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大喜,他本来是要十六的,但是对方既然已经说十八了,于是立马笑眯眯地点头:“那就成交,一手银子,人你们马上带回去。”不过他说完,似又想起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薛若雪一眼,“她虽这做不了这,又干不得那,但到底是好人家出来的姑娘,你们若是那种地方的人,我是再多银子也不卖的。” 李若水没料想,他竟还是这样一个好心人,不然李若水还纳闷了,就薛若雪这身段和脸蛋,但凡这男人想卖她,容易出手得很,只怕那些个地方,争着抢着要。 没想到原来是这男子虽相貌丑陋,看起来有些凶恶,却没想到是个良心不错的。 一时便有些疑惑起来,既然良心还不错,那薛若雪身上这么多青紫,难道都是磕的?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她身上的伤,如何来的?” 说起这个,男人就更生气了:“我说她是自己摔的,硬是没人信,我好好的名声在那巷子里都给她毁掉了。”说罢,气呼呼地朝薛若雪道:“你老实说,这都要走了,别在坏我的名声,我还要另外说一门正经媳妇回家过日子了,以后可不敢再贪你这样的便宜货了。” 这话对于薛若雪,到底是有些伤自尊的。若不是她母亲和外祖母,她堂堂薛家的千金小姐,这魏大海连同自己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呢! 如今还敢嫌弃自己是便宜货。 一时,那眼泪也是掉了出来。 没想到秦照雪见着,一点怜香惜玉没有,反而皱起眉头来,“人家还真没说错,你是一点不值钱,啥也不会干,要你何用?”一面又颇有些埋怨李若水:“你说你买她做什么?”火都不会烧,要来作甚?路上还是个拖油瓶呢! 李若水也有点后悔了,她此前还以为这男人是坏人,结果人心底还挺好,不过口都开了。 也只好作罢,便同男人道:“方才你也听到了,她认识我,我们原是旧识,我自是不会将她送去那种地方。”又让秦照雪多拿了几两银子给男人:“算是她赔给你这些日子的损失费。” 男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情,当下只连连朝李若水道谢,直呼她以后会有福报的。 只不过卖身契这种东西,自是不会揣在身上,便问:“你们与我家去拿?” 李若水看了看现在薛若雪的摸样,决定先带她回客栈去,只让秦照雪跟着去。 一路上又与薛若雪这里买了些换洗的新衣裳,出乎意料,薛若雪却只挑了一套最寻常普通的,带她回去等换好了,李若水方问起她:“你往后什么打算?” 不想这一问,薛若雪却哭了起来,这次不像是从前为了陷害李若水假哭了,而是真哭得伤心欲绝。 李若水见此,叹了口气,递了手绢给她。 薛若雪那里擦了眼泪,但仍旧是啜泣着,一脸感激地看着李若水:“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更没想到你愿意将我买走。” 谁能想得到呢?“方才那大哥看着是个实诚人,你既然不愿意与他做夫妻,便好好同他说,用不着这样折腾自己,你要说同他做兄妹,难道他还不肯么?”现在有内力了,这眼睛看东西好像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薛若雪一怔,没想到李若水居然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自己故意而为之的,一时竟忘记了继续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我实在是做不了那么多活,太苦了,寅时一刻就要起来推磨煮豆花,忙活一天,子夜才能休息,白日里他家四个孩子又要伺候。” 这下李若水更后悔买她了,一开始是冲动以为她挨打,后来看清楚后已经跟人开口了,谁知道现在她想逃离买家,竟然是因为嫌太累了。一时也是没好气道:“寻常人家过日子,大抵都是如此,你现在这样,想再过从前那种金银玉石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跟着我,也没这福气享。” 自己这些日子忙前跑后的,为了赶路几天不洗澡是常态。 薛若雪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怎可像是从前一般做得大小姐,听到李若水误会了她,连连摇头道:“我求你买我,也不单是因为日子太苦,而是如今魏大海他做这豆腐,原本就是送给武林盟在城中的档口,如今南宫家的人来了,武林盟的人叫他往那头送,可是我祖母和母亲的事情,你多半是知晓一些的,若是叫南宫家的人知道他买了我,别说是豆腐生意,只怕是以后在这城里都待不下去了。” 说到此处,又哭了起来:“你说的对,他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是嗓门大一些,可正是如此,我才想着急急脱身,与他分开瓜葛来,免得哪一日他一家叫我连累了。” 洞洞幺在一旁听着是有些道理,但是觉得不对劲:【所以合着水水,她拿你做冤大头呗,你和司云峥还是未婚夫妻呢!那南宫家的人晓得你救了仇人的女儿,难道能给你好脸色?】要不是薛若雪的外祖母,长宁王妃怎么可能与父母分别这么多年?还害得她母亲因此而得了疯病。 没想到洞洞幺这话音才落,薛若雪忽然又起身朝李若水跪下,一言不合就先来三个响头,然后在李若水的错愕下说道:“我也知道,跟在你身边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只怕也会与你添麻烦,我如今只想等那卖身契在手里了,找个无人认识我的人地方安心过余生。” 