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身下不出点血,是不是不够真实啊……但这会儿上哪儿找血去? 好在也没什么人往薛清茵裙摆底下看。 他们都害怕着呢。 “这御医怎么还没来?”有人都替薛清茵着急上了。 “是啊……” 不会真落个滑胎的结局吧?那宣王该是何等震怒? 俗话说,皇家多爱长子。 越是第一个孩子,那意义是全然不同的。 就在他们渐渐又急躁起来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近了。 那脚步声迅疾,凌厉,密集如鼓点。 不多时。 众人见到了一瞥衣角,玄黄二色为主。 他们脑中一震颤,身体本能地发着抖,最后“噗通”跪了下来。 “拜见陛下!” 转瞬之间,满园子都跪下了。 头脑尚清醒些的,这会儿忍不住抬了抬目光,心头升起了点疑惑…… 明明魏王府近,为何魏王府的御医还没来呢? 此时梁德帝也沉声问道:“愚蠢!宣王侧妃出了事,难道不知先去附近的府邸请个御医来吗?” 亲卫跪地道:“魏王府近,出事便派人去请了。” 梁德帝一下沉默了。 底下人悄悄对视一眼,胸中直发紧。 此事……恐怕要牵扯些人了。 这时宣王斗胆越过了梁德帝,迳直奔到薛清茵的身边,展臂便将她抱在了怀中。 “茵茵……”宣王的声音微颤。 薛清茵掀了点眼皮,心道这是演的吗? 殿下演技也甚好啊。 可当她对上他那张素来冷酷无情的面容。 她怔了下。 他那双眸子,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的眼眸,含着泪。 薛清茵心下软了软,只觉得胸口都浮起些许闷痛。 然后她一把揪住了宣王的袖子,动了动唇,也不知此时能说什么…… 毕竟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他怎么忘了呢? 她是假孕啊。 她怎么会有事呢? 此时御医提箱上前,欲挤走宣王,但又在他冰冷的目光之中,乖乖缩到另一边去,只挤走了桂氏。 又有另一人俯身去拾地上的茶盏。 那人低头嗅了嗅,又捻了一点茶叶沫放到舌尖。 片刻后,他吐出来,用随身携带的清水漱口,脸色大变道:“陛下,此茶中有红花、麝香,此乃疏经活血,落胎之物。” 众人两股战战。 果然。 是奔着宣王子嗣来的。 那人却紧跟着又道:“其中还有乌头、斑蝥……乃是剧毒之物啊!” 这不仅是要宣王侧妃滑胎,这是还要人家的性命啊! 众人脸色大变,站都站不稳了。 梁德帝果然也大怒:“大胆!着实大胆……立刻给朕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都召至此!” 薛清茵:? 等等。 里头还有剧毒? 哇…… 还好我全吐了。 还好当时卢书仪在旁边,虽然只认出了什么红花麝香…… 还好,还好! 于是她悄悄挪了挪屁股,往宣王怀里靠得更近了一些,抓着他袖子的手,改为了堪堪抱住他的腰。 宣王的腰部肌肉绷紧,整个人都如绷紧的弓。 薛清茵忍不住摸了两下。 宣王:“……” 他垂首盯着她,目光像是快喷出火来。 也不知是不是气的。
第158章 幕后黑手 那厢皇帝发完令,便也来到了薛清茵身边,弯下腰,与宣王一起几乎将其余人的视线挡了个十成十。 梁德帝的目光从薛清茵面上逡巡而过,沉声道:“先抬下去吧。” 这话说得。 跟我死了一样。 薛清茵抿了下唇,安详地合着眼。 几个身强体壮的宫人很快上前去抬走了她。 再看御医,已经一言不发地在一旁开始写方子了。 整个园子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薛清茵究竟怎么样了? 御医怎么半句话也不说? 这让他们更慌了。 皇帝的亲卫很快去搬了椅子来,梁德帝稳稳落座,沉声问:“是何人端来的茶,何人煮的茶,都一一拿下了吗?” 许芷这会儿反而越发冷静了,皇帝在跟前都没那么怕了。她躬身道:“都是许家的下人,暂且扣住了。” “将经过仔细说来。”梁德帝道。 一旁的丫鬟哆哆嗦嗦地上前,开始了讲述。 梁德帝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卢书仪的身上:“原来是卢家的姑娘发现了茶水里的异状?” 卢书仪连忙跪地道:“是,回陛下,臣女对气味很是敏感……尤其是麝香等物,家中的大夫曾仔细教过我要如何辨认。” 这也不奇怪。 卢家培养女儿,就是奔着当家主母,乃至登上高位的路子去培养的。自然会教她怎么避开这些常见的宅斗手段。 “传卢家人。”梁德帝道。 这便是要印证卢书仪的话了。 “那两个下人也带上来吧。” “是、是。” 卢书仪心下越发紧张,浑身都发冷。 皇帝会不会怀疑她?或者说……干脆藉机处置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去搜寻宣王的身影。但园中已然见不到了……想必是陪着薛清茵去了。 薛清茵这会儿躺在床榻上,床边坐着宣王,远处坐着御医,门外守着亲卫…… 其余人,则是连门都不得入。 眼见着也没别的人,薛清茵挣扎着便想坐起来,却被宣王结结实实地按了回去。 “我没事。”薛清茵小声道。 宣王不为所动。 