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萧珉与苏绾蹲在廊下一起撸猫。 “小姨, 它叫什么名字呀?” “富贵。” “为何叫富贵?” “因为苟富贵, 勿相忘。” “何谓苟富贵勿相忘?” “这个嘛,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萧珉小朋友点点头, 继续给富贵喂鰇鱼干。这一年来富贵胖了不少, 它爹去津阳,它也不见思念轻减,不仅胖了还变得嘴刁。无意中吃了苏绾做的鰇鱼干,它连小鱼干都看不上了。 “小姨,”萧珉小朋友喂了会, 说:“我也想养富贵。” “富贵不能养,富贵是别人的儿子。” “那我养其他富贵。”萧珉说:“等再见到父亲,我就跟他说。” 苏绾一顿:“珉儿,你适才说什么?” “嗯?”萧珉抬起脸。 “你适才说再见到父亲, 哪个父亲?”见他一脸心虚担忧,苏绾问:“你见过萧毅了?” 萧珉不说话, 大眼睛无辜忐忑。 苏绾凝眉了会, 摸他脑袋:“不怕,小姨不怪你。” 这时, 丹砂寻过来, 嗔怪:“我就说珉公子在这吧?只要来四姑娘的院子准能找着。” 萧珉站起来, 乖乖喊了声:“丹砂姨姨。” 丹砂对苏绾福身:“四姑娘,大姑娘说天晚了,得带珉公子回去歇息了。” “丹砂来的好,你快带他去吧,不然我这的鰇鱼干都得被他霍霍没了。”苏绾说。 丹砂好笑,当即刮了刮萧珉的鼻子:“淘气!” 她又福了福,然后带萧珉离开。 这边,苏娴坐在灯下看账。账册是从津阳带过来的,津阳盐矿的事她此前跟苏老爹商量过,苏老爹放心交给她打理。 这是大买卖,也是苏家转变格局的开始,马虎不得。苏娴看账的同时,也时常留意津阳那边的情况。 很快,她听见外头萧珉软糯清甜的声音,当即笑起来,合上账本转头看向门口。 “娘亲!”下一刻,萧珉迈着小短腿进来,奔入她怀中。 苏娴最享受的莫过于这一刻,有儿子在身边,就连睡觉都觉得踏实。 “姑娘,适才奴婢在路上遇见正院的张嬷嬷,原是要来我们这的。”丹砂说:“不过遇着了奴婢,就将事跟奴婢说了。” “是何事?” “夫人说下月有庙会,届时让姑娘陪着去大相国寺听讲经。明日请了绣娘来给姑娘量身,回头让姑娘去绸缎庄选两匹布料。” 苏娴清楚,柴氏还是想让她再嫁,带她出门也无非是相看人家。 正如她以前所说,若有良缘她不会拒绝。母亲为她操心至此,她又怎能拂她心意? 苏娴点头:“好,我知道了。” . 这厢,萧珉离去后,苏绾百无聊赖撸了会猫,然后也去沐浴了。 原是想早早歇下的,可头发才晾干,就听见窗外有鸟叫。 大晚上的叫得这么鬼鬼祟祟,除了陆安荀不作他想。 苏绾在窗边看了眼,果真见陆安荀蹲在墙头朝她招手。 她走出去,抱臂立于墙根:“陆安荀,几天不见你上哪鬼混去了?” “回京事多。”陆安荀说:“去户部上任交接,还有以前的同窗相邀总不能不理。” “哦。”苏绾踢着脚下的杂草。 也不知为何,许是婚事将近,又许是时隔近一年回到这里两人关系变化,她居然有点不习惯。 其实陆安荀也不大习惯,两人在津阳怎么放肆都好,来了京城仿佛盖着一层遮羞布。布外头两人是邻居是好友,布里头,实际上两人什么亲密事都干过了。 他从旁掏出个纸包来:“要不要吃?” “好香的炒栗子,你上哪买的?” “巷子口陈叔卖的,上来,我剥给你吃。” “行。” 苏绾点头,转身熟门熟路去抱梯子。爬上来后,坐在陆安荀身边。 她爱吃栗子,但不喜欢剥栗子,以前逮着陆安荀就奴役他。是以陆安荀但凡买栗子,就会主动帮她剥。 “陈叔不是腿不好?怎么又出来卖栗子了?”苏绾张口咬过他递来的一颗栗子肉,问。 “他老母亲病了,得挣钱治病。” “病了?那老太太我年前还见过,很是健朗来着。” “好像是中风了,我适才送了点钱给他,这包栗子是他送我的。” “这么说.”苏绾动作停下来:“你根本就没花钱给我买栗子?” 陆安荀:“这不一样吗?陈叔送跟我掏钱有何区别?反正都吃你嘴里。” “哪能一样?若不是陈叔送,你压根儿就想不起给我买。” “.”陆安荀道:“我原本是去给你栗子,听陈叔说起家中事才送钱给他,他不好意思收,就以栗子相送。” “这难道也不行?” 他斜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颇有几分委屈。 苏绾三两口咽下栗子,笑嘻嘻凑过去捏他脸颊:“怎么不行?当然行啊,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来,亲一个。” “.”陆安荀躲开。 苏绾勾着他脖颈不让他躲:“做什么,快过来。” “这里是家中,我们就在墙头,若旁人见了.”陆安荀羞愤瞪她。 “旁人见了怎么了?反正我们快成亲了。” “那就等成亲吧,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急成这样?” “.” 也不知为何,以前在津阳县好说话的小公主,如今抵死不从。 苏绾再欲用强,结果双双掉下墙头,摔得她屁股疼。 深深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 津阳县大搞招商成了全国瞩目的焦点,陆安荀呈上的税钱账本更是让有些人眼红。 