想要上前去把这一群人打散，一个个吵得她心烦意燥。 南栖拦住她：「你还是别管了。」 颜伊沫立马瞪着他，怒道：「师兄，你怎么回事，真要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吗？」 容青从始至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被围在中央的那两人的处境，心里满是悲凉。 江敏也是燥得很，一个劲的要往前挤，楚彦时刻看着她，防止她闯祸。 就在南栖要向颜伊沫解释不是不管时，一切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苏秦就这么顺应的一剑刺穿了湛云的身体。 湛云低头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剑刃，慢慢抬头看着苏秦，紧接着他狂吐鲜血不止。 苏秦是对准了心脉位置刺下去的，没有留情。对方敞开胸膛，真正将命交到她手上，要杀要剐，全凭她的意愿，而她...也确实下得去手杀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众人神情错愕，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满心希冀想看的画面就这么发生了。 湛云抬起手伸向苏秦，一脸惊愕，他大概也想不到，一向疼他至极的师尊真的会忍心杀他。 他不知道，所以他才逼她做选择，他知道苏秦心软，他知道苏秦不管何时都不会弃他不顾。 苏秦冷然拔剑，湛云摇摇晃晃间差点倒下，凭着最后一股气力，他挣扎着走向苏秦，嘴里还在低声喊着：「师尊...师尊...」 她微微抬头，手持那把湛云亲手递给她的剑，神色冷到极致，只是轻声道：「我当初...就不该收你为徒。」 仅这轻声的一句后悔，湛云便不再上前，眼神绝望地看着她，最后一丝执着也在此刻断截，他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了。 承接着许多人展望的名门高徒湛云，就这么陨落了。 苏秦也因此举为人所称颂，是一个大义灭亲的仙门正道。 自此之后，颜伊沫再没有见过苏秦，有人说她云游四海，再没有回到落玄门，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接着此事被大肆传开，在仙门中被人引以为耻，落玄门和上青观都一致认为传播他们两派丑闻供人取笑的罪魁祸首便是清虚门。 原因无他，两派弟子已被各自掌门约束，不可随意外传，他们自己的人自然不想如此不光彩的事情为人所知，那么最大嫌疑就只能是清虚门了。 仙门各派间的不和睦由来已久，只是那矛头不知怎地却越发指向清虚门。 也就从落玄门这事后，颜伊沫觉得自己和容青的关系越来越差，她不禁想到，是不是命运的齿轮必然会走向这样的局面，他们之间永远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看到苏秦亲手杀了湛云时，颜伊沫内心震荡，扪心自问，她自己下得了手吗？ 答案是不能。 所以她致力于合理的把三个徒弟赶走，再不行，她狠心地想着：「死在别人手上，都比自己亲手了结他们要强。」 时至今日，她一个徒弟也没搞定，一点进展都没有，最后还沦为了阶下囚，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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