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察觉出崔韫的反常。 崔韫自起身后,情绪便不太对了。 那个梦没有丝毫意义可言,本不该放在心上。可他耳边仿若钟鸣般,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这么一句好话。 ——雪团金尊玉贵的,莫说五十两了,一百两,五百两的香膏也用得。 ——雪团金尊玉贵的,莫说五十两了,一百两,五百两的香膏也用得。 崔韫:…… 在见那将脸埋到碗里的雪团,乌溜溜的眼珠还往他这边瞥。崔韫没了用早膳的胃口,稍一松手,玉勺往下坠,跌落玉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什么?” 他语气没有温度。 沈婳不看了。 她认真的喝着奶。 然,崔韫却不想放过它。他缓步走进,两手捏起雪团的后颈。 他耐心很好的又问了一次:“问你话呢。” 雪团四脚成功离地,无辜的看着他。 “喵。” “装傻?” “喵。” 刚来的崔柏目睹这一幕。陷入了深思。 他甚至担忧,是不是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崔韫的精神绷得太紧了。 他的弟弟!都开始和一只幼崽对话了!!! 崔柏深锁眉心。 “二弟。” 崔韫起身,连带着将沈婳也一并提着。 沈婳的往下看。 好高。 她一动不敢动。 “阿兄可用了早膳?” “……用了。” 崔韫睨着雪团:“打招呼。” 沈婳这下倒是懂事了,提起肉爪,朝崔柏挥了挥。 崔韫突然也没那么难受了。 崔柏:…… 所以,精神紧绷的是他吧。 崔柏:“马车备好了。” 崔韫微笑:“即是如此,那便出门吧,劳烦阿兄特地来寻我。” 阳陵侯府的马车一向都是宽敞的。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 中途崔柏让车夫停了下来。 他能认识乔姒是机缘巧合。 军营在郊外,为了打牙祭,他在后山那块设了陷进,猎物没打到,而那日大雨滂沱,倒让背着柴的乔父跌入里头。 故,一面是惭愧,一面更是私心,乔父养伤之际,他时不时登门,才有了来往。乔姒对他自有感激,也以礼相待。 但崔柏这次是去表明心意的。免不得紧张。 “盛京里头,什么吃食最出名好吃?” 崔韫嘁了一声。 “又不是给我买的。” 不过,到底如实说了。 “城西的烧鸡,城东的双色马蹄糕,城南的……” 沈婳:……你为难谁呢。 崔柏一一记下,废了好些功夫买齐。朝乔家而去。 待接近书肆后,马车再度停了下来。 不等崔柏疑惑。就听崔韫懒懒道:“你还真当我会一道过去?不合礼数的事,我可不做。” 可不合礼数的事,这些日子他做的不少了。 他毫不犹豫的踩着踩脚凳下去。 风鼓起其衣摆,少年身姿颀长,背影飘逸。 车轮再度滚动。 崔柏继续陷在紧张之中,付之一笑后没在留意别的。 沈婳悠闲的晃着尾巴。眼前是各色各样的吃食。她窝在角落,控制住小肉爪蠢蠢欲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婳缓过神来。 她焦急的‘喵呜’一声。 ——崔韫!你不要你的雪团了吗!
第121章 归醒 梨园。 “娘子还没醒吗?屋内通着风,酒味也散了,醒酒茶更是喂了好几回了。” 倚翠不放心的进进出出。 终于,里屋有了动静。她一个快步冲进去,撩开幔帐。 榻上女子不知何时恹恹的睁了眼,愣愣的望着幔顶瞧。 翡翠所制的铃铛光泽细腻有度,随着微风铃心稍稍一晃,便是清脆的声响。 这…… 榻上的女娘眸光一闪,缓缓转了个头,视线落在梳着双平髻的倚翠身上。 她回来了? 沈婳由衷的舒了口气,嘴角刚抿出一抹笑来,正要说什么,就有钻心的抽搐疼痛蚀骨汹涌袭来。 女娘的脸刹那间惨如白纸,额间冷汗涔涔。 倚翠察觉不对时,她已捂着小腹蜷缩。喉咙更是涌起一股腥甜,泛黑的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 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娘子!” 倚翠脑中一片空白,惊恐不已,浑身都在发抖,她想要靠前,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你这丫头平素最是稳重,怎……”成妈妈笑着打趣。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唇齿间,倚翠的样子,让她心下一咯噔。 还不等问话,就听倚翠撕心裂肺的在喊。 “去找倪大夫!” 梨园陷入死寂。 成贵和凝珠对视一眼,纷纷朝外跑去。 兵分两路,一个去阳陵侯府,一个去最近的医馆,显然是忧心阳陵侯府的门难进,人难寻。 天儿寒,街上游人却不少。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阳陵侯府外,下人搬来踩脚凳,房妈妈撩开车帘,崔宣氏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浅笑:“今儿这出《牡丹亭》实在不错,尤其那小生的昆腔是真唱入人心坎了。” 