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看。”他抬手捂住她的眼。 掌心传来融融暖意。 ……怕她被吓着? 薛清茵顿了顿。 薛清茵心想那倒是我错怪啦! 她赶紧麻溜改口,说起另一桩事:“……那封送去京城的信,殿下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其中内容?至今也未问过?” “我知你是演给送信人看的,我知晓皇帝再三交代你,若受委屈便写信予他……不过是想将你于潜移默化之中,变成他的另一双眼睛。你在益州经了什么事,最终都会呈现在信中。”宣王淡淡道。 薛清茵咋舌。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咱们的父皇当真是……嘴里没有半分真情实意。”薛清茵一边摇头,一边窥了窥宣王的脸色。 宣王没有什么表情,想来早已习惯了梁德帝的作风。 薛清茵说完,突然又反应过来:“那殿下应当也知道……我为何一定要亲笔写信了?” 梁德帝要借她作一双眼。 她便反过来蒙骗他,这信便必须自己亲自来写。 宣王没说话。 薛清茵踹了他一脚:“你既知道,还吃哪门子的醋?” 这一脚踹肌肉上了。 硬。 薛清茵蜷了蜷足尖,一下被宣王扣住了足腕。 他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口吻正经道:“一事归一事。” 简而言之便是,你知道归知道,但不影响你吃醋是吧? 薛清茵凶巴巴道:“下次就在信里告你状!” “好。”宣王应声,显得极为好脾气。 但下一刻,他便掐住了她的腰,低声问:“茵茵要告我什么状?” “我为茵茵多增添几个告状的由头?”他声音低沉。 “殿下。”帐子外响起了方成冢的声音。 宣王用披风将薛清茵裹住,起身下了床榻。 便又是那般正襟危坐的模样。 “进。”他道。 方成冢掀起帘帐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他低声道:“京城来人要接魏王的遗骸还有贺松宁入京……更点名要侯启云护卫魏王的遗骸。” “侯启云倒无妨,只是贺松宁这一走,恐怕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要活下来就更容易了。”他不甘道。 薛清茵从屏风后头探了探脑袋:“哦?要接他回京?也未必是坏事……” 方成冢被她的声音惊了一跳,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薛清茵接着便啧啧赞叹道:“乔姑娘当真信我,说的尽是实话啊。” 方成冢一怔:“何出此言?” 接声的却是宣王,他淡淡道:“乔心玉告诉了皇帝,是谁动手杀的魏王。” 方成冢恍然大悟:“那贺松宁的真面目也就在皇帝跟前暴露出来了……难怪来了人接他入京。这一趟还未必是养伤之路呢,等着他的,恐怕是龙潭虎穴。” 薛清茵在屏风轻轻点了下头。 方成冢抛却烦忧,便回头去高高兴兴放人了。 贺松宁还在熟睡之际,便被人塞入了马车。 他一问才知是要回京。 他心下暗暗舒了口气……离开了宣王的眼皮子底下,他才真正有活路。 只不过……贺松宁问方成冢:“我妹妹不来送我吗?” 方成冢皮笑肉不笑:“王妃起不来床呢。” “哦?是因来到孟王朝境内,身子不适?她一向体弱……” 方成冢打断道:“薛公子还未娶妻,自是不懂。” 贺松宁一听,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顿时面色铁青,再没有开口。 他从鬼门关游走了一圈儿,她却欢欣地与宣王颠鸾倒凤。 贺松宁攥紧手指,胸口的伤似乎又挣开了些。 他盯着方成冢道:“那便来日再见。” 京城。 梁德帝翻阅着跟前的奏折,问:“薛宁走到哪里了?” 底下人道:“回陛下,才离开格尔木。” 梁德帝叹道:“宣王这般架势,当真是要直入孟族的王廷啊……” 不等底下人跟着恭维两句,他敛住慨叹的语气,随即话音一转道:“算着日子……便在宣王妃那个庄子上摆一桌筵席,将魏王妃、魏王侧妃乔氏,还有上柱国等人……都请到庄上。连同薛宁。”
第264章 “欢聚一堂” 侯启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心头咯登一声响,是有些害怕见到梁德帝的。 等离开了格尔木,呼吸顺畅了,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侯启云当即看向马车中倚着枕头的贺松宁,提议道:“我看薛公子的伤还厉害得很,这一路恐怕要慢些走……” 作为病人自己,贺松宁却道:“不,要快些走。” 侯启云皱起一张老脸,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薛公子不怕行路途中伤势恶化吗?” 贺松宁看着他,反问道:“侯老将军年纪大了,便忘了为臣子者,接到圣谕无论生死也要拚命往回赶吗?” “你……说得是。”侯启云脸色变幻,心下更觉惊奇。 这样一个年轻人,初入官场,怎的便有这样的心思? 他明白了贺松宁的用意。 办不好事,是你的能力不行。 认错时还拖拖拉拉,便是态度有异了。往大了说,便是不尊陛下,无视皇权的威严。 前者尚有生还之机,后者恐怕真要砍脑袋。 侯启云打了个激灵,扭头叹道:“老了,老了……” 贺松宁语气冷淡:“是老了,侯将军如此畏首畏尾,焉有不败之理?” 