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面对母亲儿子担忧的眼神,只能咽了回去,便用动作示意儿子他需要纸笔。 聂宣兄弟俩出少年宫就赶来医院,是以两人背着挎布包,忙拿出本子和笔递过去。 聂渝泽左胳膊中弹,右手除了新擦伤和旧伤倒是无碍,不影响他写字。 ——你妈呢?是不是在家里照顾弟弟,弟弟应该长大了不少吧。 聂宣:“……” 祖孙仨面对聂渝泽的疑问,顿时陷入为难。 就连炮仗似的聂霄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妈妈的事。 此时,他小眼神慌乱,紧张得握紧了拳头,求救似地看向更为稳重可靠的哥哥,怎么办呢? 聂宣嘴巴开开合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渝泽看看一脸为难,眉心紧蹙却又要佯装没看到自己写了什么的妈,又看看两个义愤填膺,又气又担心,不知道说啥好的儿子,心里陡然一沉。 提笔写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也有知情权。 聂宣:“爸,其实——” 他话未说完,就被章谨之打断了:“我来跟你爸讲。” 哪有让亲儿子说亲妈不是的,便是邹菀干的事再恶心人,再不要脸,大伙儿朴素的价值观里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爹妈犯错谁都能怨,留着他们骨血的你不配”…… 传出去了,不知内情的人又要传宣宣不孝顺亲妈的话。 章谨之可不想让两个孙子沾上是非,不若让她这个婆婆来讲。 顾忌着隔壁病床的病人,章谨之没用嘴说,也用写的。 ——邹菀出轨,对方是阎虎,成成不是咱家孩子。老三说阎虎底子不干净,我怕邹菀连累全家,就想办法逼她跟你离婚了。 本子递过来,祖孙三人如出一辙的紧张。 都担心聂渝泽大受刺激,影响到伤势。 聂渝泽确实懵了。 这是他没想过的答案。这一刻,他脑子里写满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许是骨子里冷静自持,又或许这段婚姻的确缺少爱,他没有“被妻子戴绿帽”的愤怒加持,没有第一时间愤恨妻子的不忠。 他只是困惑。 困惑邹菀为什么要那么做。 困惑的同时,也在反思这段婚姻是不是真的那么糟糕! 聂渝泽无声呢喃:“……这样啊。” 震惊一会儿后,他所有思绪都被后半句牵引,急切之下忙不迭就问:“阎、虎……?” 章谨之点头。 “听老三讲,人已经被抓了。” 聂渝泽点点头,想到什么,提笔迅速写道:“我是军人,没有我出面,离婚手续怎么办成的?” 军婚不好离。 但这是站在非军人那方得出的结论。 事实上,军婚保护的不是这段婚姻关系,而是军婚中军人的利益。 简而言之,邹菀想离,他若不愿,那就离不了;他若想离,邹菀不愿,却有很大可能离成。 聂渝泽不解这段婚姻是如何在自己未知晓未出面的情况下离掉的,难道妈她动用了关系?想到这儿,聂渝泽剑眉拧了下。 章谨之神情微顿。 要怎么跟儿子解释因为文化革命燎原之势,导致各个部门漏洞不少,才能顺利办离婚证呢? 别说她正儿八经拿了申请书去办离婚,好些人登个报,宣称脱离关系也是作数的。 她斟酌了下字眼。 最后如此说道:“你放心,离婚手续合法合规,至少,符合眼下的规定。” “好了,你刚醒来不要操心那么多,好好养伤最重要。等伤势好回家,不就什么都知道吗?” 医院人多嘴杂。 大儿子这两年在前线,连家里都联系不到人,大抵不知道京市的风向。 聂渝泽目光如炬。 看着不欲多谈的章谨之,又看看两个愤愤不满的儿子,若有所思。 他点点头。 他云淡风轻,仿佛妻子出轨的消息并未带来多大的打击。 聂宣却觉得他爸是强装镇定,心里肯定很气很恼。 推己及人,他和霄霄偷听到那天生气伤心了好久,便想转移老父亲的注意力,恰好,他也听懂了奶奶说的话。 决定借报纸之口,让他爸了解了解局势。 “爸,我给你念报纸吧。” ***** 章渝州把两个侄子送到医院,等了一会儿大哥还未醒。 想到翠翠时不时抽疯的厨艺,就怕大哥刚醒就自家媳妇儿的菜给毒晕过去,连忙跟章谨之招呼一声,回家做饭去了。 “海带和牛肉是发物,应该不能吃?” 章渝州不太确定。 “那就炖大骨汤,清淡又营养。” 翠翠也分不清哪些是发物,哪些对伤口好,干脆选择最保险的菜。 两口子在厨房忙着。 天儿热,厨房就更热了。 待上两分钟两人就跟水里捞出来差不多。 翠翠把风扇挪到厨房门口对着吹都不顶什么用,吹过来的全是热气儿,感觉空气又燥热又粘稠,别提多难受。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得把温度调节器打开。” 