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严重了,我等身为大夫,自当竭尽全力。” 这话说的是好听。 但此时此刻,他们确实也没人敢慢待。 一来是周圻良的威胁还在耳畔回响。 二来,城门已经关了,他们就算是想要逃出城也没机会了。 若是解决不了瘟疫,他们也得死。 事关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只能靠自己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往后退。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表现,让周圻良很满意。 说了些客套话之后,周圻良就开始分配任务了,几个人一组,一条街一条街的走,为那些院门上挂了布条的人家诊治。 “且慢!” 见大家要离开,许苗苗才开口。 大家都被拦下,周圻良面露一丝不善,都到这个时候了,哪有时间给她且慢? 但当瞧见开口的人是许苗苗时,他又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下去了,“许夫人,不知还有何事,是本官没考虑到的?” 许苗苗他知道啊,今天人家夫妻俩帮忙救了一天人呢。 就凭这个,他对许苗苗也多了些耐心。 许苗苗也不客套。 “大家在给那些百姓诊治的时候,用布巾遮住口鼻,如果可以,尽量减少接触。” “治病救人的前提,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大夫们听完,也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许苗苗又转身看向周圻良。 “大人可有法子将消息传出去?” 周圻良摇头,“现下城中的情况还不明郎,冒然派人出城,并不是明智之举,不过朝廷派来赈灾的人,应该这两日就到了。届时可传消息出城,不知许夫人有何安排?” “带赈灾的人过来,让他们尽量不要与城中之人接触,将滨城瘟疫的消息传出去,下游的城池都要小心谨慎,这水不管是人畜都不能饮用了。” “还有,让赈灾的队伍准备药材。” 周圻良精神一震,“对!还有药材!” 他之前只想着粮食了,若当真是瘟疫,药材和粮食同等重要! “多谢许夫人提醒!” 周圻良深深朝着许苗苗鞠了一躬。 许苗苗弯腰将人扶起来。 “还有一事,周大人定要保重己身。” 周圻良是城中的定心符,若是周圻良有个三长两短,这城就安稳不下来了。 周圻良深吸一口气,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眼下城中都这样了,他又怎么能安心,只是面对许苗苗的忧心,他还是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他会小心,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许苗苗也知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周圻良是州牧,若是他真的从头到尾一面都不露,城中百姓更不能安心。 此时,当真只能顺其自然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许苗苗就跟着自己的队伍离开了。 她这一队,一共三个人,另外两位大夫,都是同仁堂的坐诊大夫,是兄弟两个,老大叫何安齐,老二叫何安楚。 据说他们还有个弟弟,叫何安韩,也是大夫,分配到另一队去了。 到了地方,身临其境,许苗苗才终于意识到这情况有多严重。 一条街上,除了空房子,剩下的,十之七八,都挂上了各种颜色的布条。 其中白色居多。 布条在风中飘摇,都显得异常沉重。 像是一根根招魂幡,看得许苗苗毛骨悚然。 不得不说,周圻良这办法虽然不错,可未免有些太恐怖了。 这谁家好人能受得了。 但更让许苗苗难以接受的是,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据何安齐所说,出现第一个病人是在今天中午。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席卷了全城。 来势实在是太快了。 整个过程,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所有大夫都开始忙碌起来,而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第141章 人心惶惶 然而,尽管整个城池能动用的人力都已经在连轴转的运转了,还是没能耐得住病情凶猛。 第一个到医馆求医的病人,已经病入膏肓。纵然有他本身的身体就并不好的原因在。但这也足以说明这场瘟疫的杀伤力。 到次日一早,已经开始出现死亡病例。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病人出现,死亡人数也在持续增加,且增加的速度,已经足以让人惶恐了。 这样一来,百姓们做不到留在家中等待大夫上门了。 再等下去,大夫还没到,他们就要死光了。 随着第一个人冲出家门,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冲出家门,将大夫堵在了巷子里。 许苗苗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似是被这些百姓脸上的惶恐给感染了,她的心底也有些惶恐了。 何安齐与何安楚兄弟两个转头看向许苗苗。 经过昨天一天的接触,他们发现,徐苗苗的医术或许不如他们。但她对于治疗和防治瘟疫一事,有很独到的见解。 而且,她的统筹和领导能力,反应速度,也比自己兄弟两个快了很多。 故而这一遇到事情,兄弟两个就下意识看向许苗苗。 丝毫没觉得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把难题推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做得有多不地道。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们明明没有能力解决问题,还要霸着话语权,不肯放手,那才叫不地道呢。 