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三哥早就明白,三嫂心意已决,便是告诉她,也不会改变什么。 还是她想得简单了。 “三嫂,”蔺珍默了半晌,复又抬头,轻声问道:“您是知道,三哥对您的心意的,对罢?” 常宁摇扇子的动作一顿,复又继续,抬眸看向蔺珍,淡淡一笑,漾出酒窝,“其实,他,只是一时迷了。等我们和离后,他可以继续追逐他的名利,还可以明媒正娶他的青梅颜娘表妹,会过得很好的。和我在一起,对他并无好处,只有无限的责任。” 蔺珍眼眶一红,哽咽道:“三嫂,您怎能如此冷淡地说起三哥娶别的女子呢?我看得清楚,三哥待您,根本不是一时兴起,他分明、分明是把您放在了心坎上啊。” 黛眉微挑,常宁心里一沉,一股莫名的躁郁攫住了她,她忍了忍,只淡淡地说:“蔺珍,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自便罢。” 说着,常宁起身往外走去。 “三嫂,”蔺珍起身,大喊道,“柳冶就是三哥!《九宝姻缘》和《绝代双娇遇匪记》都是他写的。您想想,那天发生的事儿,还有谁能比三哥更清楚的么?” 常宁脚步一顿。 震惊、感动、迷惑的情绪交织,在茶色桃花眸子中掠过,常宁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怔怔地哦了一声,便抬腿走了出去。 蔺珍却哭得像个傻子似的,原来一切都是徒劳,她恨三嫂是块石头,怎么都捂不热。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77章 77 、077 077/木云木夕 蔺珍在西次间哭得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秋若看了很不落忍,便唤人打了热水来,伺候她重新梳洗。 夏然为蔺珍梳了双螺髻, 用常宁的胭脂水粉给她重新匀了脸。 送走了蔺珍,夏然这才悄声问秋若:“怎么了?谁惹这位三姑娘了?” 秋若摆摆手, 指了指东稍间的方向。 夏然目露诧异,牵涉到主子,不是她该置喙的事情。 东稍间内,常宁翻开自己写的记事本,上面记录着前世发生的一些大事小情, 隔着茫茫的光阴再看, 那些倏忽远去的过往恍若蒙了一层灰,似是历史的遗迹。 她和他的那五年,也渐渐就变得不那么真切,她曾经对他炽烈疯狂地爱慕过,被他眼神里的光激得心神荡漾,她曾飞蛾扑火般扑向他, 千百遍, 从未退却。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原来九宝姻缘写得是她和他,九宝, 是她。 原来前世他也曾深陷爱的迷雾, 苦苦挣扎,不知该何去何从。 原来他也曾悔不当初,伤了她,然后用一生的孤寂惩罚自己, 寻觅她的影迹。 胸腔里的心尖儿发颤, 如一道轻电闪过, 又酥又麻。 他这样不顾一切地讨好她,帮助她,比之前世的她,竟是不遑多让。 可是这一切,来得太迟了。 她已死过一次了。 她是有多不值钱,才能回头去看他一眼。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她怎么可以再次动摇?这世间只有他蔺启一个男人吗? 常宁闭了闭眼睛,两行泪水无声流下。 为了平复心绪,常宁回宫住了两天。 谢皇后问她,“囡囡,你是不是和驸马吵架了?” 常宁笑着敷衍道:“他半死不活的,哪里还能吵架呢?便是吵架,也吵不过我呀。” * 六月初八这日下午,受邀的几位客人都早早下值,携着贺礼,往宁院而来。 谢承平、许智和程逊彦大学士一道儿来的。 而高靖大学士是到了蔺府门口,才与次辅杨梵临遇到的。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一路闲聊,进了宁院。 蔺启撑着不太舒服的身体,换了一身帝青色绣银线昙花纹杭绸圆领长袍,一头如瀑青丝束起,用白玉麒麟簪子簪了。 彼此寒暄,蔺启竭力不表现出一丝疲态,与宾客谈笑晏晏。 谢承平和杨梵临碰面,忍着别扭,上前打了招呼,躬身一揖:“杨大人。” 本以为会看到他那张倨傲的死人脸,谁知杨梵临竟然也回了一礼,冲他笑得温润:“谢修撰。” 谢承平一怔,讪讪一笑,“杨大人太客气了,称呼晚辈时安便可。” 杨梵临笑得恰到好处,一捋短须:“好,时安。” 一旁的许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看向蔺启,蔺启只浅浅勾唇,比手道:“知有,来,坐。” 众人落座,蔺启拈起面前的酒杯,轻咳两声,浅笑道:“今日是阳和生辰,能得诸位师友前来相贺,不胜感激,咳咳——”咳完,朝众人举杯,“诸位随意,阳和先干为敬。” 谢承平目露担忧,正要开口劝阻他不要喝酒,拈起酒杯一闻,这才发现是甜甜的果子酒,便也回敬道:“生辰喜乐,早日康复。” 其他人也纷纷举杯,说着庆贺的话语。 宴席结束后,高靖和程逊彦告辞离去。 许智知道,杨梵临留下来没走,定然是要与谢承平谈论亲事,便趁机告辞。 蔺启亲自送许智出来,许智再三要蔺启留步,低声道:“杨大人一改往日态度,对时安如此热情,想必是阳和兄从中说和了罢?” 蔺启眸光一滞,低沉嗯了一声,正要解释,却听许智又谈笑般问起常宁,“常宁今日可送你什么好东西了没有?” 蔺启墨黑眸光轻动,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和失落,常宁离家已经三日了,明显是在躲他。 