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贺松宁用余光扫去,瞥见一道身影缓缓踏进了殿中。 四周朝臣都朝他客客气气地一拜:“肖公。” 而那肖清生却目不斜视,迳直走到梁德帝面前,拜了拜。 梁德帝面上笑容浓了些,连忙让内侍扶起他。 这时朝臣们纷纷开口恭贺陛下得此良才…… 贺松宁却只觉得那些声音好像都远去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那内侍口中的“肖公”是谁。 竟是淮南肖氏的大儒! 他那生父啊,竟然为七皇子请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做老师…… 东宫。 宣王冷冰冰地倚坐在太子的床头,他道:“如今天下众人应当都知晓谁做了七皇子的老师,你恨吗?” 太子挣扎着爬起来。 他形销骨立,如将死之人:“你还没奚落够我吗?” “没有。”宣王顿了下,“本王本该带王妃一同前来的。” 他知道,薛清茵有时候为替他气人,会做些……诸如故意在旁人跟前亲他的事来。 只可惜如今,薛清茵暂且被皇帝扣住了。 宣王不高兴。 他很不高兴。 哪怕一切尽在计划之内…… 他还是不高兴。 太子听了却还在想,你王妃没来这与我有什么干系? 这时有内侍战战兢兢地端上了药碗:“太子、太子殿下该吃药了。” 宣王接过来:“本王来喂。” 内侍不疑有他,垂首退下。 内侍前脚出去,后脚宣王便松了手。 药碗落在地上,“啪”一声,碎片满地。 “你、你……怎敢这样猖狂?你……”太子一口气吊不上来,他瞪大的眼眶里,那眼珠子似乎都快要掉出来了。 “痛?”宣王垂眸看着他挣扎的样子,“想吃药?” 太子喉中发出含糊的声音,那是又有血沫子涌上来了。 宣王伸手,提拎住他的后颈,轻轻一用力便将他从床上带了下来。 太子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痛得他四肢都蜷紧了。 转过脸来,那药碗的碎片就贴着他的面颊。 缓缓流动开的药汁也打湿了他的脸。 宣王起身:“吃吧。” 太子浑身发抖,嘶声吼道:“贺钧廷!你如此辱我!你……你……” 宣王已经走过去打开了门,正对上外头宫人恐惧的目光。 他语气漠然:“太子急着吃药,摔下床了,去扶起来吧。” 次日清晨。 太子死了。
第304章 为她铺路 太子这一死,算不上多大的冲击,毕竟太子病了多年,能耗到今日已经足够令人惊讶。 “若非一直有宣王护佑,那年就该死了吧。” “且慢,如今魏王死在益州,太子亦病死,宣王亦从封地回到了京中……” 大臣们私底下议论两句,这才渐渐觉得京中恐怕要有变故。 而那些个脑子伶俐,又有野心的,已然在商量这太子之位,将来会落入谁手了。 “还有得选吗?年轻力强的皇子之中,唯有宣王了!” “也不一定,这不是还有七皇子吗?” “七皇子尚年幼……” “年幼有时才是好事啊。” 一时间,群臣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而好死不死,贺松宁前脚才接下了去宣州治雪灾的圣旨。 太子这一死,对旁人来说是更改门庭的际遇。 于贺松宁来说,那岂止是一根刺,那简直是一柄刀,直直捅入了他的胸口。 待到朝会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宫。 如今骨蒸病全消,梁德帝便又允了他自由出入。 大抵也算殊荣吧。 贺松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迳直朝薛清茵如今的住处走去。 薛清茵当然不住在四公主那里,四公主只是个名头。 她在蓬莱殿。 蓬莱殿紧挨着紫宸殿,紫宸殿为日常议事之所,紧挨着又是皇帝的寝殿。 别殿与主殿如此围作一圈儿,算是牢牢将薛清茵圈在了这里。 贺松宁一边往里走去,一边都禁不住想,皇帝对待薛清茵的喜爱,实在有些超乎人的预想。 “薛公子。”宫人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贺松宁问:“是清茵不肯见我?” 宫人犹豫了下,道:“陛下在其中。” 贺松宁愣了下,若非他之前将皇帝看得分明,也知道他对宣王生母确是一往情深,否则不会对宣王养虎为患至今……他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对薛清茵有什么别的念头了。 “那我便在外等候。”贺松宁道。 而这厢殿门之内。 薛清茵才坐起身,梁德帝随手往她腰后塞了个枕头,道:“这样便能舒服些。” 薛清茵抵着枕头,抬头道:“陛下连这也知晓?” 梁德帝沉默片刻,道:“朕照顾过宣王的母亲。” 薛清茵一下不接话了。 梁德帝也知道这话她不好接,便转声说起太子身死的事。 “哦,这就死了?”薛清茵撇嘴。 “你听听,你这是什么口气?那到底是太子。叫旁人听去了,成什么样子?”梁德帝骂她。 薛清茵道:“我不喜欢他,宫中有谁喜欢他吗?他眼下死得正好,陛下不这样认为吗?” 薛清茵叹道:“若人人都能直率些,在这世上岂不是更容易过活?” 