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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脖子酸眼睛也涩，朕走走也好。”元泓笑喝了几口水果羹，起身道，“朕随你去凤仪宫瞧瞧。” 元泓不喜兴师动众，只带了小鹏子和如棠伺候。 天已擦黑，两边的石座路灯里的烛火次第亮起。一弯新月遥遥在天际，夜风带着荷花清香徐徐吹来，把夜晚薰出莫名的诗意。 元泓突然道：“今日的水果羹不是皇后做的，是你做的吧？” 如棠笑道：“奴婢不敢说谎，谢皇上赏识。” “朕就知道是你做的。”元泓笑道，“从前你总说是皇后教你做的，朕觉得应当是你自己琢磨的。” 如棠谦逊道：“只要皇上喜欢，谁做的都一样。还请皇上与从前一样，当成是皇后的心意。” 元泓似乎是随意道：“朕向皇后要了你，到御书房当朕的宫女，你意下如何？” 如棠忙道：“奴婢不敢。” 元泓淡淡问道：“是觉得当宫女委屈了吗？” 如棠跟在后头回道：“能在皇上身边伺候，是每个奴婢心向往之的事，怎会委屈，只是皇后娘娘……” “你这么惧怕皇后吗？”元泓停下脚步，站在一丛凌霄花前，那凌霄如瀑布般垂下，千朵万朵轰然开放。 如棠垂首道：“娘娘母仪天下，奴婢敬服。” 小鹏子忙解释：“楠竹姑娘是皇后救的，楠竹姑娘念旧情。” 元泓摘了一朵凌霄给如棠，不再提要人的事：“这花开得不错，很像你，起来吧。” 如棠忙接了谢恩，再往凤仪宫而来。 小鹏子在后头拉拉如棠，冲她挤眉弄眼，如棠瞪了他一眼。 凤仪宫内，皇后换了柔软轻薄的晚霞紫系襟纱衣，配珠色百褶裙。发间簪一枝粉色珍珠圆簪，零星点缀几朵珠花，直如新柳娇花般动人。 元泓笑道：“皇后的病彻底好了？” 不知何时开始，元泓不叫棠儿，改口叫皇后了。 “反反复复总算好彻底了，臣妾让皇上担心了。”皇后笑请元泓坐下，“臣妾备了夜宴，请皇上喝酒赏月。” 元泓笑道：“如此甚好。” 皇后亲自往香炉中添入一小块香片，便有清香轻缓地逸出。 “今日的水果羹皇上觉得可好？”皇后亲手斟酒，酒色金黄，清冽透彻。 元泓看着如棠道：“十分不错，色香味俱全。” 如棠上茶水，眼神避开和元泓对视。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准备了香料和花儿，想和皇上做皂。”皇后微笑，“是皇上喜欢的牡丹和芙蓉花。” 元泓道：“今日累了，朕不想做香皂。” 皇后并不觉得尴尬，含情举杯柔声道：“郎情似酒热，妾谊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请皇上饮尽此杯。” 元泓笑道：“今日皇后好兴致。” 廊下，小鹏子乘着撤菜对如棠道：“御书房的宫女何等尊贵，连嫔妃都要敬三分的。皇上赏你体面，说不定还有几分那意思，你为何拒绝？” 如棠低声道：“你以为皇后是死人呢，这话提都别提。” 小鹏子似乎有几分看不起皇后：“你难道怕她？” 如棠再三提醒他：“今后见了皇后，记得千万恭敬些。” 小鹏子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这次这么胆小？” 如棠道：“你千万记得我的话。” 小鹏子见她严肃，点头应下。 如棠心道：怕倒是不怕，只是和对手身份太悬殊，如今的皇后碾死自己如同碾死蚂蚁。 如棠在等待机会。 殿内元泓似乎醉了，渐渐眼神直了，伏在桌上酣睡。 皇后亲自熄了香片，吩咐玉壶和如棠：“替皇上宽衣，准备热水。” 如棠大惊，难道元泓中毒了？ 玉壶也不动。 “你们愣着干什么？皇上不胜酒力睡着了。”皇后眼神微冷，“你们扶他上床。” 如棠、梧桐扶起元泓，只见他呼吸均匀，并无中毒或中春药的征兆，放心了些。 想必只是普通的迷药。 皇后宣了小鹏子进来，温和道：“皇上留宿凤仪宫，辛苦你在凤仪宫伺候。” 小鹏子得了如棠嘱咐，毕恭毕敬道：“奴才不敢当娘娘辛苦二字。” 皇后吩咐梧桐：“带鹏公公下去用酒菜，好好伺候不许怠慢。” 小鹏子看向如棠，如棠缓缓眨眼，除了同意别无他法了。 玉壶拿了热水毛巾进来，小宫女搬水进来。 皇后吩咐道：“你们在外头候着吧，本宫亲自为皇上擦洗。” 如棠和玉壶再次不动。 皇后的脸色冷了：“你们没长耳朵吗？” 如棠拉了拉玉壶的衣裳，两人并肩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后侍寝了 鎏金烛台的红烛只剩了一根，明明灭灭闪烁，宫女太监们在外头伺候，只听里头间或传来皇后的声音，水响的声音。 六月末，夜来香浓郁的味道让人发闷。 深夜的凤仪宫，如棠撑着下巴，坐在芭蕉树下想心事。 玉壶拿了茶水过来，如棠接茶水喝了，继续看月亮。 “皇后给皇上下的迷药和致幻药，皇上和她并没有什么，都是她在做戏。”玉壶道，“她方才亲口说，即使皇上愿意，她也担心伤到孩子。” 如棠悠悠道：“她哪里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她是担心自己的前程吧。” 玉壶叹气坐下道：“我从未想过一个人，能野心勃勃到如此地步。” 