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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他俩之间的距离不远，杜柠不顾头部的晕眩，快步上前想将百悟给救出来，却听对方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着： “情根一点是无生债。” 那是故事里的唱词，所以眼前的这位白袍公子，该唤作“百悟”还是“柳公子”呢？但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见对方很快恢复了清醒且记忆无碍，杜柠这才放下了心来。据百悟所说，在他的眼里，那段用来跨越的通道与杜柠所见的很不一样： “你刚才也看到那些时钟了吧？” “时钟？” “就是我们来这儿的通道里，深蓝色的背景上挂满了变形的时空，看起来就像《机器猫》里的‘时空隧道’似的。” 听到百悟这么说，杜柠才意识到：跨越时的穿梭渠道是因人而异的，它会根据你以往的经验或是想象，变为你期待中的模样。但现在，他们顾不得研究这些，而立刻充满戒备地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竟发现又回到了那个诡异的庭院中。 “这是哪儿？” 提问者是肖玉，杜柠自然能听得出她的声音。但还未等杜柠转身去确认大家的情况，就发现整个庭院再次被梦境中的那股浓雾给填满了。除了类似的疑问，以及其他人陆续掉落的动静，现场再无富余的信息。 “小玉，别怕，我们都在呢！” 杜柠出声安抚肖玉情绪时，和百悟一起小心翼翼地就近踱步，以求找到更多同伴。幸运的是，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那株梅树下，并在此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向春？陈主任？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尽管这两位熟人也像此时的杜柠他们一样，换成了“四梦”系列中的明朝装扮，但他们都一眼就认出了彼此，不过，陈主任的脸色陡然一变，急切地问道： “你……你们怎么会回到这里……” 对于百悟来说，遇到这两位，叫他有点尴尬。 向春在原著中的角色名唤“春香”，是杜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可以说是为这对才子佳人牵线的红娘；但在现实世界中，向春曾是痴恋百悟的女学员，她的死，甚至也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陈主任在百悟眼里，就是“明国城”商圈中一位傲娇的盐水鹅店老板，后来大家都将他看作S城异兽乱象的始作俑者，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况且，他早已变回了书中世界里安分守己的教书先生。 但百悟还是抑制住了内心的复杂情绪，用最简短的语言向对方说明了他们在斜阳餐厅中的遭遇以及目前的情况，却见陈主任拧起双眉，悲切地说了一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原来，他作为书中时空觉醒较早的角色，很早就感应到了现实世界的异象，甚至预感正有一种力量想要将他的同类们赶尽杀绝。因而，返回这个平行宇宙后，一旦意识到不对劲，他便带着向春一道扮演起行为机械的傀儡，并在暗处向杜柠他们抛出提示。 上一次，当杜柠和百悟被困在庭院中的时候，就是他和向春给出的信息帮助他俩逃离了那片火海…… “你们得赶紧想办法回去，不然……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陈主任焦急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中，直至一道刺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庭院里的雾气，他们才发现——故事中的各位，基本到齐了。 在百悟的想象中，接下来说不定会出现三大异兽与饕餮近身搏斗的场面，然而，此时连那饕餮也不见踪影，经过再三确认，他们发现庭院中无论清醒的，抑或依旧趴倒在地尚未恢复神智的各位中，确实也没有恢复人形的吨吨的踪影。 杜柠还注意到：正是汤传用青花书灯的火焰，驱散了现场的浓雾。这灯，在书中时空竟同样能起作用……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汤传朝着杜柠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补了一句： “在这个世界里，我才是异类。所以，灯也会亮。” 大家都看不出他是在回答谁的问题，或只是简单地想要自言自语。不过，没过多久，庭院中心的小湖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那具身体很快随着水流漂到了岸边，远远看去，仍旧叫人觉得陌生。 百悟、黄杉、陆深以及丰于淳一干青壮赶紧跑上前，将湖中的人拽到了安全的地方。尽管对方依旧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但百悟仍是将他认了出来： “吨……吨哥？” 此人身形消瘦，和他们记忆中的吨吨完全不同，另外，他的发型也不像往常那样肆意蓬乱，而是紧紧贴在头皮上，使得吨吨此时的脑袋看上去就像被人剥去很多层以后的洋葱。就算有这样多的变化，但他的眉眼还是让人觉着熟悉，甚至可以马上确定——这就是汤传故事中历经坎坷的史策，也是餐厅里总让人感到亲切和温暖的吨吨。 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围到了吨吨他们跟前，满心疑惑和忧虑地看着百悟他们合力帮这可怜的家伙吐出一口口湖水，慢慢恢复清醒……谁也无法将他和方才气势汹汹的饕餮联系在一起。 “吨哥你感觉好点了么？你怎……怎么……” 你怎么会变成“饕餮”那样的异兽？你怎么会伤害最亲近的人？你现在怎么突然恢复人形却又瘦成了这样？ 