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都后,知风得请这几人帮忙唱一场宫中大戏。” “至于再剩下的,您便看着寻个人烟少的地方,将他们就地格杀了便是。” “此外,湛公子,”叶知风驻足面上盈盈挂了笑,“我想请您再帮我一个小忙。” “殿下请讲。”湛明轩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稍加思索后补充一句,“殿下有什么能用得上湛某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我家小姐前日曾递来书信,要明轩尽全力配合殿下,所以,殿下不必太过多礼,也不必有所顾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先前这位北疆圣女不笑的时候还好,这一笑,竟让他隐约在她身上,觑见了些许小姐的影子。 莫非……这就是他们这帮玩朝斗的共通性吗。 少年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掌心微微渗了汗,离开京城一年有余,他竟好似在这一瞬间,无端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皮笑肉不笑的无情凝视? “您家小姐?”叶知风闻言稍怔,脑筋一时没能转过来弯儿来。 “是的,我家小姐。”湛明轩垂眼,“慕惜辞,慕三小姐。” “想来今儿殿下喂给阿洛姑娘的那枚丹丸,便是出自我家小姐之手。” “或许,还不止那枚丹丸。”他还记得那时叶知风在草场中的样子。 那样结实的马车,只一瞬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崩得四分五裂,就连拉车的马儿都被碎片刮伤了背脊,偏生这位北疆圣女身上不见半点伤痕。 这像极了术士们的手段……而据他从小姐处所知,灵宫圣女,只伺望气观星之术,不通阵法符箓。 那么那个救她性命的东西,便只能是小姐给她的了。 “原来公子是慕小姐的人。”少女眉眼一舒,身上陡然松快了三分,“那就请公子帮忙,将知风今日在陇城外草场遇刺之事,暗中传播出去。” “速度越快越好,最好尽快传到皇都,到我那几位兄长耳中。”叶知风猛然抚掌,琥珀色的瞳底漾起清光。 “不过,湛公子,请您在向外传递消息时,不要说曾有刺客被您成功活捉。” “只说场面太过混乱,那些刺客皆被您与慕家轻骑当场格杀便是——我暂不想让我那高居皇位上的好哥哥知道,我手中攥了他几名死士。” 若让叶天霖知道她手上捏了人证,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她还等着给他个天大的意外之喜呢。 “好,殿下放心,此事不难,您把它交给湛某就是。”湛明轩弯弯唇角含笑应下。 他等了片刻,见少女再无开口的意思,拱手与她告了辞:“殿下,若您没有其他的吩咐,明轩便先下去处置那些刺客了。” “有劳公子。”叶知风应声点头,湛明轩转身离去。 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这帮玩朝斗的果然是一个德行,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得能塞下几十匹战马。 就是不知道这传闻中自小生在灵宫、心思臻纯质朴的北疆圣女不过是去了趟乾平,怎就这么快便被自家小姐和七殿下他们,污染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几日前所收的那封“飞|鹰传信”,少年的眉心不受控的一阵突突。 他那会还好奇,自家小姐为何会忽然吩咐他尽全力配合这位按理当不谙世事的灵宫圣女,现在瞅瞅,原来是这小姑奶奶早就给人灌了不下一肚子的黑水。 噫~ 他估摸今年北疆山顶那终年不化的素色积雪,要变陈年老黑冰了。
第521章 编瞎话 待到白景真成功潜回扶离皇城的时候,文煜帝元濉已病得连身都近乎起不来了。 他这一场病来的好似十分突然,前一日还能正常上朝理政,后一日便陡然病得离不开榻。 前朝一帮子老臣并上驸马宣宁侯,一群人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勉强稳住了朝堂,也未曾教元濉病重的消息,大肆走漏出去。 只是文煜帝这一病不起,接连半月不曾在朝中露面,到底是令那朝中之人生了疑心,众人磕绊着找出千般借口搪塞到了今日,也眼见着便要到了极限。 陛下若再不露面,或是再不选出一个能挑起大梁之人,这前朝的人心,只怕就要彻底涣散了。 青年敛着眉眼,静默回想着他一路走来所打探到的种种消息。 ——这于他而言,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眼下朝中人心浮动,他若能趁此机会攥稳了部分实权,再暗中拉拢些有用之人,等到将来为昭武将军府翻案、扳倒路惊鸿时,多半便可省下不少的麻烦。 就是不知道,他此番能不能成功得到陛下信任、陛下又肯给他放出多少的权。 白景真心不在焉地踢了踢脚下石子,一面摸出怀中放着的、那枚能代表他身份的令牌。 守着门的老太监瞅见那牌上图纹,当即大变了脸色。 他冲着青年微一躬身,转而碎步跑进了殿中:“白公子回来了,还请公子在此稍事等候,奴才这便进去替公子通传。” “有劳。”白景真颔首垂眸,顺手收了那枚铜制令牌。 