如棠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她的野心是什么？” “借腹生子，稳固地位，不外乎如此吧。”玉壶道。 如棠摇头道：“皇后所图甚大，说不定生下男孩就会弑君，自己当皇太后。” 玉壶惊讶道：“这……” 如棠看向天边的弯月：“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玉壶问道：“咱们要不要和小鹏子说，皇上其实没有宠幸皇后？” “绝对不行。”如棠道，“此次不成，她还会有下次，下次说不定手段更狠厉。而且这次的失败，会让咱们两人陷入危机。” 皇后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她们两人。 小命要紧。 繁星点点于空，玉壶问道：“主子，你是不是爱上了皇上？” “是的。”如棠坦然道，“若不是想留在皇上身边，我的报仇简单畅快得多。” 玉壶道：“你想替代皇后，留在皇上身边？” 如棠点头。 “这条路很艰辛，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玉壶握着如棠的手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如棠拉着玉壶的手道：“你有这心就足够，我会早日安排你出宫的。” 玉壶道：“我想陪你一起。” 如棠摇头道：“宫中情形日益险恶，你不能留太久。” 第二日早上，元泓醒来觉得太阳穴疼痛，突然发现自己赤身在凤仪宫，不由得大惊坐起。 “朕……” 皇后柔声贴上他的胸膛：“皇上昨夜喝得开心，留宿凤仪宫。” 玉壶进来倒水，小鹏子奉上朝服给元泓，如棠撤下皇后的肚兜和中衣。 元泓迟疑道：“朕……酒后失态了吧。” “臣妾和皇上是结发夫妻，有什么失态的。”皇后娇羞的模样，让元泓误会。 元泓带了几分慌乱道：“朕要上朝了，皇后好生歇着。” 皇后微笑替元泓带朝珠，一如既往的贤惠平静：“臣妾恭送皇上。” 元泓出殿，问小鹏子：“昨夜你听了什么动静？” 小鹏子想想听到的皇后声音，还有阵阵水响以及如棠的默认，道：“皇上召幸娘娘。” 元泓叹了口气，到底自己的誓言还是破了。 想到昨日如棠来请自己，元泓面如沉水道：“你让楠竹今夜过来，朕有话问她。” 小鹏子应了。 皇上留宿凤仪宫的消息，瞬间传遍六宫。 高贵妃带了德妃、和嫔等过来请安，其他嫔妃也赶过来。 凤仪宫一扫过去的颓势，再次热闹起来。 皇后特特换了绯红色百蝶裙，显得春色极好：“许久没见姐妹们，今日倒热闹。” 如棠上茶水，顺带看神仙打架。 高贵妃瞧了眼和嫔。 和嫔起身笑道：“听说皇上昨日和娘娘说话，臣妾们过来聆听皇上和娘娘的示下。” 后宫嫔妃都尖着耳朵听，尤其是高贵妃，因为这关系到皇上那方面是否行。 “皇上过来，并非为了家国大事。”皇后脸上酡红，含蓄道：“不过是探望本宫，说说话赏赏月儿罢了。” 和嫔笑道：“皇上好兴致。” 高贵妃含了几分醋意道：“皇上也常来昭阳宫赏月。” 皇后扶了扶腰笑道：“楠竹，为本宫拿个软垫靠着，不知怎的今日腰有些酸疼。” 如棠拿了个香妃色软垫。 面对这种明显的暗示，高贵妃气得银牙紧咬。 德妃笑道：“太后常训斥嫔妾们，只有皇上雨露均沾，才能延绵子嗣，后宫和谐。” 每人说话都绕着弯，中心却都指向一处。 皇帝在哪里睡觉。 “德妃说得是。”皇后微笑道，“高贵妃主理六宫，可适时劝诫皇上。” 见皇后推诿，高贵妃冷笑道：“娘娘可知府上柳夫人病了，昨儿柳公子退学不读了，柳二公子又开始赌钱了？娘家不争气，真是让人发愁。” 高贵妃自持出身高贵，父亲权重，不将柳府放在眼里。 皇后微笑抿茶，对德妃道：“贵妃的训诫，德妃得好好听了转告令尊。本宫记得令尊已购置了京城房产，最后却没能进京，娘家可得争气才行。” 德妃脸色通红。 见皇后借力打力，高贵妃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和嫔。 和嫔起身笑道：“德妃父亲好在也算勤勉守成，不似那种纨绔人家，多好的前程，多少金银都不够赔的。” 话又绕回到皇后的娘家。 “本宫听说和嫔的弟弟曾经殴打岐王，如今又成了屠夫。”皇后口吻平淡，“这等前车之鉴，真是要好好反省，不然和嫔多好的前程都不够赔的。” 和嫔愕然，随即道：“嫔妾谨遵皇后教诲。” 高贵妃指握紧茶盏，皇后这是借讽刺和嫔，嘲讽自己弟弟殴打岐王，自己没有当成皇贵妃？ “臣妾身子不爽快，告退。”高贵妃甩甩丝帕，扶着花间和凝翠离开。 皇后嘴角有隐约笑意：“各位姐妹都散了吧，本宫昨夜劳累也得歇着了。” 这话让远处的高贵妃听到，又是一阵切齿。 嫔妃们陆续告辞。 兰音扶着贤妃缓缓起身出殿，无人处贤妃道：“王美人不在了，本宫满腹话不知向谁倾诉。” 兰音道：“今日娘娘不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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