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婉拈了一小块核桃酥塞进嘴里,叹气道:“九妹妹,我这肚子一直没动静,婆母每日让我吃难吃的补药,我都快吃吐了。你婆母不催你们么?” 常宁黛眉微挑,淡笑道:“不催。” “那你可真好。想当初,我以为自己嫁得不错,萧家门第高,规矩大,谁知,这高门大户里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竟是比宫里头还要多事。倒是你,蔺驸马对你自是没得说,危难时刻能护住你,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婆母也不多事,你这日子才是真舒坦呀。” 常宁凝眉,正要说话,却听婢女进来通报:“主子,六公主来了。” 常宁颔首,“请她进来。” 婢女答应着退下。 魏清婉看常宁一眼,低声道:“六妹妹真惨,想当初,简晁也是一表人才,简首辅的嫡孙,谁能料到,权势滔天的简家说倒就倒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六公主进来了。 三姐妹按照大小彼此见礼,坐定。 婢女献茶。 常宁打量一眼这位六姐,自从嫁人后,她们除了在一些宫宴能遇到一起,平时几乎不走动。她今日亲自登门,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魏清婉说了一番关切六公主的话,“……六妹妹,你还年轻,再寻着好的,改嫁便是,千万不要自苦。” 六公主喝了一口茶,垂眸笑道:“千万别。我可不想再嫁人了。” 魏清婉一脸震惊:“六妹妹,你打算替简表哥守身?” 六公主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觉着,嫁人挺没意思的。简晁空有一身蛮力,除了夜里那事儿,他要得勤,其他时候,压根和我说不到一起去。我可真是受够了。这还是父皇替我选的最好的驸马了,再差些的,是不是还要动手打人?我是疯了么,还嫁人,让人家来管着我?我如今有宅子,食禄,自由自在,简直是最舒适的生活。” 常宁咬唇一笑,“六姐姐想得很对。回头,咱俩结伴,一起出去玩。” 六公主:“小九,你怕是不行哦?你还有公婆管着呢!” 常宁:“很快就要没有了。” 魏清婉和六公主对视一眼:“……?” “九妹妹,你这是何意?你和蔺驸马……?”魏清婉惊诧道,“不应该呀,你俩感情不是很好吗?你舍得吗?” 六公主也看着常宁,“是啊,小九,我这是没办法,而且简晁也不像蔺驸马好呀。”顿了顿,“说句不怕你们笑的话,若是我能嫁给蔺驸马,他便是流放,我也要跟着去的。” 魏清婉指着六公主扑哧一笑:“六妹妹可真敢说啊!” “不说了,难得见面,咱们去后花园转转罢。”常宁起身,招呼她们起身。 恰好,杨素秋来找常宁,她们四人便在后花园逛了半个时辰,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开席的时辰。 * 乔迁宴结束后,张循矩捧着礼单来给常宁过目,脸上喜滋滋的,“主子,这回可真是收了不少好东西啊,礼金也有五万两银子呢,皇后娘娘就给了一万两,蔺驸马也给了两万两,真没想到,蔺驸马家底这么厚的么?” 常宁喝的都是果子酒,并不上头,只是略微有些晕乎,眯着眼睛看着礼单,不觉眸光一震,他给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常宁只在开席的时候去前厅打了个招呼,她看到他了。 他和谢承平、许智坐在一桌。 他墨黑如渊的双眸注视着她,她没有同他打招呼,只和谢承平、许智道了谢,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宾客了。 她感到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她面上虽然不显,可她心里却是提溜起来的,她笑得比平时更刻意,唇角的弧度一直上扬着。 她特意向傅良吉多敬了一杯酒,笑得灿若桃李。 陆嘉鸣敬她酒,她也含笑饮了。 她不知道那人看到后,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 也许她在竭力向他展示,自己离开他以后,过得更好了罢。 张循矩:“宴席结束后走的。” “他说什么了没有?” 张循矩摇头,脸上笑意一收,忽然意识到公主和驸马之间可能在闹别扭。 常宁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傅良吉的名字上,他送了她一个亲手打制的箱柜,可以用来装各种首饰和胭脂水粉。 而蔺启送了一大堆的盆栽过来,足够把整个五进的院子摆满。 常宁挑了一些装点她住的院子。 陆嘉鸣则送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常宁让林嬷嬷收进库房了。 睡前,常宁喝了一碗助眠的药,很快,便困了,睡着了。 日子过得闲适舒心,常宁渐渐习惯了公主府的生活。 十一月底,杨素秋告诉她,她有喜了。 常宁惊诧不已,“这也太快了罢!恭喜你们。孩子生出来,我可要做干娘的。” 杨素秋:“求之不得呀。常宁,我和时安能走到一起,全都是您和蔺驸马的功劳。我们一辈子都念你们的恩情。” 常宁抿唇笑道:“别这样。你们本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错过了,才可惜呢。” 杨素秋羞赧一笑,回想自己和谢承平在一起的点滴,当真是酸甜苦辣皆有,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后悔,点头道:“我很知足。他待我真的很好。” 进入十二月,常宁坐在书案前,开始草拟和离书。 