她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快步跑到一楼的小工作间,三下两下远距离打开二楼卧室的调节器开关。 翠翠舒了口气,等着,马上就要凉快了。 走出工作间她猛地想起楼上楼下都没关窗户,急急忙忙将整个屋子的门窗关上。 担心这个点会有人上门,她又跑到院子把大门阖上。 一切弄完,才放心地往躺椅上一瘫,等着屋里温度降低。 “初七!” “初七,你在楼上干嘛呢?” 放完飞机就没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 隔着门儿传出小家伙脆生生的声音:“妈妈,花花结果子了!” “啊,什么果子?” 室内养着好几盆花,院子里也断断续续移栽了不少植物,翠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初七说的哪一盆,捏着鼻子随口问。 而后,就听到蹬蹬蹬下楼的脚步声。 “妈妈,就是这个呀,小一第一次结果,是不是香香哒?” 小家伙捧着一个小巧的花盆,小模样陶醉,翠翠看到她甚至舔了舔嘴。 翠翠把视线从初七脸上挪到花盆。 又是一怔,紫色神秘的几朵小花间多了一枚金色的小果子,闻着有一股淡淡的,勾起人食欲的清香。 正是她刚抽签养初七时,初七在后山林子里发现的那一株。 当时小家伙死活要这株花,不给她她就赖地上不走,翠翠无奈就把花挖回家了。 等跟章渝州结婚,搬到小白山五金厂,花儿也带过去了。 这株花常年开花,因为颜色奇特梦幻,翠翠一开始还挺稀罕的,后来看久了,发现它除了花儿好看也没啥特别的,渐渐就不关注它。 搬家时翠翠把它和其他东西一起被丢进空间囊,被初七搬到她卧室养着。 若不是初七把它搬出来,翠翠已经差不多忘了这盆花的存在了。 翠翠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实很香。” 小团子抱着花儿,笑得阳光灿烂。 小奶音开心道:“嗯嗯,那等下把小一的果果给大伯吃,大伯吃了肯定就能好了。” “……宝贝,你真的觉得这个能吃?” 翠翠指着金黄色的果子,感觉人都要分裂了。 一面想,难道这就是初七宝贝这盆花的原因?一面又在想,这实在很不科学啊! 初七不知道妈妈的纠结,蹙起细细的眉毛,说:“香香哒,可以吃呀。” 她小眼神格外认真,还有被质疑的困惑和不开心。 翠翠:“……” 总觉得事情跟她家大宝扯上关系,就玄乎得不行。 就在她纠结不已,茫然不已的时候,小家伙把花盆往茶几上一搁,小手一拽,金黄色的果子就那么突然,被她给揪下来了。 翠翠张大嘴,制止的话都来不及说。 “妈妈,洗一洗再给大伯!” 初七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催促翠翠。 金黄果子在小小的手掌里愈发显得流光溢彩,翠翠犹豫两秒,伸手接过。 接过来后没有洗果子,而是叫小家伙把米拉拉拿出来。初七眼里闪过迷茫,但还是乖乖跑书房取了米拉拉。 米拉拉检测不出果子属于什么科属,只能分析出它蕴含元素丰富,无毒。 翠翠不敢确定初七说的“对大伯好”一定正确,但很确定的是,就算无用也没有坏处。这样一想,她立马把果子的事跟章渝州说了,这下一个人纠结变成了两个人纠结,外带一个气鼓鼓据理力争的小团子。 “就是能吃的,爸爸妈妈你们不相信我吗?” 看小朋友急得跳脚,翠翠放下果子。 忙安抚初七:“信啊,只是我和爸爸从前没见过这种果子,怕大伯吃了跟你吃坏肚子一样不舒服呀。” 初七:“……可是,小一的果子不会拉肚子……” “恩恩,一会儿就给你大伯吃。” 翠翠决定先把孩子忽悠过去,这果子到时候偷偷储存到空间囊,再骗小家伙说大伯吃了。 翠翠想得很好。 将保温盒装好饭菜后,翠翠上楼把睡得跟小猪似的小宝弄起床。 又叫初七先跟着爸爸出门,她想装得很自然地把果子遗忘在家里。 没想到初七出门前,看到果子在厨房的小碗里,担心妈妈叫妹妹后忘记,她自个儿把果子揣兜里了。 等翠翠抱着小的下楼,父女俩在院子门口喊她快点,她没来得及确认,忙不迭锁了门追上去。 “妈,我们来了。” 病房里现在只有聂家几个,隔壁床的好像做检查去了。 “大哥,我是渝州的媳妇儿翠翠,这是我们的两个女儿,大宝虞初七,小宝章八月。” 聂渝泽听到俩孩子的名字,下意识唇角勾了一下,弧度很小很快就收回去了。 “你好,弟、妹!” 刚才又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聂渝泽气色比刚从手术室出来时好很多了。 他说话依然虚弱,但不至于说一句两句就喘不上气。 翠翠扫了一眼病房。 三人一间的普通病房,每个病床旁有一个木制的置物柜,一把木椅子。 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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