生辰礼物也是林嬷嬷送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给他裁了四套新衣裳,两双新鞋子。 蔺启唇抿得很紧,唇角扬起来,正要答话,却见蔺珍、蔺仪牵着手来了。 蔺仪不认识许智,便悄声问蔺珍:“他是谁?” 蔺珍小声:“他叫许智,是三哥在翰林院的同僚。” 蔺仪哦了一声,眸光亮了亮,“那他成亲了吗?” 蔺珍:“……” 蔺仪快步走到蔺启跟前,笑盈盈福身道:“三哥,生辰喜乐,祝您身体早日康复。”说着,抬眸看向一旁的许智,含羞带怯地笑着一福身,“许大人。” 许智一怔,看向对面的蔺珍,但蔺珍只是半垂着眉眼,唇角挂着笑,向蔺启道贺。 “三哥,生辰喜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蔺启颔首,低低地嗯了一声,“三妹妹有心了。” 蔺仪脸上一臊,三哥当着外人的面不给她脸,这是还在怪她吗? 许智看蔺珍一眼,笑道:“三姑娘。” 蔺珍脸上一热,飞快地看许智一眼,娇声:“许大人。” 当着蔺仪的面,她是真的没脸叫他知有。跟炫耀似的,她做不到那么轻狂。 蔺仪脸上红得要滴血,咬唇,绞着手帕,为何连这个外人也无视她呀? 许智走后,蔺珍悄声问蔺启,“三哥,三嫂她——”回来了吗? 可是当着蔺仪的面,蔺珍不想让三哥太难堪。 蔺仪非得闹着要和她一起来,说借着三哥生辰,常宁不好摆脸色,没准就原谅她了。 蔺启轻轻摇头,“没,她还在宫里。” 蔺珍点头,和蔺启一起走进院子里,把礼物送了之后,便拉着蔺仪告辞。 * 两姐妹出得宁院,蔺仪便噘着嘴道:“三嫂这是何意?三哥生辰,她都不陪着,这像话吗?她仗着自己是公主,就如此欺辱三哥吗?太过分了! 亏得平日里太太和大嫂总夸她聪明通透,不多事,这、这比明着搞事还要伤人罢?” 蔺珍忙拽她,低声道:“四妹妹,你小声些。这是三哥三嫂的事儿,你别嚷出来,叫下人们看笑话,回头太太知道了,又要担心。上回的事儿,太太气得够呛,病了好些天,才好些,莫要再说了。” 蔺仪不回自己的院子,去找二嫂罗氏倒苦水。 罗氏自从上回连着跪了十日祠堂,膝盖伤得狠了,完全失去知觉,最后一日跪完,是被人抬回来的。 天气炎热,罗氏也躺在床上,让丫鬟给她热敷,按摩,因为气得狠了,便常吃东西发泄,人倒是胖了一圈,连下巴都圆了。 蔺仪叭叭叭一通倾吐,义愤填膺,“……咱们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回来,咱们一个个的,谁不是被她害惨了?她还说要同三哥和离,要我说,和离最好,颜娘表姐比她好十倍,百倍。” 罗氏点头如捣蒜,“谁说不是呢?我、我被她折磨怕了,不敢再同她对着干了。你说你二哥,我都这样了,也不见他守着我,天天出去鬼混,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嫁进你们蔺家,我真是眼瞎啊!” 蔺仪表情一僵,这话她不好接啊,二哥再怎么不好,再怎么不成人,那也姓蔺啊,她不好跟着吐槽的。老爷知道了,会说她。 罗氏说起蔺怀的种种缺点,气得自己简直要崩溃,蔺仪咬唇,忽然觉得自己来找罗氏,也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于是趁机溜了。 * 慈安宫。 常宁陪简太后打双陆,祖孙俩说说笑笑。 简太后看常宁心不在焉的,笑得满脸褶子道:“有心事?和蔺驸马吵架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初闹着要嫁给他的人是你,嫌哀家给你选的简表哥不好,如今这般,可是后悔了?” 常宁嘟嘴不语。 简太后又宽慰了她一通,“……好了,别在宫里待着了,今日是蔺驸马生辰,你不该留在宫里。” 常宁眸光一亮,太后怎么知道今日是蔺启生辰? 简太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笑着找补道:“前儿个,你二姐姐回宫来看哀家,说起萧驸马生辰的事情,哀家一时兴起,便叫了礼部的人,拿了驸马的档案过来看。当时我还说,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又突然回来,我便想到了……” 说着,又命婢女拿出一份礼物。 “孙女婿生辰,他前儿又经历了那样的事儿,这个生辰意义不一般,正好哀家手头有一支百年老参,我便让太医院的人配了一副人参归脾丸,你拿回去,让他吃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常宁便佯装信了,起身道谢:“孙女多谢皇祖母的厚爱。您放心,我一定督促他好生吃,回头叫他进宫谢恩。” 简太后眸光轻闪,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等他身子大好了,再说。” 从慈安宫出来,常宁同谢皇后辞别,便回蔺府了。 马车上,常宁抱着玉包儿,凝眉思索,简太后是否安插了眼线在他们周围,这个人会是谁呢? 简太后为何要监视他们?他们有被监视的价值吗? 还是她想多了? 回到宁院,常宁命春满去叫纪医女,自己则往后宅走,视线落在地上,不看外书房的方向一眼。 谁知她竟在后宅看到了蔺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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