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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身处于一段相对独立的时空之中，不能以平常的逻辑来衡量。哪怕在餐厅内呆了数月之久，对于外部世界而言，可能仅过了一天而已。 与此同时，杜柠还发现：从毕灵救下他俩后，饕餮的行动速度放缓了很多，甚至趋于静止。或许，汤传就是利用这段日子，研究出了瓷枕的具体用法，以此将饕餮困在了另一个独立的时间范畴之中，暂时丧失了攻击能力，他才有这样的底气，能静下心与他们聊聊史策的前世今生。 “在我们的想象中，书卷的化身，定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殊不知，那种想象，只是我们的自以为是。毕灵诞生时，处于构思阶段的灵力还未完全成形，因而她的思维很自由，也能过得很自在；与‘笔中之灵’不同，‘书卷’凝成的史策，能感知不同角色的命运和情绪，他无力改变，只有承受。” 百悟这时才想起：自己之前曾带着吨吨练习散打，可惜他再怎么运动加控制饮食，体重却不减反增……当时的百悟怎么都没料到——这竟是吨吨那特殊的体质造成的。 “一旦创作者的执念太强，作品中的角色就可能会产生新的意识，从而形成史策这样的生灵，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书中各种情节和情绪的载体。起初，史策还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接纳那些灵力，直到有一天，书里的世界失控了，便在某个独立的时空，开辟出了一方全新的天地。” 汤传说完这话，便转身看了一眼已然失去吨吨意识的饕餮，他的眼里含着愧疚。 “当书中世界的角色‘跨越’到这儿后，史策会用‘熛焱’暂时控制住局面。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所吸纳的那些角色，包括他们的苦痛和记忆，也有很大一部分，留在了他的体内。之前，史策也偶有变异，但他，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 不知为何，汤传现在谈论餐厅的大厨吨吨时，不再喊对方的绰号，而全换上了他的本名“史策”，这也使得其他人听来，总觉与昔日的伙伴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吨哥……你的意思是说……刚才袭击我们的那……那就是他？” 百悟没有受到汤传的影响，仍将史策唤作“吨哥”，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还是无法将那骇人的巨兽与亲切的吨吨联系在一起。 在听过汤传的讲述后，杜柠的内心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冷静，但那个问题，她依旧很想问清楚： “汤老板，我还是想知道——吨吨的本体，我是指那些作品，是不是出自你之手？” 百悟依稀记得，之前杜柠就提过这个问题，听上去有点莫名其妙，但既然她这样执着，肯定也有她的道理吧。 “小木姑娘，你之前就读过那四部作品吧？” “读过，而且不止那四部，包括作者早期的‘失败之作’，我也读过。那个与‘紫钗’有关的故事，原本书名中写的是‘紫箫’，相对而言，艺术成就不高，但为他后来的作品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在他形成独立的艺术风格之后，那部旧作也获得了与‘四梦’一同问世的机会。” “我的身份……你是……何时发现的？” 汤传的这一反问，坐实了杜柠的猜想。可惜，对方的问题，她也没有答案，或许因为最初那碗神秘的鱼汤，可能是汤老板那些“消除异类影响，恢复宇宙秩序”的执念，也可能是他方才的讲述中不经意暴露的细节……都使杜柠直觉他便是那些原著的创作者。 “创作那些作品的剧作大师，也姓汤，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姓氏重合本不是多稀奇的事，另外，他们一同经历的冒险、包括汤传讲述的回忆，也无法构成多确凿的证据。杜柠仅凭直觉，就将汤传与数百年前的剧作大师联系在了一起，看似荒谬，却误打误撞般地撬开了对方的嘴。 “我本来没必要和你们说这些的，但那些事在我心里头藏了那么久，是有些倦了。光是要守住我自己的秘密，就这般心累；史策的苦，就更难想象了。” 百悟不可置信地关注着眼前的这场对话，只觉得要不是汤传他们疯了，就是自己的梦还没醒。即便接受了“平行宇宙”的设定，甚至接受了自己也是来自异世界的角色，却还是无法想象汤传是怎么带着明朝的记忆走到现代的…… “那阵子，确实发生了一些变故，甚至让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有些看上去情绪稳定的人，并不是没有故事，只是擅长深埋自己的情绪，汤传便是如此。这么久以来，他留给杜柠他们的印象便是——偶尔呆萌，大部分时间里，宠辱不惊。之前的那些大战中，即便身处险境，他也能淡然如常，原以为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现在看来，汤传怕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管汤传听起来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过往，但此时的杜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问出最多的信息，才能尽快找到方法，脱离当下的困境。虽然不知汤传目前的状态是敌是友，可即便他打算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驱逐，她也想在离开前问个明白。 “那时候，我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开，我却无能为力……我亏欠他们的，太多了……” “要说汤哥是那剧作大师的后人，还比较合理吧？