人心惶惶,街上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哭喊声,哀嚎声,中间隐隐夹杂着一些虚弱的呻吟。 明明还没到最后关头,可百姓一乱起来,竟然营造出了一种生灵涂炭的错觉。 许苗苗精神恍惚了一瞬。 此时此刻,她好像回到了末世一般。 沉默良久,她才压着怒气抬高声音道:“你们现在回去,我们马上就能为你们诊治了。若是再闹耽搁了时间,谁都别想活!” 现在这种情况,官差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过来。 许苗苗不敢用太温和的态度对待这些百姓,那只会让他们越加强硬。 此时,她越是强硬,那些百姓越不敢闹腾。 “谁再敢闹,我现在就让官差将你们抓起来!” 许苗苗的话音一落,果然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声音,消减了很多。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官府就是天。 民对官的恐惧,是藏在骨子里的。 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也没人真的敢闹出太大的事情来。 “快回去吧,你们这么折腾,反倒是更耽误时间。” 何安齐也跟着劝说道:“我们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给大家诊治。” 其实现在,他们对于这场瘟疫的病情,已经有了些许了解。 症状也已经归拢得差不多了。 后边的百姓,看不看都没什么关系了。 只是,左右现在也没有想到能治疗瘟疫的药方子,倒不如在百姓之中走动一番,也好能让百姓们安心。 这是杜衡之前提出的建议。 大家也都觉得,多接触接触病人,多看看病情,或许对他们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更有利。所以大夫们才会继续在街头巷尾行走,为百姓治病。 见群情激奋,实在是劝不动了,许苗苗便将他们现在的进展与百姓说了一番。 “其实现在大家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有所了解,你们再这么闹,我们该走也还是要走的。” “与其出来折腾,造成交叉感染,倒不如安安心心回家呆着,等着我们找到治病的方子。” 许苗苗的话,让百姓们面露迟疑。 “你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治病的方子?” “我娘都要死了,我娘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都给我娘陪葬!” “我不信你们,你们让周大人出来说话,让周大人告诉我们!” 周圻良是个好官,滨城的百姓对周圻良还是很信任的。 眼看着见不到周圻良,就要气躁动了,许苗苗无奈,只能让人将这边的情况给周圻良说了一番。 现在确实需要一个能够稳定人心的人。 他们该庆幸,周圻良是个好官,能起到这个作用。 不然只怕早在瘟疫刚冒头的时候,滨城就乱起来了。 没多长时间,周圻良就被师爷搀扶着过来了。 瞧见周圻良那张苍白之中透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许苗苗心下一凛,快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抓住周圻良的手腕。 “你发高热了?” 周圻良看样子神情都已经有些恍惚,是烧糊涂了。 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我没事,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许苗苗刚才的话,并没有压低声音。故而站在前边的百姓都听见周圻良也病了。 “周大人也病了?” 不知道是谁呢喃了一句,打断了空气之中突如其来的寂静。 百姓们怔怔地看着站在前边,需要人搀扶的周圻良。 “他们需要你给他们一个保证。”许苗苗耸了耸肩膀。 不过现在看来,百姓们的期望要落空了。 周圻良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周圻良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各位,本官不能保证,各位大夫一定能够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但就算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本官也会一直与你们一同面对!” 许苗苗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让周圻良过来,是让周圻良说点能鼓舞人心的话的,可不是让他来唱衰的。 本来百姓就闹腾着呢,他这话一出,还不更闹腾了? 然而,让许苗苗没想到的是,周圻良这话落下之后,那些吵闹不休的百姓,竟然安静下来了。 许苗苗虽然不解,却也知道,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接下来,我们会改变策略,在城中分出一个位置,用来安置已经发病的病人,所有人,只要有了瘟疫的症状,就走出家门,找到巡逻的官差,让他们带你们去安置区。” 周圻良愣了一下,不明白许苗苗怎么忽然改变策略了。 但眼下,明显不是质疑许苗苗的时候。 许苗苗和杜衡两口子,对治疗瘟疫有着独到的见解,这两日也是听了他们的意见,城中才能做出这么快的反应。 “另外,这场瘟疫来势汹汹,传染速度也极快。若是没有症状,最好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第142章 杀了他们就没事了 有周圻良给背书,许苗苗的话,也成了城中的最新战略。 没有告示,因为百姓不能出门去看告示。 改成了由官府的人拿着铜锣,敲两声喊一遍,走街串巷地招呼。 改变了战略之后,大夫们就没有继续走街串巷了。 他们回到了衙门,所有人聚在一起,商议着能够治病的药方子。 回去的路上,周圻良询问许苗苗如此作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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