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忙去前院吩咐刘直办差。 “等等。”常宁出声叫住林嬷嬷,“多给刘直两串压岁钱,让他把我要回宫的消息递给母后。” 林嬷嬷答应着去了。 常宁解下腰间缀着的藕荷色绣鱼戏莲叶的荷包,里面装着蔺启给她的一把瓜子仁。垂眸沉吟了片刻,常宁把荷包交给秋若,“秋若,你把这把瓜子仁给长东,就说我赏他的。荷包拿回来。” 秋若眨了眨眼睛:“……” 这……? 主子真的好狠的心。怎么能如此作践驸马爷的一片真心呢? 秋若闷闷地答应着,捧着荷包,往前院去了。 春满、夏然和冬青都立在一旁,显然也都不太理解主子的做法。 常宁没法儿解释,干脆不解释,淡笑道:“今儿过年,没有主仆,你们伺候我一年,都辛苦了。坐下吃点果子罢,陪我守岁。” 常宁知道,父皇是个极重规矩的人,身为他的女儿,更是要为天下礼仪德行的典范,不会纵着她的性子胡闹的。 春满等人福身应是,围着桌子坐下。 常宁给玉包儿喂小鱼干,不时逗弄几句。 春满等人也都围着玉包儿说笑,不多时,林嬷嬷进来,“主子,刘直去了。” 常宁抬头,看向林嬷嬷,弯唇一笑:“嗯。嬷嬷也坐罢。咱们院子里的赏钱,可都放了?” 林嬷嬷笑道:“没呢。等主子放。” “那把人都叫过来。” 春满等人赶紧起身,去吩咐叫人。 不多时,常宁的陪嫁婢女、侍卫、医女、嬷嬷都来了,挨挨挤挤站满了一屋子。 林嬷嬷资格最老,她领着四大婢女并众人给常宁磕头,拜年。 常宁微笑着让他们起来,“……过去一年,有劳诸位了。明年继续拜托大家了。”说着,向林嬷嬷递了一个眼色,唇角一弯,“嬷嬷。” 林嬷嬷招呼人抬了一笸箩压岁钱出来,还有一托盘金银锞子,送到常宁跟前。 常宁弯腰,从笸箩里捡了两串压岁钱,又拿了一对金锞子,递给林嬷嬷:“嬷嬷,过年好。” 林嬷嬷笑得一脸灿烂,福身受了,“主子,吉祥如意。” 常宁又亲自赏了春满等四大婢女,剩下的,由林嬷嬷代为放赏。 一屋子人个个脸上喜气盈腮,领完赏,常宁吩咐下去,让厨房给众人备些酒菜果品,热热闹闹围在一起守岁。“……但是有一条,不许赌钱。” 众人都欢欢喜喜答应着退下了。 林嬷嬷并春满等人围着常宁,一起守岁。 外面爆竹声声,堂屋里烧着地龙,倒是温暖如春。 几个人围桌说笑,吃着各色果子。 林嬷嬷料到主子今晚必不能如愿,便有意安慰她,特意烫了壶桂花米酒,甜甜的。 这酒喝起来滋味清甜醇香,不呛喉,几人都喜欢喝。 喝得多了,秋若便有些不大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没忍住,开口问了常宁一个问题:“主子,奴婢不太明白,驸马爷到底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这般作践他对您的一片真心呢?”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子冻住了。 林嬷嬷看秋若一眼,眼神有几分严厉,却并不真的责怪她。实话说,她也闹不明白主子到底在干什么。 冬青看一眼秋若,压低声音,“秋若,你这个小蹄子,多灌几杯黄汤,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主子宽仁,不同你计较,你还不快点向主子赔罪?” 秋若垂眸,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赶紧起身,垂着脑袋,揪着杏黄衣襟,“主子,奴婢一时狂悖失言,冒犯了主子,请主子恕罪。奴婢知错了。” 常宁抬眸看向秋若,眼神淡淡的,半晌没说话,吓得秋若额头冒出了细微的汗珠。“……秋若,希望你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才好。我同驸马之间的事儿,是我的事儿,轮不到你,甚至任何一个人,来置喙。” 林嬷嬷等人脸色俱是一僵。 秋若双膝跪地,眼里满是惶恐,“主子,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常宁淡淡扫秋若一眼,平静道:“你们是我的人,心得向着我。等开春,公主府就会开建,到时候你们要跟着我去公主府。我们不会在这儿长住。驸马,你们把他当成摆设就好。不许向父皇母后打小报告,若被我知晓,谁是耳报神,我不会轻饶。” 众人都低眉敛目,答应了一个是字。 “起来罢。”常宁道。 秋若脸上臊得慌,重又在桌旁坐下。 氛围低落下去之后,重新暖起来,需要一点时间。春满便自觉把这个活跃气氛的任务揽到了身上,说了好些俏皮话,引得常宁发笑。 常宁一笑,其他人也都跟着笑。 不多时,厚重的挡风门帘被撩起,吹来一阵凉飕飕的寒风。 进来一个大丫鬟,是陈氏身边得脸的金花,捧着一个乌木雕花食盒。 金花进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福身笑道:“公主夫人吉祥。太太打发我来,给您和三爷送刚炸的糖油粑粑,还热乎着。” 林嬷嬷等人都起身,冬青忙过去接过食盒,笑着道了声有劳姐姐。 “嗯。替我多谢母亲。”说着常宁看了一眼林嬷嬷,“嬷嬷。” 林嬷嬷会意,拿了一串压岁钱,给金花,笑眯眯道:“这是公主的一点心意。” 金花心里一喜,忙福身道谢。见三爷不在,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却不敢多问,忙退出去了。 林嬷嬷看一眼常宁,担忧道:“她回去定要到太太跟前嚼舌根子,哪有新婚夫妻守岁不在一处的?” 常宁眸光轻闪:“随她去。左右我迟早要同驸马和离。婆母早点知道,也好。” 林嬷嬷轻轻叹息一声,没再吭声。 * 前院。 金花捧着食盒去了后院的消息,传到了正在下房喝酒划拳的长东耳里。 