梁德帝这下没有骂她,只是又沉默了下,方才道:“朕手中握有生杀大权,握有主宰江山的权力,便不能再拥有直言的权利。” “别人不会因为你坦率而觉得你真诚,只会觉得你好拿捏。” “就连书中都要写: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而为君之道,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君;虚静无事,以暗见疵。” 梁德帝话音一转,问:“宣王待你,能做到坦率吗?” 薛清茵故意停顿了下,似是在回想。 然后她说:“我不知道。” 梁德帝笑了笑:“身在其中,诸事不由自己。但朕可以允你在朕跟前如此坦率。” 这也正是她身上招人喜欢的一点。 她不遮掩自己的欲望和喜恶,不会故意卖弄婉转去博得想要的东西。 何况,她要的又不多。 薛清茵没有顺着梁德帝的话往下说,只问:“陛下来探望我,就为告知我太子身死之事吗?” 梁德帝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太子死的前一晚,宣王去见过他。” “那又如何?” “不为宣王辩解?” “我说了什么话,当真能改变陛下的心思吗?陛下信他,便是信他。不信他,我说一万句也无用。” “你真是……” “越来越无趣了?” 梁德帝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问:“此次回京,你们从益州带了多少兵将?” 薛清茵讶异道:“当时奏报京中的文书中,写得很是分明啊,便依制只率亲卫两百人……” “清茵,你知道朕在问什么。若只是纸面上的几个字,朕又何须问你?” “那陛下更不该问我了,前头陛下不是才说。为君之道,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君;虚静无事,以暗见疵。……若宣王有大抱负,又岂会被我看穿他的心思和谋划呢?” 梁德帝笑了:“拿朕的话来堵朕是吧?” 薛清茵叹了口气:“我也只是……不大清楚,旁人爱我有几何,我所见又是否是真实罢了。” 梁德帝似有共情,便没再问这个问题。 他道:“朕不知宣王准备了什么,益州太远了……”他轻叹一口气:“当初朕真不该允许你们去益州。” “但益州要抵御外敌,养军又要花许多银子,而乔腾在益州经营多年必然不甘让权,此地山匪也多……陛下不正是想着这些,才点了头的吗?”薛清茵懒洋洋地反问。 “你果然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梁德帝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之色。 他顿了下,道:“看来宣王心中也明白。” “但宣王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嗯?” “明白是一回事,心头所想又是另一回事。就好比一个人义无反顾地爱上另一个人,哪怕另一个人并不肯回头看他,他也不会因此改变心头的爱意。”薛清茵打了个对梁德帝来说,非常好懂的比喻。 梁德帝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宣王纵使明白,但心中仍然爱重朕这个父亲?” 薛清茵对他说:“不知道,我随口说说的。” 梁德帝失笑:“你看你,说了不会为宣王说话,怎么到头来还是憋不住?” 薛清茵拉着脸,没开口。 她心道,我真要对宣王那么无情,一句都不过问,你心头没准儿还觉得我这个人过分绝情不能留呢。 梁德帝抬手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道:“太子这半年来一直在吐血……” 薛清茵想了下,哦,是哦,好像打从她新婚去见了太子,太子就开始了他的吐血之路。 “能熬到今日已是不易。”梁德帝道。 这话便是说明不会在其中做文章和宣王扯上关系了。 薛清茵这下可以肯定了。 她那番话的确起了作用……比起宣王,梁德帝现在更想看清楚贺松宁是人是鬼。 如果由贺松宁操纵一切,借刀杀人,最终登得帝位……对梁德帝这样控制欲强的皇帝来说,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时辰也不早了,该传膳了。”梁德帝说着停顿了下,道:“来人,传董贤妃、七皇子陪侍左右。” 薛清茵有点惊讶。 传他们来这里? 梁德帝看着薛清茵,反问道:“你曾帮过董贤妃不是吗?七皇子对你印象也极好。” 薛清茵一怔。这是……试探我? 不,不对。 皇帝这几日的态度,已经是和她摊了牌了。他没必要再试探她。 薛清茵骤然间反应过来…… 这不会是…… 在为她巩固和董贤妃与七皇子之间的关系吧? 皇帝属意的还真是七皇子!
第305章 这下真刺激疯了 内侍出去传话时,正碰见立在殿外的贺松宁。 贺松宁叫住了他:“陛下还在里头与宣王妃说话?” 内侍点头:“是。” 贺松宁目送着他走远,不一会儿就又眼看着他把董贤妃、七皇子带了过来。 董贤妃这人贺松宁是见过的。 七皇子却还是头一回…… 他穿着青色的衣袍,上面绣的是花鸟虫鱼。没有多少皇子的气度,倒更像个小秀才。 他规规矩矩地走在董贤妃的身旁,目不斜视,甚至对贺松宁这么大个站在外头的人,都丝毫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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