【咦,水水她怎么转性了?我还以为她要死皮赖脸跟着你呢!】这下洞洞幺也诧异起来,感觉这不符合薛若雪的人设啊。 可薛若雪像是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那话并非是糊弄了若是一般。长叹了一声,那眼神也变得沧桑了几分:“我如今想来,从前的日子如梦如幻一般,那样不真实。至于我娘和外祖母的所作所为,我作为她们的晚辈,实在无资格去评判,只不过她们害人是事实,我如今说什么,也无法与她们脱罪,但我也管不她们。” 说到这里,她抬头问李若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般无情无义?至亲之人,也能冷漠置之不理。”
第70章 李若水不能说她无情冷漠, 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在街上抓着自己,求自己买她了。 她最起码还知道, 那魏大海一家子无辜, 生怕自己的身世牵连到他们, 同样也怕连累自己, 没打算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薛若雪也说了, 她母亲和外祖母犯下的弥天大罪不是假的, 即便她是亲女儿, 又能如何?只能说现在的薛若雪更为清醒吧,她知道自己能做得了什么,又做不得什么。 所以李若水摇着头:“这样反倒好。”难不成还要她喊着她娘亲和外祖母是有苦衷是被逼迫的,然后求着苦主去原谅么? 这时候薛若雪又说道:“薛家在陇西盘踞这么多年, 的确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本来我此前还愧疚,想着因为我母亲之事连累了薛家,即便那些叔伯们手里沾了人命活该, 但小孩子们知道什么?可我到了魏家后,看到这些孩子们的生活环境,我才觉得, 我们家里的小辈们其实也不见得无辜,每日他们花销的都是些沾了血的银子, 享着锦衣玉食不知道是多少人平民百姓的血肉堆砌起来的,如今也该遭到报应了。” 就如同自己一般,不然的话,外祖母干的那些事儿, 莫说是自己,母亲也不知道啊。而母亲做的这些事情, 自己也不知情。 但那又如何,有一道律例叫做连坐呢!自己尚且还能活着,只是被卖,其实还算好。 而且比起陇西家里的那些姐妹们,自己可能运气是最好的,没有被卖到那种地方,遇到的魏大海也是有良心的。 现在又遇到了李若水,从此以后算是得了自由之身,到时候找个偏远的小村子住下,同名同姓的人那样多,谁知道自己曾经又是犯人呢?只是想起父亲来,到底是心中难过,听闻他已经自尽了,待找到安定住所,在与他建一处衣冠冢吧。 而薛家已无,户籍自然是不在陇西薛家了,反而在魏家的头上,如今那魏大海又不是难缠之人,给了自己这卖身契,回头自己找个地方拿着,一样能迁户籍。 小地方可不会过问自己曾经原户籍又在何处。 李若水听着她这话,这样看来,以后倒也不必担心这薛若雪会做什么傻事了,她明显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且心态也平静得很。 秦照雪速度很快,确切地说是那魏大海也有心放人,所以薛若雪的卖身契很快就拿来了。 捧着自己的卖身契,薛若雪发了好一会儿的愣。然后起身要朝李若水告辞,就打算趁着天色未晚,早些离开。 但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起李若水来:“可以给我纸笔么?” 李若水不解,不过还是让小二的帮忙寻了来。 没想到那薛若雪却是取来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些曲曲折折的线条来。 她画完后,没有立即交给李若水,而是踌躇了好一阵子,才将东西收起来,递给李若水道:“我方才画的东西,想来你也看到的,但我的确没有哄你,这是我小时候躲在祖父书房里看到的藏宝图,只是这么多年,明显薛家的人都没有参透,我不知是否有用,但如今的确身无长物,便以此作为谢礼与你。” 然而她却不知,这幅她们薛家拿着多年没有参悟的所谓藏宝图,其实在她画得一半的时候,洞洞幺就叫了起来:【呀,水水你发现没有,她画这个图和我们的那个叠在一起,好像就完整了。】不然手里早早做任务得来的那张图,看起来线条太少,什么线索都没有,甚至是不像地图。 李若水听到的时候,就有些激动,只满怀期待地等着薛若雪画完。 一旁的秦照雪一惊,诧异地看朝这薛若雪,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么说来,李若水救她可真是不白救了。 所以当下李若水听到薛若雪的话,只伸手接了过来,“你的谢意,我已收到,若是以往有什么难处,可写信与我。” 李若水这话,以及她收下了让薛若雪觉得无用的图,心中不免是交薛若雪十分感动,“多谢。”她还以为,李若水会将她当成了神经病,斥责她随便画几根线就来糊弄人。 因此也是十分郑重地朝李若水鞠了一躬。 藏宝图在手了,李若水也不抠门,十分豪气地拿了银票给她:“你一个女子,独身一人到底行路不安全,银钱也万不可缺,但要仔细放好。”又指了指一旁的秦照雪:“你也别不信,你看人要衣装衬着,如今他没了那些个华服加身,街上有几个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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