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不会太久。”觉察到他话中急意的解斯年勾唇一笑,眉眼温和非常,“依殿下的体魄,在府中略微休息个八|九日,便能大好了。” “八|九日?”墨书远闻言,面色不禁大变。 他原想着,若解斯年说要休养三五日,他便勉强在府中安生待上个三天,余下两天小心些行事,哪成想竟不止三五日! 八|九日……这么长时间,估计那寒泽使臣都要议和完毕、准备打道回府了,他若真在府中憋这么久,岂不是要错失许多良机? 这绝对不行! 墨书远的心头骤然一紧,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只需防备着自家三哥便已万事大吉,而今多出个墨君漓不说,恐怕还要再加上个慕国公府! 他哪能在府中等这么久? “解先生,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身上这些鬼痕尽快褪下、身体尽快恢复吗?”墨书远急了,忙不迭抓住了解斯年的手腕,力道之大,令他的衣袖都皱成了团。 解斯年不动声色地垂眸扫了眼他的手。 “先生,冒犯了。”墨书远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手寻了个理由,“只是那寒泽使臣入京在即,本殿身为当朝皇子,自然不好缺席太久。” “所以……”墨书远面露难色,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调,解斯年见此抬手一理衣襟:“殿下,您的意思,斯年明白。” “草民这里,的确是有一法子,能助殿下。” “解先生,那是什么法子?”墨书远双眼一亮,语气激动不已,“快说来听听。” “家师仙去之前,曾给斯年留下一块品质上乘的雷击桃木。”解斯年弯眼,“雷击桃木最是驱邪避煞。” “草民可以这桃木为基,雕刻出一块木令,殿下将之佩在身上,每日再诵上百遍的《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用以度去周身鬼气。” “如此不出两日,您这一身的青黑鬼痕,便可尽褪了。” “果真?先生手中竟有这等妙法!”墨书远眸中的激动之意愈甚,他猛一抚掌,当场立身,“解先生,那雷击桃木现在何处?你能否立即为本殿雕出辟邪令牌?” “家师所赠,斯年自是随身携带。”解斯年微微颔首,“眼下那东西就在斯年房中,草民可即刻去取。” “好,先生,您快去,本殿就在此处等您。”墨书远连连应声,兴奋之余竟用上了敬称。 解斯年见他这般模样,不着痕迹地抖了抖眉梢,陡然调转了话锋:“不过。” 墨书远当下一个激灵,因激动而亢奋的脑子猛地一冷,心脏一突:“嗯?” “殿下,斯年道行浅薄,这木令于草民而言,雕琢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解斯年笑意微赧,“以斯年现下之力,雕出一方,便需尽尽全力,再在榻上瘫个十天半月。” “原是这样……”墨书远听罢心下一松,他还以为是解斯年舍不得那块桃木,结果竟是怕自己雕完了力竭,恢复不了。 “先生莫慌,您尽管雕那牌子便是,事成之后,本殿定有重礼相谢,届时若先生体虚,亟待大补,所需名药,皇子府一应替先生包了。” “这……殿下,助人除邪驱鬼,本就为我辈分内之事,”解斯年假意推脱,“斯年行分内之事,怎敢向殿下索要报酬?” “虽说那雷击桃木乃家师所赠最后之物……然那东西留在草民手中并无用场,雕作牌子送与殿下,也算是物尽其用。” “殿下当真不必如此……” “先生哪里的话!”墨书远摇头,他是为君之人,自是清楚御下之道,若此番他真白贪了解斯年的牌子,日后他必会与他生出嫌隙。 “雷击桃木何等稀有,如此珍贵之物,本殿怎能白拿了先生的?” “先生不必再劝,事成之后,墨某定会奉上白银万两,以谢先生。” “他日若有幸得见雷击桃木,本殿亦会不计代价,为先生求来!” 墨书远说了个义正言辞,解斯年见他稳稳上钩,当即不再推脱,只怅然仰天,一声长叹:“既如此……殿下,斯年便却之不恭了。” “无妨,是墨某有些强人所难了。”墨书远摆手,眼神热切十分的目送着解斯年转身回屋,取来只一尺见方的精致木盒。 他将那木盒置在桌上,打开后又小心翼翼地摸出盒中那只白绫布包,自其内请出那块发了乌的“雷击木”。 “看来先生,很是珍惜这块雷击桃木。”墨书远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由衷感慨一句,解斯年闻此轻轻颔首:“嗯。” 这可是他当年在观中时浇死的第一棵桃树,当然很有纪念意义,要不是为了忽悠墨书远,他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这么大块,若当了柴火,还能烤出来不少鱼吃呢。 解斯年心疼了个真情实感,那桃树活着的时候,树干足有一人合围粗,是真真正正上了年头的老树。 他师父发现他把那树浇死了,二话不说,抄起祖师剑,当场给他来了顿暴打,过后他心头气不过,就将那树劈了当柴,没事便挑两块出来,点火烤肉吃。 点了这么多年,就只剩这么一块了。 倒是便宜了这狗玩意。 解斯年抽抽鼻子,满面肃穆的摸来刻刀,慎之又慎地雕起木牌,口中絮絮叨叨念起了烤鱼烤肉烤骨头。 墨书远听不清他在念些什么,只当他是念经诵咒,心间对他的敬意不由又深了一分。 ——要不,还是给解先生黄金万两吧,不然,他心不安呐。