房妈妈:“这是刚来盛京的戏班子,听说在徽州那儿可出名了。大娘子若真喜欢,不若回头请到府上。” 崔宣氏倒认真斟酌了。 崔太夫人嫌少出门,可年轻那会儿极爱听戏,请来图婆母一笑,也是值当的。 正说着,她眼神微眯,看向被守卫拦在府外,崩溃的不知所措的成贵。 崔宣氏拾级而上。 待走近,她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守卫放下手里的长矛,不敢直视崔宣氏,微微俯下身子,做恭敬状。 “回主母,此人直言寻倪大夫,却没有任何信物。” 来寻倪大夫的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了,凭他一张嘴,如何能信? 若这般,侯府岂不是得乱套了。更何况,不惑的事还没彻底解决。自该谨慎再谨慎。 他是守卫自然遵着规矩办事。将人拦下。 “见属下不给通传,便说要寻侯爷。还说他们娘子也识得侯爷。” 可成贵不是世家府上的奴才,也并非是显贵府上的。侯爷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还能同寻常女娘相识? 可见是鬼话连篇。 阳陵侯府守卫森严,成贵被拦在外头,这么大的男人愣是红了眼。 “我说的是真的。” 他也算聪明,扑通一声对着尊贵不过的崔宣氏跪下:“倪大夫这些日子一直给娘子诊脉,夫人若不信一问便知,娘子眼下情况实在不好,小的也真的没法子了。求夫人了。” 崔宣氏也不知信没信,她转身看了房妈妈一眼,房妈妈对着身后的小厮嘱咐几句。 小厮领命,快跑入内。 倪康很快提着药箱跑出来,许是匆忙,他衣裳也稍稍凌乱。 沈婳的身子,他清楚,可便是这样,却愈不放心。 倪康向崔宣氏行了一礼,便看向成贵:“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眼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离开,崔宣氏也并未过多上心。她更没发难守卫,只是温声道。 “下回遇到这种事,无论真假,也不差跑一回。” 守卫羞愧。 他没想到是真认识啊! 崔宣氏不再多言,跨过门槛时感慨不经意间出声:“倪康也的确老大不小了,合该娶妻。瞧他那样子可见急的不行。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娘。” 守卫不安的低下头,直以为这是问他的。当即忙恭敬道。 “主母,属下听的真切,是梨园。” 崔宣氏沉默,神色化为凝重。 她转头去看房妈妈。一字一字似不可信。 “梨园?” 房妈妈也颇意外。 她小声道:“那是二公子名下的。” 是崔韫最不起眼的一处院子,却也是崔宣氏她们知道的一处院子。 崔宣氏记得很清楚,当年崔韫遭难,恐她忧心,特地买的地处偏僻又适合养伤的梨园。 住了整整半年之久。只带了影一,一块陪同的是三清道长,便是即清都没带在身边伺候。 崔韫自住进去,梨园日夜都是安静的,影一好一身轻功,来无影去无踪的一日三餐送饭。也没让巷子里的人察觉梨园曾住过人。 崔宣氏的眼皮直跳。 她转身朝大街看去,而那边早没了成贵和倪康的身影。 ———— “我行医多年,到底才疏学浅,几位还是换个大夫来瞧瞧?”这是凝珠请回来的大夫说的。 大夫这般说,也是自砸招牌了。可是真有心无力。 倚翠守在沈婳身边,指尖一直在抖,时不时的去探其鼻息,一遍又一遍的去外头张望。 总算盼来了倪康。 倪康跳下马车,大步而入。 “娘子昨儿喝了酒,一直醉着。晌午十分刚醒腹痛难忍便吐了血。” 沈婳嘴角的血迹已被倚翠处理干净,女娘躺着格外脆弱。好似一碰就碎。 倚翠将那染黑的帕子呈上。 沈婳的脉象依旧,倪康看向帕子后,到底还是变了脸。 他取出银针,刺开沈婳的指尖。 银针并未变色,血珠鲜艳而夺目。 倪康:……很好,又是要让他彻夜翻医术的症状。 他的医术在遇到沈婳后,便一直自我怀疑。 倪康什么都没诊断出。 他茫然。只能开出一剂药调养身体。 而一刻钟后,让所有人生急的娘子睫毛微颤。 沈婳刚一睁眼,就对上好几双眸子。 倪康:“可有哪里不适?” 沈婳也清楚她的情况不正常。她觑了倪康一眼。 “无。” “又辛苦倪大夫走这一趟了。” 倪康:“我不辛苦。” 他心梗。
第122章 你真是好手段 倪康最后是踉踉跄跄离开的。 沈婳趴在窗前吃着点心。看着他走时的背影,都能窥其沧桑。 倚翠心有余悸,眼儿肿的跟核桃仁似的,捧着药上前。 “我真担心。” “娘子担心什么?” 沈婳侧脸沉静:“我没死,倪大夫就郁闷死了。” 这话实在不吉利。 她端起药仰头饮下,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脖颈。 明明只是醉了一次酒,却好似经历了数日,再去回想及笄那日的事,竟有些恍然。 沈婳想起一件事来。 “那根簪子呢?” “奴婢这就去取。” 很快,倚翠捧着根金簪上前,正是及笄礼时尤箐给她戴的那支。 沈婳随意瞥一眼。端是嫌弃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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