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颔首。 * 翌日。 林嬷嬷领着一个丫鬟,要送汤给蔺启喝。 长东抿唇一笑,眸光中闪过一抹尴尬,嘴上说着:“真是有劳嬷嬷了。”心里却想着,太太每日也打发人送三次补汤过来,爷都喝到吐了,有时候命他吃了。 林嬷嬷笑得一脸和气,“不值什么。”说着,领着人往外书房走去。 蔺启正握着一卷书,坐在书案前看呢。 林嬷嬷笑着说明来意,“驸马爷,这是佛手党参猪骨汤,奴婢问纪医女要的药膳方子,您趁热喝了,健脾补气的。” 长东在一旁狠狠地抿了一下唇瓣,眸光流露出对三爷的深切同情。 天可怜见,夫人已经连着让三爷喝了三天九顿的佛手党参猪骨汤了! 他强烈怀疑,夫人的药膳方子也是从纪医女那儿拿的。 他本以为会从三爷的脸上看到抗拒的神色,谁知三爷竟欣然应了,放下书卷,当着林嬷嬷的面喝了起来,还点评了一句:“嗯,汤很香,嬷嬷费心了。” 长东:“……???” 不,三爷一定是在演戏,等林嬷嬷走了,他就会把汤丢给他喝。 然而,林嬷嬷退下后,三爷也并没有把汤赏给他喝的意思,当然,他也喝腻了,并不想喝。 长东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三爷把整盅汤喝得干干净净。 “爷,莫非是林嬷嬷炖的汤特别好喝么?”长东收餐具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蔺启用墨蓝锦帕擦净嘴巴,重新拿起书,视线投在书卷上,语气凉凉道:“闭嘴。” 长东讪讪点头,用嘴型无声道:“得嘞,不问还不行么。” 这天傍晚,谢承平和许智下值后,相约一起来看蔺启。 路上碰到卖花的小郎君倪昌,从他那儿买了一束石榴花。 倪昌认得他们是蔺启的朋友,便托他们带一盆金银花送给蔺启,“……我听说恩公受伤了,能麻烦两位大人帮我转交吗?” 谢承平看一眼许智,抿唇一笑,“怎么样?帮他带过去罢?也是一番心意。蔺阳和若是知道有人惦记着他,心里也会好受许多罢。” 许智点头,“带就带呗。” “麻烦大人替我说,”倪昌咬唇,想了想,“我祝恩公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谢承平颔首,从他手里接过盆栽,把钱给他。 倪昌摆摆手,“这花就不要钱了。” 谢承平笑:“你不要钱,那这花我也不带了。” 倪昌只好红着脸收下,咬唇呐呐:“那便有劳二位大人了。小人也祝二位大人前途似锦,万事如意。” 许智勾唇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倪昌的肩膀,背着手走开,上了马车。 谢承平也跟着上了马车。 蔺启出事后,谢承平找许智商量事情比较频繁,许智虽然心有不悦,可大是大非面前,他不是一个蛮横的人,便把自己和谢承平之间的私人恩怨往后推了推。 谁知,谢承平这厮得寸进尺,天天缠着他,说这说那,做这做那,他心里那点子不平之气竟渐渐被他磨没了。 而谢承平为了照顾许智的感受,已经有近一个月没登杨府的门了。 杨素秋成了他俩之间的禁忌,谁都刻意避而不谈。 “谢时安,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向杨六姑娘提亲啊?”许智看一眼谢承平,勾唇浅笑道。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75章 75 、075 075/木云木夕 谢承平眸光微滞, 抿唇轻笑,自嘲道:“真不是我拖,杨梵临看不上我, 我能如何?” 许智剜他一眼,用手指虚虚点了他一下, “你呀,该!” 谢承平垂眸,苦笑。 自从三月初十济慈寺分开之后,他已有两个多月没和杨素秋见面了,也没有收到她的只字片语。 马车到了蔺府, 谢承平和许智往宁院走去, 也算是熟门熟路。 许智捧着一束火红的石榴花,谢承平则抱着一盆已经开花的金银花,二人一边闲聊,一边走进了宁院。 蔺启正坐在外书房支摘窗旁的贵妃榻上,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 墨黑如渊的眸子注视着棋枰, 似是在琢磨棋局,又似在思索朝堂的局势。 修长如玉的手指拈着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枰上。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 “阳和——”谢承平笑着唤道。 蔺启撩起狭长犀利的凤眸看过去, 见两人都捧着花, 眸光一动,眼尾微微上挑,唇角勾起来,低沉笑道:“嗯。”把棋子放进棋盒。 蔺启起身, 招呼两人去花厅坐。 许智把石榴花送给蔺启, 笑道:“阳和, 这榴花似火,等到了秋季,就会结出又大又甜的石榴,石榴多籽,祝你和常宁多子多福。” 蔺启抿唇浅笑,眉目半敛,敛住眸光中溢出的忧愁和悲苦,轻轻点了点头。 谢承平则把金银花放在花几上,“这是卖花的小郎君倪昌送你的。他说,祝恩公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蔺启一怔,似是有些错愕。 谢承平抬手,轻轻地在蔺启的肩背上拍了一下,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阳和,你好好养伤,养好了,又是咱们大雍最勇武的探花郎!” 