就如陆安荀此前所料的——有人想捡现成的肥肉。 陆安荀在朝中无党无派,宛如软柿子。上位者若想提拔自己的人,那么去津阳县镀金就是最好的法子,而且津阳县税钱可观,稍稍从中做些手脚,源源不断的油水取之不竭。 是以,陆安荀升任户部左曹郎中后,津阳县新县令的位置便成了他们争抢的对象。 连着几日,关于津阳县新县令人选一事,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这也算是开国以来的头一份了,朝廷大臣们为个小小的县令之职脸红脖子粗。 谁能想到一年前,连狗都嫌弃的津阳县会这么香呢。 但朝中几拨人吵了几日后,某天清晨,陆安荀递了份折子入宫觐见。 他又陪皇上用了顿膳,也不知期间说了什么,次日下朝吏部尚书被单独留下来。 再之后,津阳县新县令的人选便出炉了——乃陆安荀举荐之人,陈淮生。 . “陈淮生是谁?” 私下里,几位穿着紫袍官服的人聚在一处雅间里吃茶。 “不论是谁,总归不像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既然是陆安荀举荐,想来跟陆安荀一般身份。” “他什么身份?”有人笑得意味不明:“他现在可不简单,你没见官家都与他用两回膳了?” 这话令在座几人沉默。 确实,朝中一品大臣都未必能有荣幸跟皇上同席,偏偏他陆安荀,不仅同席还同了两回。 “听说,用膳期间皇上龙颜大悦。说了什么不知,但这个陆安荀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有没有本事一年前就已看出来了,单枪匹马对付忠勇侯府还能全身而退,这陆安荀可不能小觑。”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态度?朝中比他陆安荀本事的也大有人在,如何独独对这陆安荀另眼相看?” “正是因为他身份简单,背景干净,上头那位才越加放心。” 其中一人抬眼:“这个陆安荀,不是敌人最好。若不然,还真容易成心腹大患。” 话落,众人心思各异,也暗暗震惊。 “没想到这才开春,京城上空就已风起云涌。”须臾,坐在最上首的人缓缓开口:“季大人,你可有良策?” “良策嘛.”季梁暄思忖了下,道:“要么拉拢,要么铲除。” “如此本事之人,不能为我所用未免可惜。” “那就拉拢。” . 这日,陆安荀从户部官署出来,正欲上马,小厮交给他一封信。 “谁送来的?” “不知,那人说您看到信就明白了。” 陆安荀拆开,见上头写着“江月轩”三个字。 信上虽无署名,可这字他认得。 沉吟了会,他道:“我今日晚些回府,你不必跟着我,且回去跟我母亲说一声。” 小厮点头:“是。” 当即,陆安荀掉转马头,慢慢悠悠往江月轩而去。 此时已是傍晚,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正在卸货,陆安荀在郡亭桥站了会,然后将马栓在柳树下。 入得江月轩,陆安荀熟门熟路上楼,走到西边的最里间。 河水幽幽,映落着灯光倩影。 一人站在窗边凝思眺望,听见动静,他转身。唇角一松:“陆兄,许久不见!” 陆安荀站定,过了会,与他相视而笑。 “杜兄,别来无恙!” “陆兄,请!”杜文卿走向桌边:“早就听闻你回京了,只是见你一直忙,怕打扰所以今日才邀你叙旧。” 陆安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定睛看向杜文卿。 杜文卿不解:“陆兄为何这么看我?” “没什么,”陆安荀随意道:“只半年不见,杜兄倒是变得客气有加。” 杜文卿倒酒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陆兄即将成家,算是双喜临门。”他递过一杯酒:“此前没来得及恭喜,现在一同补上。” “同喜。”陆安荀道:“听说你在翰林院如鱼得水。” 杜文卿找了个好靠山,短短半年时间,便从一个翰林院待诏,成了“权直学士院”。虽官阶差不多,可多了一个“权直”掌的事务却天差地别。 起草诏书,修撰史书,甚至可议政。 杜文卿举杯,笑了笑:“同僚谦虚,实属侥幸,比不得陆兄在津阳万般凶险。” “你在津阳的事我听说了许多。”杜文卿道:“除豪强,兴坊场,天下商客聚津阳,就连我在翰林院也时常听到旁人提及你。” 他提壶又给陆安荀斟酒:“如今陆兄高升回京,也不枉陆兄一番苦心。” 陆安荀问:“你也觉得我是高升?” 杜文卿停下,脸上笑意渐散:“在朝为官,自然力争上游,若陆兄长待津阳,岂不蹉跎岁月?” 陆安荀没说话。 杜文卿又道:“津阳固然有津阳的好,但陆兄回京也有回京的妙。我是真心希望陆兄能与我一起,咱们兄弟在东京城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 “看来杜兄真是来叙旧的。”陆安荀放下酒杯,意味不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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