会不会是看过了前人的手稿后，共情了作者，以至于分辨不了……” 百悟逐渐在汤传与杜柠的对话中陷入了混乱，只觉得当下的局面正变得越发离谱起来：他和杜柠的本体来自书中时空，毕灵的真身是由笔端灵气凝结而成，吨吨是一系列书卷的化身、如今还直接变作了凶猛的异兽，而现在，杜柠又将汤传说成是明朝的那位剧作大师…… 面对百悟的质疑，汤传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确认了那段往事，以及那个秘密： “你们应该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吧？毕竟，斜阳餐厅的一切都和我有关，甚至可以说，这些年间的混乱，皆是因我而起。小木说得没错，我就是‘四梦’系列的原作者，那些书，是我写的；所以，那个书中时空，也是我创造出来的。” 说罢，汤传抬眼看了看杜柠他们，心知面前的两位在确认这一信息后，定然有很多想问的。不过，现在他们还没办法立刻消化他所说的话，因而只是愣在原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我本身没什么灵力，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当年的变故，使我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便寄情于书稿的创作。最初的作品，不够成熟，但也倾注了我当时全部的情感，于是，毕灵出现了……待我重构拙作，并完成‘四梦’之时，书里的人物情绪化作了实体，直到史策也无法承受，就产生了独立于现实世界的‘书中时空’……自此，杜小姐和柳公子穿透了冰冷的文字，有了真实的生命。大致的过程，便是如此。” “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活六百多年？！” 百悟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激情发问，这种痛感不单因为他已被当下的局面整晕了，还在于本体意识觉醒后，关于柳公子的记忆正灌入他的脑中，完全不受控制。 “普通人确实无法从明朝存活至今，当然，我也做不到。不知是我心中的执念太深，还是当初的行为埋下了深重的祸根，在后来的每次轮回里，无论我是何身份，总会在某一天忆起那一世。所以说，我并非活了六百年之久，只是留住了那段记忆。” “那灵子他们怎么办？” 汤传讲述的故事是有些离奇，但如今的杜柠和百悟，本身就是这些奇闻中的局内人，因而不会再大惊小怪了。但杜柠仍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说，汤传是在轮回中保留了当初的记忆，那这个过程中的毕灵和吨吨，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又该何去何从呢…… “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我的责任吧。无论我转到哪一世，处境如何，我、毕灵，还有吨吨，总能找到彼此，然后一起将跨越到现实世界的角色送回书中时空，并平息他们留下的骚乱。” 随着汤传的解释，当初大伙儿同游清迈的回忆瞬时涌上杜柠的心头…… ---- 杜柠想起了什么呢~大伙又该如何面对异化后的吨吨？
第120章 梦之起点：转教人忆旧时花④ 当时，斜阳餐厅的一行人正兴致勃勃地赶往清迈的名胜塔佩门，那是古城遗留的唯一遗迹。再缺乏常识的人，听到“古城”、“遗迹”这样的字眼，也不会轻易以自己为参照物去遥望那段历史的深处，何况，还是毕灵这般年轻的姑娘。 但杜柠却清楚地记得，当她看着从民宿中随手取阅的旅游宣传册，报出了一句： “清迈古城，于1296年所建成。” 毕灵的第一反应竟是： “那是挺早的，那时候，还没有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个玩笑，可毕灵的状态却很认真；杜柠还注意到，当时对方似是因失言而愣了一下，还有意拉着自己一起跑到城墙边拍照…… 尽管，这是那场旅行途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可还是被心思细密的杜柠给捕捉到了，她也不知是自己的记性变好了，还是汤传的讲述与此有关，竟一下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并想通了毕灵那略显古怪的言行。 原来，早在明朝，这姑娘、还有吨吨，便出现在这世上了，也难怪平日里与他们聊天，总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而此时的百悟，好像也慢慢理解了为何灵姐样貌如此年轻，却曾老气横秋地将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杜柠、肖玉她们唤作“小姑娘”。 可即便如此，杜柠和百悟仍然无法想象——在这漫长的几百年间，这些灵气十足却背负着那么多秘密和使命的伙伴们，曾经历了些什么，又是如何撑到今天的…… 不过，眼下的情况使他们分不出太多精力去关注毕灵或是吨吨的过去，杜柠和百悟还是更想知道：刚才，在这餐厅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此时的毕灵，正目光呆滞地坐在汤传的对面，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活跃。杜柠本想直接上前找她问问情况，但被百悟给拦下了，因为毕灵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没准正在憋什么大招，所以百悟担心杜柠这时候去打扰的话，会被误伤。 果然，不多会儿，这姑娘突然站了起来，抓狂般地挠乱了自己的一头秀发……不过，倒没出现什么百悟预想中的所谓“大招”，毕灵在一通“无能狂怒”后，再次悻悻地坐回了原处，口中喃喃自语道： “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见她对面的汤传完全没有要答疑解惑的趋势，杜柠便递给了百悟一个眼神，劝他放宽心，然后直接走到毕灵身旁，柔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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