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铁匠铺都说我画的纹路太细,做不出来。”小姑娘垂了眼,“可是时不时要补两下朱砂实在太麻烦了,用起来也不顺手。” 每次拿它破阵起煞都要废好一阵功夫,上面的朱砂是擦了画、画了擦,这道镇煞符她都画腻了。 “纹路要做的一模一样吗?”墨君漓稍加思索,“你这符文画的比较精细,是难做了些。” “最好是一模一样。”慕惜辞抿唇,“自然,如果那匠人亦通晓符箓,略有差别也问题不大……我可以把这符画在纸上一份,价钱好说。” “唔,能画在纸上的话,应该可以,”少年沉吟,“你先画一份标好尺寸,我拿去问问。” “行。”慕惜辞的精神振奋了一瞬,差点想说她现在就可以。 奈何身体上的困意终究战胜了她这短暂的振奋,过了那劲头的小姑娘眼皮又泛了黏:“我明天画出来,后天见面给你。” “没问题。”墨君漓应声,慕大国师见他答应下来,当即不再纠结,翻身下了房顶。 少年看她乖乖翻入了室内,又多蹲在浮岚轩顶上思考了阵人生,而后拍拍身上的薄尘,回了府。 被鹤泠坑过一番的墨君漓心中带着怨,当夜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就麻溜喊来了鹤泠,只说定下了详细商议的时间—— 鹤泠闻言不疑有他,看在那及时到账的三千二百两白银的份儿上,欣然应下了梦生楼的邀约。 次日清晨,慕惜辞起床收拾好了衣装,顺带装上了那张画着刀上符文的纸,临出门前她略一迟疑,选择拎上了湛凝露。 虽然灵琴更稳重些,但她到底还不清楚她会玄门易术,等下坑鹤泠时,多半会吓到她,且对上鹤泠,她大概不如凝露反应快。 慕惜辞看着妆奁轻轻吐气,听墨君漓话里的意思,他那个管账先生是个十足的铁公鸡,算盘打得快,坑钱的心眼又多,还一毛不拔。 很不巧,她家的凝露也是个小财迷,同样算盘打得快,坑钱的心眼多。 至于一毛拔不拔……这她不太清楚,但她知道,想从湛凝露的手里多抠出来一个铜板,那难度不亚于登天。 别看那小丫头在梦生楼开业的时候,又舍得降价又舍得送瓜果点心,看起来很是大方,实则那些银子,统统被她不显不露地从那些客人们身上薅回来了! 比如说二楼的雅间,送茶送水送点心,碗筷还与大堂所用不一样,处处标准高人(大堂)一等,除了雅间费,再额外收一点服务费,这不过分吧? 能去雅间吃饭的,大多不会计较那一钱二钱的碎银,但梦生楼二楼拢共十个雅间,一天若能招待三十桌客人,那就最少是实打实的三两银子,一个月九十两,一年凭空能薅出来一千零八十两。 再比如两个月内来三次以上的老客,第三次结账时会给打了个九折,打完便劝他们在楼登记,成为梦生楼的在簿常客。 如此,每年只需缴纳一定费用,便可享受结账八折的优惠,逢年过节还会单送一道时令菜品—— 此举对客人们而言,看似划算,其实大部分人根本吃不回来本,毕竟酒楼再好吃,又怎能日日前来? 那些客人们一年能进楼里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凝露状似赔本卖吆喝,实际是在含泪血赚,盆满钵满。 所以,带凝露去准没错,正好还能让她先跟着那铁公鸡唠唠,打探下虚实再乱一乱他的思绪,也方便她下手坑人。 没错,就是这样,计划通。 慕惜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第152章 小财迷对上铁公鸡 马车慢悠悠驶进坊市一角,最终停在了梦生楼门前。 湛凝露蹦蹦跳跳地下了马车,回身去扶刚探出身子的慕惜辞。 “小姐,您小心一些。”湛凝露弯了眼,笑意漾满了眼角眉梢,打进了正月末,自家小姐便愈发忙碌起来,除了早膳晚膳,她也很少能见到她。 像今日这般一同出行,好似还是这几个月来的头一次。 平心而论,她希望自家小姐留给她自己的休息时间,能再多一些。 湛凝露偷偷叹了口气,她知道慕惜辞很厉害,甚至比世上许多的男子都要厉害,可她再厉害,终究也是个刚刚十岁的小姑娘。 她的年纪太小了,她本不该这样的。 少女悄悄扫了眼身侧的半大姑娘,她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拼命,但她知道,小姐总是将自己逼得很紧。 没有多少喘气余地的紧。 “凝露,等下你帮我招待会客人,我先去给七殿下递点东西。”慕惜辞安抚似的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不要紧张,鹤泠是七殿下麾下的铁……账房先生,想来你们会很投缘。” 来的路上她已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于是将湛凝露刚才看她的那一眼,当成了是她心中紧张。 其实这没什么好紧张的,对面的确是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可凝露不也是个十足的笑面小财迷? 这俩人凑在一起,指不定要琢磨出点什么新鲜的坑钱法子,真正要紧张的,明明该是梦生楼与观风阁的来客才对。 慕惜辞面无表情地想着,带着湛凝露迈过了梦生楼的门槛。 这时间酒楼刚刚开张,楼中并无其他来客,慕惜辞进到大堂,一眼便瞅见了那扶手站在柜台前,正数笔筒里有多少支笔的矜贵少年。 ……她是不是该提醒下这老货注意点形象? 慕大国师一口气没上来卡进了喉咙,湛凝露见此不由轻咳一声,试图提醒这位不怎么在状态的当朝皇子。 这细小的响动即刻令少年回了神,他转身,面上笑容温和有礼:“慕小姐。” 慕大国师的嘴角下意识抽了抽,随即她勉强按捺住性子,冲着墨君漓福了身:“见过七殿下。” “凝露,客人在楼上,你先过去帮忙招待着点。”慕惜辞道,略略偏头递给湛凝露一个眼神。 后者意会,当即向着墨君漓告了声罪,继而提着裙摆快步上了楼。 留在大堂的两个目视着少女离去,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二人眼帘,他俩方齐齐松了口气。 说实话,最近这个把月的没皮没脸也没个正形的惯了,冷不防各自端起了皇子与大家小姐的架子,真【哔——】累。 “国师大人,你的图纸画了没?”墨君漓挑眉,他在刚知晓湛凝露便是梦生楼的管账先生时,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但现在便没那个感觉了。 甚至还有点期待,湛家这位小财迷对上鹤泠那个铁公鸡,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那当然是画了的。”慕惜辞颔首,顺势自袖中摸出那张绘好的宣纸,墨君漓接过后展开扫了扫,只觉其上符文复杂又精巧,看得他脑仁发痛。 也是为难这小丫头,前生能学透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反正他是看不懂。 “成,等这两天忙完了,我给你问问。”墨君漓收了纸张点点头,“要是能做出来最好,做不出来,我去宫里跟老头要两个皇家工匠。” “皇家工匠……就不必了吧。”慕大国师面皮一僵—— 向皇帝要工匠这事,说得跟回家吃饭一样轻松随意,果然是当朝最受宠的皇子,有底气。 “无妨,算不上大事。”墨君漓耸肩,有鹤泠那只铁公鸡在,他时不时就得被逼的跑去宫中敲上一笔。 也不只限于钱财,什么奇珍异宝、能工巧匠,能蹭的他都蹭。 开始时云璟帝还会跟他抱怨上两句,后来他也麻了,那些工匠任他调遣,他老人家只管在后面跟着掏钱。 “咳,再议再议,七殿下,咱先找个桌子喝口茶去,我估摸着楼上两个,得唠上一阵。”慕惜辞假咳,巧妙地拐开了话题。 她并不太想听墨君漓详细讲述,这么多年来他是如何花式蹭云璟帝的工匠和银子的,那会让她觉得这老皇帝太惨了。 虽然……不用她觉得,他就已经很惨了。 小姑娘低头摸了摸鼻尖,转头拉了把椅子落了座。 * 按照慕惜辞的指示,湛凝露来到梦生楼二楼,径直走向“云山颠”。 雅间的房门是半开着的,她轻轻敲了敲门框,待其内有了回应,这才推了门。 “云山颠”内的摆设一切如常,只桌边坐了个一身浅堇衣衫的俊秀青年,他看起来年岁不大,大抵刚过弱冠,她进屋时,他正从容地收着摊在桌上的一摞账本。 手里还攥着个纯银鎏金的十三档算盘。 哟呵,同行啊。 湛凝露见此一挑眉梢,无形间起了些说不明好胜之心。 来之前她听慕惜辞说过,这人是七殿下麾下的管账先生,却不想他竟如此年轻,且与她一样,喜欢将算盘与账本随身带着。 “敢问姑娘是?”收好了账本的鹤泠从容起身。 他见湛凝露的年岁虽大了些,衣着打扮却不似寻常丫鬟,又生得娇俏可人,面善还隐隐带了点大家女的气度,一时咬不准她到底是侍女,还是谁家误入此处的小姐。 “小女凝露,乃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湛凝露福身还礼,语调微顿,“同时亦是此处账房。” “眼下小姐正在楼下与殿下商量事宜,特派小女暂替她招待下公子。”湛凝露说着从琵琶袖里薅出只竹骨玉珠的十一档算盘,笑意愈深,“不知小女……” “可有幸与公子切磋一二?” 她好久没跟人讨论经商理财之道了,打算盘的手也早已发了痒—— 呦呵,同行呀! 鹤泠双眸一亮,其实他在凝露踏入“云山颠”的刹那,便从她身上嗅到了点同类的气息。 这也是他没着急收拾账本算盘的根本原因,否则以他的速度,湛凝露岂能看见他随身携带的账本? 于是他弯了唇角,笑眯眯地一扬下颌—— “求之不得。”
第153章 她悟了 鹤泠的话音一落,湛凝露即刻锃亮了一双圆眼。 两个账房在原地看了对方半晌,忽的齐齐自袖中摸出了一摞算好的账目,“啪”地一声,将那圆桌上盖着的桌布都震得抖了三抖。 “湛姑娘请。”鹤泠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听闻“凝露”二字,就已清楚面前人乃是靖阳伯留在世上的那个女娃,自然不好放得太过放肆轻挑,便正儿八经地唤了声“姑娘”。 “这不好,我家小姐说过,来者是客,鹤公子先请。”湛凝露微笑,同样还了个“请”的动作。 “湛姑娘,这就不必了,您较我年幼,又是姑娘家,还是您先请罢。”鹤泠微微弯眼,他可没有那个欺负小姑娘的爱好。 少女闻此晃了晃眼珠,她见青年面上满是坚持,又思及慕惜辞交给她的任务,想着若再这么僵持下去,她等下岂不是要被自家小姐训斥“待客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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