他垂下眼,眼底的那点泪意消失了,仿佛刚才所见只是薛清茵的错觉。 ……生气啦? 薛清茵扭了扭身子,把脑袋往宣王的手边靠了靠。 “你喝了多少?”宣王按住她的脑袋,沉声问。 薛清茵道:“刚喝就吐了,殿下是不知道,那有多难喝……” 但宣王的神色并未就此放松,他用力抿了下唇角,目光愈发冷了:“你知道乌头和斑蝥有多毒吗?” 薛清茵呆了下:“难道……吐掉也没用?” 御医眼看着宣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想要杀人的气势,赶紧插声道:“侧妃的脉象平稳,想必是无碍的。” 说话间,药童端着熬好的药来了。 薛清茵垮起个小脸:“无碍也吃啊?” 御医低声道:“此乃解毒汤,侧妃若是喝上一些,自然更能放心。” 薛清茵叹气:“好吧。” 这下她是真的有些憎恶背后下毒的人了。 宣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药童便小心地将药碗端到了面前来。 薛清茵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了,道:“乌头我是听过的,斑蝥是什么?我怎么记得斑蝥似乎可入药?” 御医道:“是,是可入药。但用得不当便是大毒。”他停顿片刻,接着道:“斑蝥是一种虫子,一般是死后烘干成药,它的粪便、分泌物都是有毒的,常见的是……” 薛清茵:“呕。” “呕呕呕呕……” 她一下抓住宣王的胳膊,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宣王的腿上,然后脑袋往床外探去,把刚才喝的药全吐出来了。 “……”薛清茵虚弱地趴在那里。 谁下的药…… 此仇不共戴天!!! 御医连忙亲力亲为地去给薛清茵倒了杯清水。 薛清茵咕咚咕咚地漱了好几遍口。 宣王轻抚着她的后背,既生气又心疼。 御医尴尬地笑笑,和药童两个收拾了狼藉,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门内很快便只剩下了薛清茵二人。 宣王扶着她要她重新躺下。 “睡会儿吧。”宣王道,“等睡醒,一切便处置好了。” 说到后头半句,宣王的面上闪过了点点狠戾之色。 薛清茵却不想躺下,她伸手死死抱住了宣王的腰,低声道:“殿下生气了吗?” 宣王顿了下,道:“并非是对你有气。” 薛清茵仰头笑了:“那便好。” “内侍传消息到太和殿的时候,说你中了毒。”宣王突地淡淡道。 薛清茵刚想说,这不胡说吗?但又一想,没错,后来的确是发现里面除了红花和麝香,还有别的东西…… 薛清茵小声道:“殿下那会儿担心吗?” “你说呢?” “我这个人很惜命的……我不会轻易死的。”薛清茵轻声说。 宣王没说话,只是扶住她腰肢的手更用力了些。 薛清茵又道:“难怪殿下先前匆匆从关内道赶回来……殿下说的没错,还真有人想对我下毒啊。” 宣王应了声:“嗯。”依旧显得情绪不大高。 薛清茵便又抬头去看他。 宣王面色如覆寒霜,身上煞气半点不减…… 可她已经没事了啊…… 薛清茵心底有些难受,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掌。 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朕来看看你。”梁德帝的声音响起。 宣王这才放开薛清茵,起身立在了一边,为梁德帝让出了点位置来。 “脸都白了。”梁德帝轻叹一声。 薛清茵蔫蔫地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就暂且不要出门了,如此重病一场,须得好好休养才是。”梁德帝道。 薛清茵问:“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虽有滑胎之兆,但御医用了许多药物,堪堪保住了……朕会再赏你些名贵药材。” 还玩啊? 薛清茵的表情更垮了。 不过她隐隐能猜到梁德帝的想法…… “拷问出来了。”梁德帝蓦地道。 “嗯?”薛清茵精神了些,“是谁?” “此次赏花宴,许家忧心府中人手不够,便特地请了几个人,是东市上碧云居的厨子和茶博士。就算你今日不饮茶,也总要用膳。总能让你着了道。” 薛清茵这才觉得背后冒寒气。 “那碧云居是东兴侯府的产业。”梁德帝又道。 “东兴侯府?”有点耳熟。 是在哪里听过呢? 薛清茵皱起眉。 这时候梁德帝解答了她的困惑:“你的姑姑便是东兴侯夫人。” 啊对。 薛家姑姑嫁给了东兴侯。 只不过这京城里头,侯爷和侯爷也是有分别的。 有些侯爷颇得帝宠,加上父辈余荫,手中握有两分实权。 有的嘛,穷得要靠打秋风来维持侯府生活也不奇怪。 那位东兴侯便是介于中间,不够得帝宠,但也不穷,有个爵位傍身,看似地位高贵的人物。 薛清茵虽然讨厌薛家人,但还是要说:“……我那姑姑对我下的手?以她的性子和脑子,不应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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