本来以为很简单,可她一提笔,却总是不知该如何落笔。 日落月升,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到了十二月底,常宁终于写完了和离书。 一式两份,她没有假手于人,自己又工工整整抄写了一遍。 她签字盖章,看着两份和离书,意识到,纠缠了两世,他们终于要彻底了断了。 常宁不想欠蔺启人情,让林嬷嬷拿两万两银票出来,一并交给张循矩,“银票留下,和离书,你看着驸马签字后带回来一张给我。” 林嬷嬷等人:“……???” 虽然早知道主子和驸马不和,当然,是主子单方面对驸马不和,可驸马对主子不可谓不情深义重,还以为会有转机呢,谁知道主子竟然是打定主意要和离。 张循矩惊呆:“主子,和离,是件大事,是否先同皇上和皇后吱个声?” 林嬷嬷也点头,“是啊,主子,公主和离可是件大事,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常宁脸色一沉,“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们奉命行事便是。父皇母后那边,我自会解释,怪不到你们头上来。” 张循矩小声嘀咕:“主子,奴婢并不是怕担责,奴婢只是觉得,驸马爷是个好人,他、对您的心意,便是奴婢,虽是个阉人,也能感觉出来,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林嬷嬷叹气:“主子,奴婢一向都听您的旨意行事,可是这件事,奴婢还是要说,若是一旦和离,您怕是再难找到蔺驸马这样掏心掏肺待您的人了。” “我知道。”常宁无奈失笑,“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请你们配合我好吗?” 张循矩默了默,只好答应,揣了两万两银票和两张签了字的和离书,纵马,往蔺府去。 自然,他身后跟了几个护卫。 张循矩被领进宁院的时候,看见蔺启正在院子里练剑。 张循矩看得一怔,蔺启招式凌厉,迅疾有力,英姿勃发。 不过两个月未见,蔺驸马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从受伤后的病弱,渐渐变得强壮,他额头的汗,说明他身子骨尚未恢复到受伤以前的底子。 蔺启墨黑眸光瞥见张循矩,挥剑的动作一顿,随后便继续旁若无人地练剑。等他练完一整套剑,早已浑身湿透。 长东捧着擦汗的巾帕小跑过来,小声道:“爷,公主府上的司正来了。”
第82章 82 、082 082/木云木夕 蔺启接过巾帕, 一边擦汗,一边打量张循矩,胸口仍有些起伏, “你跟着常宁了?挺好,好好干。” 张循矩点头, “是。蔺大人,常宁公主派奴婢来,是有文书让您签……” 巾帕丢给长东,蔺启留下一句:“看茶。我先去更衣。” 长东答应着,把张循矩请到了花厅, 上了茶。 长东一路小跑着到了后院, 钻进了浴房,探出一颗头,“爷,要小人给您搓背吗?” 屏风后,蔺启一件一件解掉身上的衣裳,丢在衣架子上, 长腿一迈, 浴桶里的水哗啦淌出来一些,洒在地砖上。 “嗯。”蔺启应了一声。 长东跑进去, 撸起袖子, 给三爷平直宽阔的肩背上打了胰子,用力刷了起来。他垂眸看着三爷流畅的腰线,甚是欣慰:“爷,您总算恢复到了昔日的五成了。” 蔺启从他手里接过搓澡巾, 低沉道:“可以了, 我自己来罢。” 长东蹲在一旁, 舀水洗掉自己手上的泡沫。 “爷,”长东撇撇嘴,眸光有些黯淡,望着三爷的侧脸,小心翼翼道:“公主夫人让您签的文书,是什么呀,您知道吗?” 蔺启擦身的动作一顿,眸光轻闪,“知道。” 长东沉默了下来, “爷,小的给您洗头罢?” 蔺启:“嗯。” 花厅内,张循矩喝了三盏茶,左等右等,不见蔺启回来。他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盯着墙上的字画怔怔地出神。 也不知过去多久,张循矩终于听见了一阵轻稳的脚步声传来。 他循声望过去,逆着门口的光影,出现的是蔺启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穿戴整齐,一丝不苟,深邃的眉眼,利落的五官,皮肤白得晃眼。 蔺启大步走过来,语声清润低沉,“抱歉,让你久等了。咱们去书房罢。” 张循矩忙道:“没事,没事。蔺大人,您先请。” 蔺启在书案前坐下,撩起眼皮看向张循矩。 张循矩从怀里掏出两个信封,双手递到书案上,“蔺大人,上面这个是二万两银票,下面这个是两张和离书,公主说,您签了字后,由奴婢带回去一张。” 蔺启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原封不动送回来的银票,默了默,放在一旁,然后拆开了另一个信封,取出和离书,摊开来,垂眸看。 上面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张循矩攥着自己的手指头,紧张地观察着蔺启的表情。 尽管他沉稳如山,可他眸子里的光一瞬间黯淡下去,唇瓣也抿得紧紧的,盯着和离书上的内容看了半个时辰,足以说明他的内心不似表面上平静无波。 可张循矩不敢催促蔺启,一直安静地等着。 长东在一旁磨墨,扁着嘴,觑着三爷的神色。 蔺启看了许久,久到他能把和离书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倒背如流,他才终于取了一支狼毫笔,蘸墨,舔墨,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蔺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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