百悟心里有太多问题想寻个答案，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因为他看到刚脱离危险的吨吨正轻轻挪动着脑袋，似乎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人，他便赶紧回头示意后面的伙伴们，直接用自己的眼神在吨吨和汤传间开出了一条道，后者穿过人群直接走到了吨吨的面前。 “你受苦了。” 汤传的声音很轻，像是担心自己会惊扰到尚未完全恢复元气的吨吨，语调平静得叫人听不出其中带着怎样的情绪。 “老……老汤，你那么做，是……是想干什么？” 吨吨的意思，是想问他为何会选择将原稿烧毁。在这数百年间，汤传也考虑过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彻底杜绝后患，但那毕竟是历经多年才完成的一部部心血之作，他在其中倾注了大量的感情；同时，要是烧毁了书稿，那个平行世界就有覆灭的可能性，而陪伴自己多年的毕灵和史策，也会随之消失，他舍不得。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改变可能会牵扯出现实世界中的一系列重大改变，之前的汤传，极端看重“秩序”，因而更不敢冒险，便只通过一场场战斗来驱逐异类，对现实世界缝缝补补。 除此之外，汤传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那既是他允许书中时空留存数百年的理由，也是如今想亲手将之毁灭的原因…… ---- 努力更新，努力更新~
第126章 梦之起点：转教人忆旧时花⑩ “你……你们太累了，这一切，是该结束了。” 汤传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吨吨，他之所以变得如此消瘦，是因为在汤传众多作品中，“四梦”系列的人物形象最为饱满，但如今，大部分拥有完备精魂的角色们都跑了出来，吨吨才会一下子“如释重负”。 这些精魂对于吨吨而言，就像一把“双刃剑”，既是负担，也曾是养分，因而如今的他看起来，显得尤为虚弱。吨吨看向汤传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尽管他几乎丧失了开口的力气，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句： “他们也有权利……好好生活下去。” 原来，吨吨的这番祈求并非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他吸收了那么多异世界角色的精魂，不知不觉间，也成为了最了解他们的人。这些角色在汤传的笔下“活了”，他笔端的灵气在赋予他们生命的同时，也使他们具备了独立的人格……积攒了那么多的爱恨、那么多悲欢离合与喜怒忧愁，又岂能任凭他人宰割？ 然而，汤传的固执也超越了众人的想象。 “可他们……本就不该出现。” 汤传缓缓起身，举起书灯看向众人。杜柠这时发现他那件焦棕色羊毛大衣的口袋鼓鼓的，边缘处还冒出了一些宣纸——汤传竟将“四梦”系列的原稿也带了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从汤传的视角隔着火光看去，面前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竟都化作了自己手写的字符。比如，当他举起书灯瞄准杜柠之时，火光里将不再出现她那姣好的面孔，而是反复跳跃着柳小姐的名字。 他所构建的那方平行宇宙到底还是太脆弱了，看似系统完备、人物鲜明，但依旧会像那宣纸一样，用火一点，就将化作虚无。 这些年以来，要不是他细心保存、守护着自己当初的书稿，那个平行宇宙怕是早就消亡殆尽了。所以说，汤传才是最为矛盾的那个角色，他既担心自己一手创造的那片时空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秩序，却又不希望它完全消失。 不过，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才会决绝地告诉吨吨——这些角色，包括那个时空，本来就不该出现的。 也不知是早有预感还是这些角色们确实与汤传心意相通，大家很快都感应到了他的目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即将分崩离析，便下意识地纷纷朝后退去。 “你想做什么？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到现在还把我们当作你的提线木偶么？你想让我们怎么活，我们便只能怎样活；你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好似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陈主任终究是忍不住心头的火气，率先冲上前去想与汤传理论。再说了，虽然这个“书中时空”是汤传所创造出来的，但客观上说他们才是此地的主人啊，且他们现在还有人数上的优势，何必要怕他？ 然而，他的质问却没有等到汤传的任何反应。汤传的性子与他书中的柳公子有点相似，都属于喜怒不形于色的类型，他若是真不想谈及某个话题，没人能让他开口。 汤传的这种沉默进一步激怒了陈主任，他便直接冲过去想要抢夺对方的书稿。 没想到，在这个时空，他完全接触不到汤传。 在陈主任接近汤传，眼看就要够到书稿的一刹那，竟然直接从对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打了个踉跄，就背对着众人，愣在原地。 见到这一幕，大家都惊呆了。 原来，虽然他们依旧能看到完整形态的汤传，但他“跨越”过来时，并不是以实体的形式。或许是来得过于匆忙，或许是这轮平行宇宙间的穿越并非汤传本意，因而他只带着部分意念来到了书中时空。 也就是说，与书中角色的主动“跨越”不同，汤传本人，包括那书稿的真身，都留在了现实世界里。如果汤传下定决心想要置陈主任他们于死地，书中世界的诸位根本奈何不了他。 此刻，陈主任的背影小小的，写满了无奈，他的身体慢慢地滑落，直至绝望地跪坐到了地面上。这就是他最恨的那种感觉——他的一生，都在被汤传操控，自己完全无法做主。直至跨越到了现实世界，陈主任还想用尽全力去解放更多的同类，却都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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