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她唯一能做的是让他们过得好些,不愁吃喝。同样的,她也不想把陆家牵扯到她要做的事情里。 成,富贵荣华,大仇得报。 不成呢? 难道她还要拖着另一个爱她的陆家一起下水? 马蹄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得得的声响,随着车轮的转动,单调而枯燥的吱嘎声一声接着一声。 因是在城里,道路还算平坦。 要是在野外,遇到不平的地方,车身重重一跳,半日马车坐下来,能颠得人骨头散架。 “站住,不许跑。” “妈了个巴子的,给我抓住他。” 不远处传来几声怒吼,车窗外,就看见一个少年风一般从一旁的院墙翻身而出,目光和车厢内的陆飖歌一触随即分开,往对面的巷子跑去。 陆飖歌抬手抚胸,脑海中都是刚才少年如狼似虎凶悍的目光。 为什么,这衣衫褴褛的少年身上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是谁? 陆飖歌猛地起身,头重重撞在车棚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哼,才想起来,自己在马车中。 第201章 检查 “四少,四少,你怎么了?” 春华忙停了马车,掀帘子探头向里看。 “没事。” 陆飖歌扭头看向少年逃跑的方向,几个带刀的差爷紧跟着也进了那道巷子。 “我们从前面路去文德桥。” “文德桥?” 春华心中有疑问,却不多话,毫不犹豫地驾着马车从另一条道往文德桥去。 刚才少年跑过去的巷子另一头就是文德桥。 陆飖歌想去看看,那少年有没有跑掉。旁 如果他没跑掉,现在过去刚好也能看见他被抓,她还能好好看看那一张脸,为什么那么熟悉。 少年脚下飞快,很快穿巷避人跑到了文德桥。 他对京城还算熟悉,知道文德桥就是秦淮河,只要他跳河,游过秦淮河去到对面,那些差爷就别想再追上他。 少年手中的衣袖被利刃划破,红色的血液染了大半个衣袖。 血已经凝固成冰,阳光的照耀下,艳丽的冰渣红的耀眼让人心悸。 少年无惧无畏地奔向文德桥,风在他耳边呼啸,脚下的石板路又凉又硬。 跑吧,快些跑吧,只要我跑的足够快,就永远没有人能追上我。 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爹说,快跑,只要你跑的快,坏人就追不上你们。 他真的跑的很快,很快,坏人也真的没追上他。 可坏人没追上他,他却把妹妹给丢了。 妹妹还那么小,他竟然把她给丢了。 刚才马车里的小子,有着一双和妹妹一模一样的杏眼。可他望向他的目光却是陌生的,迟疑的,那不是妹妹的目光。 他把妹妹丢了。 那座大山里,他放下妹妹回去找爹,只找到一摊被野狼撕碎的骸骨。 等他掩埋了爹的尸首再回去,就连妹妹都不见了。 这几年,他到处漂泊,想找到妹妹,可再也没有找到。 少年越跑越快,胸中有汹涌的热血好似被点燃了一般,让他想怒吼想嘶喊。 就在那群废物官差还在巷子里没跑出来,少年就要奔上文德桥。 文德桥的另一头出现了一架马车,熟悉的车厢,掀起的车帘可以看见稳坐在车厢中的杏眼小子。 是刚刚看见的,和妹妹长了一双一模一样眼睛的小子。 少年脚下一顿,马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掀起的车帘落下,车厢中的人被遮挡,还有那双眼睛,那双梦里魂牵梦萦,一模一样的眼睛。 车轮好似压到了石子,整个车厢微微一晃。 春华手下略微迟疑,就听车厢里传来四少淡淡的声音:“春华快走,别多事。” 不远处的巷子有人声传来,隐约能听见,不许跑,抓住他的声音。 春华毫不犹豫地驾车往前驶去,虽然他知道这个方向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 可少爷叫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马车从文德桥上驶过,几名带刀的官差凶神恶煞地从巷子里奔了出来。 文德桥这边除了秦淮河,就是路边的住户。 整条路上,除了一辆驶过去的马车,连个行人都没有。 日头一点一点西落。 冬日的阳光不烈,照在普普通通的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可见不是京中大户。 京中那些达官显贵,家中的马车都有标识。 他们这些官差别的不行,对那些标识却是一个都不会记错。 要知道他们整日在京中行走,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 达官显贵,王孙公子惹不起,就连他们家的家奴他们同样惹不起。 马车哒哒,青石板路每日清扫的干干净净,连一滴可疑的血渍都没有留下。 等马车从几位官爷身边经过,还没等春华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有人喊道:“前面的马车停下。” 春华扭头:“四少?” 陆飖歌掀起车帘:“路边停下,别挡道,听差爷的。” 马车稳稳地在一边停下,等到几名差爷围了过来,陆飖歌理了理衣袍才起身下车。 下了马车,陆飖歌静静站在车旁:“几位差爷,有事?” 一位带刀的差爷提步上前,沉声问道:“刚才有朝廷嫌犯从这巷子口跑出去,你们可有看见?” 陆飖歌摇头,很肯定地答道:“没有。” 面前的少年穿极其普通的棉布衣袍,却生得眉清目秀,腰袢的玉佩在阳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再看他手中的折扇,虽未打开,却见折扇的扇骨木色深沉润泽,一看就不是凡品。