侯启云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道你纵使是宣王妃的兄长,但你年纪轻轻,在军中也不过任职行军司马,乃一僚佐官,岂敢如此点评老夫? “薛公子……”侯启云刚起了个头,便对上了贺松宁的冰冷阴沉的目光。 很显然,贺松宁半点也不畏惧他。 不仅不畏惧,还有要压他一头的架势。 贺松宁道:“你既怕死,该也是个聪明人。此行回去,若要脱罪,你恐怕还要依仗我。” 侯启云听了这话,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斥道:“小子年轻,怎的这样大的口气?” “因你瞻前顾后,在魏王身上押错了宝,如今为脱罪,便想着讨好宣王是不是?可宣王需要你吗?他瞧得上你吗?当时水淹大军,摧毁粮草。你是如何向宣王讨要粮草的?魏王被俘,你又是如何腆着脸登门,搬出兄弟手足的大义,逼迫宣王出军救人的?”贺松宁一句接一句如连珠炮。 侯启云被揭得一点脸皮都不剩,顿时面上那是青一阵的紫一阵,眼见着恨不能跳起来杀了贺松宁。 但最终,他也只是从喉中挤出了一句:“你不必如此……你直接说吧,你想做什么?你是宣王的大舅哥。说这话是为宣王教训我?还是说……” 侯启云顿了下:“你别有图谋?” 他只是被性情拖累了,并非是真的愚蠢,跟前的人将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侯启云当然冒出了些猜测。 “附耳过来。”贺松宁还稳稳当当地倚靠在那里,只冲侯启云抬了抬下巴。 刹那之间,侯启云觉得自己好似从他身上窥见了一点上位者才有的气势。甚至是一点……皇帝的影子。 转眼便是十来日过去。 宣王大军走过了沱河,眼见着越发逼近孟王朝的王城…… 贺松宁此时也终于抵达了京城。 侯启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贺松宁,神色复杂。 这个年轻男人…… 现如今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但他自己却浑不在意。 这样的人……恰恰是最可怖的。 “可是侯将军?”城门口,有人迎了上来。 侯启云敛住思绪,回头应道:“正是,可是陛下派你在此等候?我等这就速速入宫面见陛下。” 那人却语气冷硬道:“不必入宫,随我走吧。” 侯启云心一沉。 难不成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就要被下大狱了? 不该啊! 他按住了回头去看贺松宁的冲动…… 侯启云想问问他,若事态没有按他所说发展,他又当如何? 可他知道不能回头。 一个老将,在这时候却在言行举止之中,表现出求助一个年轻官员的倾向,这但凡长了眼的人都会看出不妥之处。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翻身上马就带路在前。 侯启云一愣:“为何是往城外去?” 那人只道:“大军留驻城外,侯将军与薛公子随我走。” 侯启云无法,只能按下心中焦虑。 贺松宁的马车自然也紧随其后。 另一厢,柳月蓉也准备要出门了。 她问起身边的丫鬟:“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丫鬟垂首道:“不大好,换了三个大夫了。” “那将魏王府上的御医派过去就是了……” 丫鬟却道:“先前王妃从娘家带了些仆妇到王府,便引得流言纷纷……” “什么流言?不过是那个碎嘴子的老嬷嬷整日端着架子胡说罢了。如今她人也没了,还有谁敢议论?”柳月蓉不快道。 不过她嘴上是这样说,心下却知道,那日萧嬷嬷被当众处刑身亡后,王府中的气氛便愈加紧绷怪异了。那些个宫人见了她,怕多过敬。 但有什么干系呢? 威立起来不是便好了吗? 柳月蓉看了看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垂着头没再说话。柳月蓉心中顿生烦躁,更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母亲,不会是在暗杀乔心玉失败后,有心与她撇清关系吧? 柳月蓉顿时更觉烦躁。 再想到那乔心玉直至今日都没回府住,叫她一腔架势都付诸了空气……甚至,柳月蓉也忧心乔心玉在皇帝面前告了她的状…… 总之,处处皆是不顺。 全然没有想像中的顺利与得意。 柳月蓉重重吐了口气:“父皇命我前去陪同用饭……便早些过去吧。” 她心想着,至少这等殊荣还是拿得出手的。 一时间,各方人士都往城郊庄子赶去。 这小小庄子何曾同时容纳过这样多的贵人? 有些客人还未走近,便感知到了热闹非凡,还有那庄子外重兵把守的肃杀之气…… “今日庄子不接外客。”庄上的人不得不远远等在百米开外,就等着拒绝今日上门来的客人。 这些个客人倒也聪明,天子脚下哪有他们耍横的机会? 再看庄子外头把守的架势,也绝不是他们能去冒犯的。 便只有人多嘴问了几句:“敢问今日是哪方贵客?” 庄子上的人嘴角上扬,拚命按住了一颗想炫耀的心,只装作云淡风轻道:“诸位见多识广,应当也能瞧出来一二。” 好在薛清茵临走交代过他们,若是皇帝来,必然不能同旁人提起。别人自己瞧出来的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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