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问了问宁荞和孩子们的相处情况。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孙女,自然清楚他们的脾性,当初和宁致平说起娃娃亲的事时,唯一担忧的,也就是怕宁荞受不住他们的脾气。 “这几个孩子都皮,是我看他们没有父母在身边,心疼他们,惯坏了。等到准备好好教育的时候,就是拿着棍子直接抽,他们都不怕我。”江老爷子说。 “他们知道您不舍得真打。”宁荞笑道。 “他们也就只怕家里的大哥。”江老爷子开始想当年,“江珩从一开始入伍当兵,到后来得了领导推荐进军校进修,再往上升,一转眼,都很多年了。那时候他不管什么艰巨的任务都抢着去,跟不要命一样,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他爸和他爷爷差劲。” 就算在战斗中负伤,江珩也咬着牙不让组织通知家里。在军区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受伤就像家常便饭,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 等到终于熬出随军资格,他第一时间就要将爷爷和弟弟妹妹们接到军区。非直系家属不能随军,组织上体恤江家情况,既是因为江老爷子的身份,也是因为江珩是烈士子女,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他们特殊照顾,同意了江珩的申请。但不管说什么,江老爷子都不愿意跟着来海岛,给孙子增添多余的负担。 “你性子软,治不住几个孩子们。”江老爷子说,“如果他们不听话,你别着急上火,直接跟江珩说。要是他出任务去了,你就给我写信、拍电报,打电话也成。” 江老爷子找了纸笔,给宁荞写下干休所的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 宁荞接下,揣进口袋里。 是为了让老爷子放心,但目前来说也确实是事实,她软声道:“爷爷,他们挺听话的。” 江老爷子都要听笑了。 这孙媳妇,和她父母说的一样,就是太懂事。 “小嫂子!我们回来啦!” 小女孩欢脱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飞快的脚步声,人刚进门,将挎在胸口的书包用力一丢。半空中一道抛物线,书包里的铅笔和练习簿子散落一地,同样掉出来的,还有一堆小弹珠。 江果果的嘴角僵了一下,将还没说完的话吞回去,迅速跑到书包边,埋头苦捡。 江老爷子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就老实了? 再抬眼,江源和江奇也回来了。 江源在外边将宁荞的自行车往屋檐底下收了收,又进屋拿了块布稳稳盖住:“小嫂子,他们说今晚会下雨。” 江奇一进屋,直奔厨房,抄起大锅铲:“小嫂子,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饶是江老爷子大半辈子见惯风风雨雨,这一刻还是彻底愣住了。 他拉扯数年的孙子孙女,被大孙子用几个月给修理老实了些,他认。但没想到,他新媳妇,用一天的时间,给他们治服帖了…… 一时之间,他苍老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色。 - 宁荞还没独自待多久,家里就热闹起来。 三个小的一到家,就被老爷子摁着坐到书桌前写作业。 江奇是唯一一个顺利出逃的,因为他拎着锅铲,美其名曰要给小嫂子做饭吃。望着三哥嘚瑟的表情,江果果可羡慕了,所以说,人还是得学会一门手艺。有做饭的手艺,都不用写作业了。 江老爷子在孙媳妇面前显摆了一下,总算找回一点当爷爷的威严。等到老二和老四坐下来学习,他就回屋简单整理,准备明天回去的行李。 望着爷爷老小孩一般骄傲的神情,宁荞站在两个孩子的房间外,扫了一眼。 江果果趴在书桌上,铅笔在簿子上画出一个个圆圈,又戳上两个小点,随即来精神了,开始天马行空地画小猪。仔细一看,还真像这么回事儿。 江源也在书桌前坐着,小少年很有自己的主见,说不学习,就真不学习,即便为了防止爷爷的唠叨而捧着书本,但实际上,书本是倒着拿的。 暗戳戳地证明自己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宁荞没管,脚步很轻地转身离开。 不过江源耳朵灵,一扭头就看见小嫂子的背影。 他沮丧地放正书本。 小嫂子一定对他很失望。 但是,原本他就不爱念书,现在还得念两辈子一模一样的书。 简直是亏大发了! 江珩回家时,厨房里已经飘着香气。 江奇热衷于下厨,丝毫不嫌累,尤其是在二哥和四妹苦苦学习的当下,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江家唯一的幸运儿。 “大哥!”江奇伸出脑袋,喊了一声。 “小嫂子呢?”江珩问。 江奇指了指客厅:“在那儿!” 宁荞正盘着腿坐在木质沙发上看书。 每天光吃饭不太好意思,她刚才也想帮忙的,不过她刚一进厨房,江奇就跟烫着似的,一激灵将她往外赶。 现在,她一页一页翻书,寻思着一会儿争取洗碗。 正翻着页,听见脚步声,宁荞抬眸,目光撞进江珩幽深如墨的眼底。 他一身军装,清爽漆黑的短发,走到她面前,听见里屋的动静,侧身望过去。 衬得侧脸轮廓愈发利落俊朗。 早在第一眼见到江珩时,宁荞就必须承认,他是难得的出挑显眼。 当时小鹿乱撞一般的“砰砰”心跳声,到这会儿她都还记得。 只不过,虽是没多久之前的事,如今再回想,却仿佛隔得漫长。 幸亏有原剧情的事先提醒,让她知道江珩娶自己是为婚约,后来的相处最多也只到相敬如宾的程度,否则,她又要迷糊了。 “是爷爷。”宁荞顺着江珩的目光,说道,“他回来了,在房间收拾行李。” 话音落下,她以为他就转身进屋了。 没想到忽地,身边笼罩下一道阴影。 