空气中隐约有香气袭来,淡而雅致。这冬日,只有那些富家公子才喜欢熏香,喜欢附庸风雅,随身带把折扇。 再看他身边赶车的车夫,一样穿棉布衣裤,浓眉大眼,身材健硕。握马鞭的手隐约可见粗茧子,可见是个手下有功夫的。此刻车夫却低头垂手站在陆飖歌身侧,一言不发,很是规矩。 领头的官差一时拿捏不住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么,只能客气地问道:“不知公子府上哪里?你这马车我们要查验查验。” “可。” 陆飖歌轻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回答官差前面的第一个问题,只叫了声身边的车夫:“春华。” 春华立刻应声上车,掀起车上的车帘,再跳下来,站到陆飖歌身后。 车帘掀起,车厢里的一切都大刺刺地露在众人面前。 为了保暖,车厢四壁被人细心地用浅青色棉布封起。许是为了好看,这浅青色的,棉布上竟然还绣了几株苍翠的文竹。探手去摸,棉布里绵软柔软,好似包裹着上好的棉花。 车厢下同样铺着柔软的深青色棉布,角落里随意丢着几个颜色各异,四四方方蒲团一般大小的东西,疑是坐垫。 车里靠右一个小方桌,紧紧扣在车厢里,再大的颠簸,这方桌好似都不会移动。 方桌上一个茶盘,茶盘中一只茶壶,一只茶杯,杯中热茶尚有余温。 上车搜查的官差没忍住好奇,用手在茶盘上轻轻一推,竟然没推动,这茶盘原来也是用巧思扣在这方桌上的。 车厢里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低调简单不奢华,却处处透着舒服。 这马车普通,里面可一点不普通。 领头的官差面皮一紧,也不敢再追问。等手下下了车厢,忙冲陆飖歌一拱手:“打扰了,小公子。” “嗯。”陆飖歌略微一点头,从容上车。 等到春华驾着马车驶出视线,刚才上车的官差才开了口:“那车里的茶壶茶盏看上去好名贵,还有车厢里的香,也十分好闻。” 领头的官差心一紧又一松,良久才轻吐了口气,挥手:“走吧,今个便宜那小子,竟然让他跑了。” 第202章 小虎 马车从后门进入院子,在院子的一角,是陆全亲手搭建的车棚。 陆飖歌下了车,站在一旁不动:“春华,你将点心先送去前院。” 四少平时不是到家下了马车就走,从来不停留,今日是怎么了? 春华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多言,而是听话地将放在车内的一匣子点心拿下来,送去前院。 等到春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陆飖歌才转身,抬脚轻踢了一下车厢:“别躲了,出来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从车厢下面钻了出来。 精瘦的身材,褴褛的衣衫,站在陆飖歌面前比陆飖歌整整高出大半个脑袋出去。 是哪个被官差追赶的少年。 陆飖歌扫了一眼他的身高,又瞅了一眼他染血的衣袖,心中好奇,就车下面那么大一块地方,他是怎么扒在下面不掉下来的? 少年神情异样:“你怎么知道我在车下的。” 陆飖歌看着他血染的衣袖不说话,虽然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冻结成块,却还是遮掩不住的血腥气传来。 少年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轻轻“哦”了一声:“是我失误了。” 幸亏那几名官差没这小子的鼻子,不够仔细,不然,他今天肯定逃不掉。 陆飖歌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因为我杀人了。” 少年抬起血染的衣袖,举到陆飖歌的眼前:“你看这血都是别人身上的。我用刀子捅进他的腹部,转了两圈,他疼的哭爹喊娘。可是我却觉得特别兴奋,所以我又顺手多捅了十几刀。后来,他就死了。” 说道他就死了,少年的脸上都是恶劣的笑。 他原以为面前的小子要害怕的尖叫,谁知道他根本看也不看他的衣袖,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为什么?”少年咬牙,“因为他该死。” “哦。”陆飖歌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少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哦一声,他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难道他不应该问问我,这个人为什么该死?不问问,我跟着他到家中,想做什么? “那你现在怎么办?” 陆飖歌好似并没有觉得面前站着一个刚刚杀人的坏人一般,反而替他着想起来,“你杀人了,现在官府在到处找你,你要是从我家出去,会不会被抓去坐牢?我听说牢房里阴暗潮湿还有老鼠,里面吃的也差,饭菜都馊了。现在天冷,就算没馊,肯定也很难吃。要不,你就留在我家,我家还缺个看门的。” “我给你家看门?” 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啥哈哈……你找我看门,不怕我把你家搬空喽?” 陆飖歌自信地一摊手:“我家房子这么大,你搬不动的。” 少年又是一阵朗声大笑:“行啊,你给我开多少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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