长东也不喝酒了,忙跑到外书房,把此事告诉蔺启,“……爷,金花去了后院,一看您不在,回去定要告诉太太,太太就会知道您和公主夫人关系不睦,她老人家岂不忧心?” 早些时候,长东吃了常宁赏赐的一把瓜子仁,本来还高兴得什么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蔺启多余问了他一句,“傻乐什么?” 长东如实说了,“……爷,公主夫人一向不待见我,今儿个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她是不是想通了,要和您好好过日子啦。” 话还没说完,长东便亲眼看着自家主子的脸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唇角翘起来的那点轻浅笑意似是被冻住了,眸底一片黯色。 长东心里一慌,眼瞳一扩,知道自己一定说错话了。 瓜子仁有问题! 联想到上午被退回来的那把木梳,长东瞳仁震了一下:瓜子仁是三爷剥给公主夫人吃的! 长东心里也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公主夫人怎能如此绝情,竟连三爷亲手剥给她吃的一把瓜子仁都不吃! 难怪三爷的脸色那么难看! 长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到自家三爷。他心情郁郁地去下房喝酒,想着三爷独自守岁,不禁悲从中来。 长东犹自想得出神,却见三爷已经提步出去了。 长东赶紧跟上去。 他什么都不敢问,心里想着,三爷该不是要去找公主理论罢? 会吵起来吗? 长东脑补了一出蔺启舌战常宁的戏码,自然是蔺启赢了。毕竟,蔺启不怼人则已,一开怼,总是能拿捏住对手的死穴。 不管是讲道理的,还是不讲道理的,蔺启总是能赢。 可是,三爷在公主夫人面前怂得很,画好的画像都装一箱子了,装裱好,却从不敢拿给她看。 哎,长东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一声。 许是叹息声太大,蔺启停下脚步,回身瞥长东一眼,语气淡淡道:“你又脑补了什么?” 长东一惊,有种被看穿的慌张,忙道:“没、没有啊。小人什么都没想。” 正好,金花捧着空了的食盒,从后院走来。 作者有话说: 一更送上。晚点还有一更,写完就发。
第38章 38 、038 038/木云木夕 金花见是三爷, 忙迎上来见礼,“三爷,过年好。太太打发我来给您和公主夫人送现炸的糖油粑粑, 您快去吃罢。” 蔺启颔首,道了声有劳, 迈腿往前走了一步,又补充了一句:“金花,不该说的话,别说。” 金花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惊慌, 三爷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忙答应着, 退下了。 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响。 是刘直从宫里回来了。 刘直大步走过来,躬身揖礼:“驸马爷,过年好。” 蔺启看刘直一眼,语气淡淡:“过年好。刘指挥使刚从宫里回来?是宫里有何旨意么?” 刘直沉默一瞬,如实答道:“九公主想回宫守岁,命卑职回宫讨个旨意。” 蔺启墨黑眸光一滞, 背在伸手的手握紧成拳, 只略一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跟在身后的长东:“……” 不是, 这就回去了? 糖油粑粑不吃了? 看着蔺启离开的背影, 刘直留在原地沉吟了几息,转身来到后院,进入堂屋回禀。 常宁见刘直一脸沉重,眸光一黯, 语气淡淡道:“无妨, 刘直。我一早便知道, 父皇不会同意我回去的。辛苦你了,回去歇着罢。” “九公主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同意您回宫守岁的请求。”刘直朗声道。 常宁一怔,“真的么?父皇和母后都同意我回宫守岁?” 刘直点头。 林嬷嬷也是一脸惊喜,看向常宁。 得知可以回宫去,常宁一刻钟也坐不下去了,抱着玉包儿,带着春满等人,坐上马车,便朝皇城而去。 长东见蔺启枯坐在书案前,对着花几上的一盆富贵竹,发呆,劝他去后院见见常宁,哄哄她,“……爷,您还是哄一哄公主夫人罢。千万不能让她大年三十跑回宫里去啊,皇上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误会您呢!传出去,您便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蔺启眸光凝滞,一声未吭。 刘直刚去后院没多久,长东便听到常宁等人离开的声响。 长东急得不行,跑出来张望了几眼,眼看着常宁等人消失在门外。 “爷,公主夫人真的走了。您快去追呀。”长东急道。 蔺启忽然起身,大步走出书房,骑马追了上去。 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辆奢华的马车在除夕的夜里朝着皇城飞驰而去,蔺启骑着马,追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 刘直回头一看,发现是蔺启,挥手示意停车,徐徐策马走到马车旁边,敲了马车壁,低声道:“公主,驸马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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