第394章 含泪血赚 解斯年手下的动作算不上快,他执着那柄纤长的刻刀,雕了足足半个时辰,木令才初初见了雏形。 与那轮廓愈发清晰精致的桃木令牌相对,素衣青年的面色,一分一分苍白下去。 小案对面的墨书远瞥见他的脸色,心下愧疚之意不禁越加浓重。 ——要不,还是黄金两万两吧,万两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墨书远如是想着,解斯年则对此恍若是浑然不觉,他捏着那柄刻刀,不紧不慢地细细雕琢着,待那最后一刀落下、木令成型,他面上已是惨白一片,不见分毫血色。 “殿下,斯年……幸不辱命。”解斯年放了刻刀,对着玄衫青年勾起道灿烂又温柔的笑,递过木牌的手上带了细细的抖。 “这真是……真是难为先生了。”墨书远目露赧然,忙不迭小心翼翼地接了那道“雷击木令”,将之放在掌中,细细端详。 “解先生,我平日佩戴这木令之时,可有什么禁忌?”木令入手,墨书远的心头无端一震。 那方小小的牌子上,仿若带着点奇特的暖意,微沉,却并不压手,也不知那是解斯年无意残留于其上的体温,还是雷击桃木天然而成的雷火灵蕴。 而他手臂上颤着的那些青黑鬼痕,好似的确随着这木牌近身,微微松动了些许。 墨书远惊诧非常地垂眸扫了眼,自己露在衣袍的那一截小臂,临近手掌处的鬼痕果然淡下了两分,这会看起来,已不似先前那般狰狞了。 好厉害。 他眼中滑过一线极浅的惊叹,心中对解斯年的敬意更上一层的同时,那股懊悔之意也是愈加的深。 ——他当初就不该让解斯年进什么四皇子府! 倘若之前江淮大水时,留在他身侧的是解斯年而非宿鸿,那墨君漓还焉有命在? 这会子,他只怕早就化作江河之内的枯骨一滩了。 他也……不必这般畏手畏脚。 墨书远思索着绷紧了唇角,解斯年听罢,苍白一笑:“无甚禁忌,只是莫要坐到它便好。” “此外,殿下,此物须得配合着那百遍的《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一同生效。” “您回府后千万莫要忘了此事,单凭一块木牌,驱除鬼气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些。”解斯年道,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动,悄然松了那引煞的诀。 他方才为了装得像些,特意往自己体内打入了好些道阴煞,这才将脸弄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至于墨书远察觉到的鬼气消散,不过是他趁机扔过去的阳煞,给他造成的微妙错觉。 阳气本就专克鬼物,阳气盛极而结出的阳煞,自然也能对付鬼气。 当然,他打出的阳煞不多,就那么一点,至多能让墨书远生出“鬼气开始消散”的感觉,真正要靠的,还是他身上那道天家气运,以及那百遍的《拔罪经》。 解斯年唇边的笑意不由得越发温柔,看向墨书远的眼神也恍若是在看什么“绝世冤大头”、“隔壁傻儿子”。 “先生放心,本殿记下了。”墨书远郑重点头,挥手示意刘管事奉上万两银票,眉头微蹙,“解先生,墨某今日出门匆忙,身上不曾携带多余银两。” “这里是白银万两,还请您暂且收下,待本殿回府开了府库,即刻便遣人另送两万两黄金过来。” “白银万两已然足够。”解斯年捂着胸口假意轻咳,虚弱不已地掐出个气若游丝,仿佛下一息便要魂归阴司,“殿下,莫要折煞斯年。” “先生为本殿雕此木牌,大耗心血,便是为先生奉上黄金万两,墨某仍觉心中不安,白银万两又如何能够?”墨书远摇头,满面肃穆,“先生,您且收着罢!” “殿下,您真是……”世上最好骗的冤大头啊。 解斯年暗地里笑得肚子发了痛,脸上却仍旧装出那派心神大耗、无可奈何。 他怅然万般地长叹一口,眼中倦意愈甚:“既如此,殿下,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若无他事,斯年恐怕要失陪了。” “还有一事。”墨书远放轻了声线,眼底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解先生的身体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他竟还有脸面要拉着他问事,当真…… 罢了,等他回了府,立刻便派人搜罗雷击木去吧。 “先生,不知是不是墨某的错觉……墨某好像与我那七弟,气场颇有些不合。”墨书远敛眸,到底没忍住吐出了心底疑惑。 “墨某打昨儿晌午见过他一面,便一直行了下运。” “您看,这是不是……” 这还用问? 这肯定是不合中的不合啊。 解斯年闭着眼睛偷偷翻了个白眼,再掀开眼皮便已然化成了满目笑意。 “殿下莫慌,这许是您今年正逢本命之年,多有下行之运,而七殿下却无此顾忌的缘故。”解斯年唇角微弯,毫不留情地捅出一记大刀,“若草民未尝记错,七殿下江淮赈灾有功,才得了陛下嘉奖,正是上行之运。” 墨书远面皮一抖,膝盖忽的一痛:“先生不曾记错,七弟在朝,确乎是风头正盛。” “如是,便不稀奇了。”解斯年含笑颔首,“殿下正值失运之时,七殿下却行着大运,两相一撞,必然是上者更上,下者更下,这才显出了‘不合’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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