蔺启轻咳:“谢时安,我脾脏上的破洞还没长好呢。” 谢承平抿唇,讪讪笑道:“我、将才没有太用力罢?” 许智深看蔺启一眼,“不过,阳和确实消瘦得多了。”顿了顿,“我听说,以形补形,有点道理,要不我给你寻些来?” 蔺启被逗乐了,“不必劳烦。我每日喝三碗药,四碗健脾汤,你就不要再来折腾我了。” 许智目瞪口呆:“那、好罢。”又对谢承平说了一句,“好像是挺惨呢。” 谢承平也笑:“嗯。阳和今年运气是不怎么样。”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蔺启。 长东献茶。 蔺启把手中的石榴花递给长东,“拿去后院插瓶罢。” 长东答应一声是,出去了。 谢承平和许智又对视一眼,笑道:“阳和对常宁真是没话说。怕是大雍史上最痴情的驸马爷了。” 许智也笑着附和:“他俩是天作之合呢。” 蔺启抿唇浅笑,眉目半敛。 * 长东抱着石榴花来到后院,把花交给秋若,“是谢修撰和许检讨买的。上回元宵节咱们遇到的那个卖花的小郎君,也送了爷一盆金银花呢。” 秋若笑着点头,“这花开得挺好的。我给插在西稍间罢。” 长东点头,“好。”转身欲走,又想起来,悄声问道:“秋若,你实话同我说,林嬷嬷每日给爷炖汤,是夫人的意思么?” 秋若咬唇,是主子的意思,可又不是主子的意思。这可叫她怎么答呢? 她观主子的心意,是早已铁了心要搬出去住了,不论是请纪医女去给驸马爷看病,还是同意林嬷嬷给驸马爷炖汤,都是一副撇清的姿态。 “你觉得呢?”秋若反问道。 长东不傻,挠挠头,嘀咕道:“夫人若是真关心爷,就这几步路,怎么不见她来看爷一眼呢?”说着重重叹气,“爷定然以为这是夫人的意思,不然怎么会那么配合呢!” 秋若也叹息,“我也不知道了。我先进去了。” 长东抬眸看一眼秋若的背影,转身走了。 常宁正在西次间撸猫,听见秋若的回禀,这才抬眸扫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石榴花,想了想,说:“就摆在这里罢。” 秋若点头,把花剪枝、插瓶。 冬青进来问是否摆饭。 常宁呆怔怔地想了片刻,“前院有客,冬青,你吩咐厨房多加几道菜,送过去。”顿了顿,“驸马不能饮酒,给客人准备甜酒鸡蛋羹。” 冬青答应着去了。 常宁自己玩了会儿,独自用了膳,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晚风袭来,灌满她的袍袖,她仰头看着漫天的星子。 星河浩瀚,人何其渺小。 可人的欲念又是何其之大,想要足够多的钱,足够大的房子,足够知心的亲友,足够一生一世不变心的爱侣,足够聪明可爱的孩子…… 重生以来,她便觉得自己很不快乐,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一块石头,堵得她难受。 人和事她看得更透彻,心也清冷坚硬了许多,人事流转,她觉得自己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之中,只有表面的风光,心底却如寸草不生的荒野,寂寥黑暗。 前院,蔺启送走了谢承平和许智,缓步走在庭院中央的青石板甬路上,负着双手,凝望后院的方向。 * 展眼到了六月初五,林嬷嬷记得初八是驸马爷的生辰,便特意提醒常宁,“主子,按说,该给驸马爷置办酒席,请些亲友过来热闹一日。” 天气越来越热,常宁在搁着冰块的屋子里还嫌热,四个丫鬟轮流给她打扇。 常宁想了想,“此事交给嬷嬷处置罢。驸马不爱热闹,亲友就不必请了。递帖子给谢承平和许智,以及高靖大学士、程逊彦大学士,差不多了。” 林嬷嬷点头称是,又问:“主子可要准备给驸马爷的生辰礼?先前不是听说,驸马爷亲自给您制作了一把梳子么?总要礼尚往来嘛。” 常宁眨了眨眼睛,“梳子我没要。倒是收了他一根簪子,黑檀木狐狸造型的。不过我很少戴。嬷嬷觉得我应该送什么回礼比较好?” 林嬷嬷一怔,“驸马爷亲手做的,重在心意。要不,您也亲自做点什么,送给他?” 常宁忽然想起那个牡丹花鸟纹荷包,她出嫁前亲自绣的,绣得不好,但那是她最好的绣工水准了。原是给蔺启的。 但拜舅姑那日,她改了主意,给了她不喜欢的蔺仪。 谁知他竟背着她,偷偷从蔺仪那儿要了去。 她从未见他戴过,想来也是嫌弃她的针黹女红不好罢。 “不了。”常宁语气坚决,“嬷嬷替我打点罢。” 林嬷嬷眸光一黯,点头应下。 常宁在家闲着无聊,便坐了马车出去逛街,叫了蔺珍一起。 蔺仪见蔺珍要出去玩,很羡慕,她最近都不敢出门,一出去就被人指手画脚,她真是受够了。 蔺仪一连跪了三日祠堂,膝盖都淤青了。后来又听说,常宁把她的悔过书印刷出版,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乱造嫂子的谣,德行不好。原本还给她做媒的媒婆,都不理她了,反倒是蔺珍行情好了起来。 她气得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骂什么,最后被柳姨娘训了一顿,又如此这般地教她如何挽回败局,她便背着柳条去找常宁负荆请罪了。 常宁也不见她,只说事情已了,她不会放在心上,也请她向前看。 可是,她如今名声极差,嫁不出去,可咋整? 就连原本对她大献殷勤的余广也突然不来了,推说有事要忙,她如今可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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