江珩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我听说,今天有人来大院看你了。” 他温润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宁荞:…… 说好的老门卫不多管闲事呢? 她点点头:“两个女同志。” “她们是播音站的,其中一个叫罗琴。”江珩解释,“一开始是领导建立广播站,所以和播音站的同志在工作上有点交集,现在这些工作已经交给其他同志去办了。” 宁荞“嗯”一声:“播音站的同志声音确实很甜美。” 上辈子他们夫妻俩纯粹是两情相悦,短短半年时间,彼此见面的时间不多,她也不需要哄,因此江珩在处对象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直觉告诉他,媳妇这话,是不是酸溜溜的? “你误会了。” “没有别的,我连情信都没收。” “一开始我连她名字都没记清,是最近一直提起加深了印象。” “不是,不是我一直提起她……” 江珩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清白。 这都是什么解释? 宁荞则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还说急眼了? “好吧。”宁荞说,“这事不提了,我答应过她的。” 其实也有点好奇,但是她已经承诺过,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现在再在私底下悄悄打听,她成什么了? “你答应的?” 江珩完全听不懂。她不仅和罗琴见过面,还聊过天。甚至答应了罗琴,一些请求。 她俩怎么会有交集? 宁荞点头,语气柔和:“不然她会难过的。” 江珩:…… 媳妇护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对他的事,内心却毫无波澜! - 大院的一个风吹草动,能传遍角角落落。 下午几个婶子刚知道是苏青时弄坏了宁荞的自行车,到了晚上,整个大院的军人和家属们就全听说了。 苏青时是什么人?嫁进唐家几个月,始终不和其他家属走得近,像是完全因为看不上别人。毕竟她一副脱俗的样子,在哪里经过都目不斜视,院子里的那些八卦,她哪乐意听? 可没想到,这么清高的一个人,私底下做的事可一点都不光彩。 新买的自行车是招谁惹谁了?往上面扎好几个洞,扎得轮胎都漏气,这心肠真坏。 也得亏是唐副营长良心上过意不去,主动出面要帮江家新媳妇修自行车,否则就是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事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大家在暗地里议论苏青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能小看大院里家属们洞悉人心的能力,一个个分析许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江家新媳妇嫁得这么风光,听江老爷子和傅政委聊的,那彩礼不菲,嫁妆也丰厚,难不成苏青时是冲着这个,心里头不得劲了? 有人还特地向唐鸿锦的母亲打听情况。 唐母是个实在人,被问几句,也没好意思不说。儿子对苏青时一见钟情,他们全家都支持,在老家的那场婚礼,也办得体体面面。至于苏家狮子大开口,她倒没说,怕儿媳妇让人嚼舌根。 等到逃一般的躲回家,唐母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看见儿媳妇幽幽地望着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苏青时就有点怕。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更好相处,像苏青时这样心思深的,她却实在捉摸不定。但没办法,儿子就是喜欢她,一再强调,苏青时只是因童年受了太多伤害,才开始封闭自己。实际上,她心好心善,总有一天,他们全家人的温暖与包容,会治愈她内心深处的阴影。 “青时,你怎么在这里?”唐母笑着问,“饿了没有?妈给你做饭。” 苏青时大概猜到院子里那些人在说什么。 一个个人云亦云,不管什么事都能被他们说得跟真的一样。但是,原本她以为婆婆也和他们一样,回来就会质问她。但没想到,婆婆并没有。 相反,她还是很和蔼地笑着,问晚上想吃什么菜。 “我不饿。”苏青时说。 “那就回房休息吧,你今天起太早了。”唐母上前,搭了搭她的肩膀,“等醒来再出来吃饭。” 苏青时有点嫌弃地皱眉躲开。 唐母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媳妇了。第一次被躲开,兴许会失落,但现在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苏青时点点头:“我回去再睡会。” 她进屋时,唐母倒了一碗水,放到她床边。这是苏青时的老习惯了,过去老家天气特别干燥,她在屋里放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睡醒起床时能缓解不适。现在到了西城,这里气候常年湿润,可习惯已经养成。 从小到大,苏青时给自己倒水进屋的时候,父母总要笑话她穷讲究。哥哥弟弟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趁着她睡觉前,溜进来将水喝个精光,随即等着她发飙。苏青时是不能发火的,如果她冲着哥哥弟弟生气,最后挨打的还是自己。 总之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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