想来在这些人眼中,他早已与那三名死士一起死在了聿川林郊,是以,从皇城的侍卫到守门的太监,众人见了他,无不是一副“活见鬼”之状。 看着倒是有趣极了。 青年漫不经心地点着指头,指尖落在腿侧的衣摆上,打出阵不成调子的节拍,跑去通传的老太监动作快极,入内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便已重新出现在了青年面前。 “白公子,陛下让您进去说话,请您随着奴才来。”老太监恭谨万分地行了个礼,旋身做出个“请”的手势,白景真不着痕迹地微挑了眉梢,声色不变地应了声好。 元濉的寝宫本就空旷,今日帝王的寝殿却远比平常要来得更显阴森冰冷。 青年穿行在回廊之内,他嗅着空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汤药味道,喉咙中滚出道无声的叹息。 陛下这次大约是真到了大限了。 “白公子,陛下就在屋里,奴才不便入内,只能送您到这里了。”老太监驻足轻轻叩响了房门。 宫女应声开门将青年迎入了室内,满屋混合了熏香的药气,登时便扑上了他的喉鼻。 这地方的药味比外面还重。 白景真眉头微蹙,而后单膝落地叩在了床边,他垂了脑袋,声线尽量放得低沉:“奴才叩见陛下。” “聿川伏击之事未成,奴才又因故归迟,还望陛下恕罪。” 青年言罢,榻中之人却半天不曾应他,白景真小心翼翼地略略掀了眼皮,余光恰瞥见拔步床前落下的那两重软帘。 眼下虽是白天,屋内却已然点上了无数灯盏,泛黄的烛火打穿纱帘,隐约映出榻上帝王的影子。 他看着那不过一月未见,便已老态尽显的帝王身形,眸底幽暗而不起波澜。 ——他心底总归是恨着他的。 那平白构陷了昭武将军府的路惊鸿固然可恨,但真正将白氏全族推上了断头台的,到底是他面前这位扶离帝王。 他心中分明知晓着昭武将军府的无辜,可为了他那无上的君权,为了维护所谓的朝堂稳定也为了全了他心中那点无止境的猜忌—— 他仍旧狠心断送了白氏一族之人的性命。 他没法不恨。 白景真闭了闭眼,待心绪平复后再一次小心无比的重复了一番先前的话,这一次榻上终于传来了回应,帝王的嗓音飘忽而沙哑:“……回来了?” “平身,赐座。”元濉隔着帘子,吃力地略略抬了抬手臂。 两名宫人循声而来,一人取过只黑漆雕花的圆凳给白景真坐了,另一人则撩开软帘,仔细搀扶起了那病重的帝王。 “谢陛下。”青年低着眉眼轻声致谢,起身时有意拖着尚未好透的右腿微微一个踉跄。 元濉果然将他那点趔趄尽收了眼底,他倚着床壁,发黄发浊的眼珠晃了又晃:“景真,你这腿怎还瘸上了。” “回陛下,奴才这腿,是自聿川逃离之时,不慎跌断的。”白景真说着面露了自嘲之色,“当日伏击,奴才本以为是十拿九稳。” “怎料乾平那头竟提前勘破了我等意图,命慕家的小公爷并上数十名军中精锐,扮成寒泽使臣的样子,先行打了头阵。” “那西商与桑若之人本就不大顶用,加之那乾平的慕国公与慕小公爷先后而至,生生形成了夹击之势……” “奴才见情势不好,忙不迭拉上十二沿山中野路退了,又在下山时体力不支,不慎与他一同滚落了山崖。” “奴才的运气好些,只跌断了一条右腿,尚不曾危及小命,”白景真低眸轻叹,面上浑不见半点破绽,“但十二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原就受了重伤,这一跌更是加重了他的伤势,奴才与他滚下山崖后不久,他便彻底断了气。” “奴才别无他法,只得撕去他衣衫上能辨别他身份的绣花图章、摸了令牌,最后寻了个隐蔽些的野洞子将他拖了进去,拿枯枝落叶草草掩了。” “奴才出了野洞,便一直循着山流向下游爬,奈何半路便因失血而晕过去了。”青年面不改色,“不过奴才命大,侥幸撞上了个好心的猎户。” “他把奴才捡了回去,又帮奴才接上了断腿。” “奴才在山中休养了半个多月,前几日见伤腿大致好了八成,已能长期落地走动,便赶忙随着游商队伍,绕道虞朱,潜回了扶离。” “所以,你们这是埋伏未成,反被围剿?”倚在榻上的元濉勾唇冷笑一声,对白景真的说辞不置可否,顾自慢声发问,“那十四和十七呢?” “还有救你的那家猎户——他们都怎么样了?”
第522章 眼神 来了。 听见帝王发问的白景真心下一凛,放在膝上的五指悄然蜷缩了一瞬,面上却半点颜色不改,仍旧作一派自如之状,只是眸中略略浮现了三两分惋惜之意。 “回陛下的话,奴才当日也受了些伤,”青年声线平静如常,“趁乱将十二拉出人群之后,便再无余力回头去拉已被拖入混战深处的十四与十七了。” “是以,他二人多半已死在了那场混战之中……”白景真缓缓放轻了语调,话毕陡然又单膝跪了地。 “陛下,奴才无能,既未能完成任务,也未能救下十二等人,还请陛下责罚!” 病榻上的帝王倚着床壁,眼角半垂,静默的斜睨着叩在地上的玄衣青年。 白景真盯着那满是审视与探究的视线,身形岿然不动。 元濉指尖微动,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你还不曾讲过,那家猎户的下场。”帝王的嗓音沙哑而不失威仪,巨大的压迫感似山川巨浪般冲着青年扑面而来。 提早数日便做好了准备的白景真,不曾被那气势骇到半分。 他闻声微微勾了唇角,半垂的长睫掩去他眸底冷冽的清光,音调亦随之有着刹那的转凉:“那家猎户……自是被奴才除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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