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苗苗也没隐瞒。 实在是这病来的太快。 她之前还觉得,将病人控制在自己家里,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现在看来,这病传播的速度极快,范围也很广,不是将百姓关在家中就能解决的程度了。 既如此,那就只能扩大范围,将已经发病的人集中起来,余下还没有发病的人,留在家里。 若是在家里的人生了病,只要走出家门,在街巷中巡逻,用草药和石灰消毒的官差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将他们送到集中安置区。 无一例外,就连周圻良都被送到了病人的安置区,这也让已经发病的病人心中多了些安慰。 至少,他们不是被丢在这里的。 周圻良都陪着他们,他们就可以不害怕。 周圻良离开之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竟然将衙门交给了杜衡和许苗苗两人。 治中陈寒期待已久的大权竟然落到了两个白身手中,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平常被周圻良压一头也就算了,如今周圻良好不容易要嗝屁了,竟然还不肯将权利让给他! 陈寒恨得牙根直痒痒。 杜衡和许苗苗看在眼底,但因为眼下是非常实际,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替周圻良管手下的人。 只要这个陈寒愿意配合他们的行动,杜衡和许苗苗可以不在意他偶尔露出来的,不可抑制的仇恨。 然而,他并没有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更压制不住心头的仇恨。 尤其是在许苗苗和杜衡将事情都交给他去做的时候。 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 事情都是他做的,好名声却是周圻良的?是杜衡和许苗苗的?他得到了什么? 哦,他得到了百姓的唾骂。 是的,每每他去下发命令时,就算百姓最后只能遵从,却也还是骂骂咧咧。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就将那些敢辱骂官员的贱民抓起来了。 可偏偏周圻良三令五申,州府之中的官员,不许欺压百姓。 明明他是在替周圻良办事,凭什么周圻良收获好名声,而他只能挨骂? 越想越气。 这一日,带人去安置区送药的陈寒,终于被惹急了。 事情的缘由是陈寒带人去送药的时候,被百姓们追问,他们吃了这个药就能好吗? 要是不好,一直吃药有什么用。 还有些人气急之下,上前推搡了陈寒两下。 陈寒的火气当即就上来了。 “锵——” 他反手拔出了身后官员腰间的佩刀,寒光凛冽,吵闹的百姓也不敢继续吵嚷了,纷纷后退。 但陈寒的脾气已经压抑到了顶峰,愣是一刀就将那个推搡了自己的汉子给斩杀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们这些贱民,怎么还不去死!” “你们都死了,瘟疫自然就结束了!” 朝廷历来不就是这么做的嘛,让得了瘟疫的人死光了,再一把火烧了城池,瘟疫自然就没有了。 许苗苗也说了,但凡是生病死的人,尸体都要焚烧掉。 现在城南的火就没停过,焦臭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滨城的上空。 “对!”陈寒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只要杀了你们,瘟疫自然就结束了!” “杀!给我杀!杀了他们,瘟疫就结束了,你们的命就保住了!” 瘟疫闹得人心惶惶,就连官差也难以免俗。 这会儿听见陈寒蛊惑人心的话,他们犹豫了一会儿,竟觉得陈寒说的有道理。 尤其是陈寒已经率先提着刀冲上去了。 官差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谁最先拔刀,振臂高呼一声:“杀!” 其他人就一股脑跟着冲上去。 “啊!杀人了!杀人了!” “当官的杀人了!” 病人连药都不领了,四散着逃窜。 有那眼尖心明的,直接跑到了周圻良的住处,拍着门大喊:“周大人,陈大人杀人了,他要杀了我们!周大人救命啊!” 周圻良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尽管有许苗苗提前给他准备了灵泉水吊着,现在也只是还活着,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但听见陈寒竟然带人屠杀百姓,他撑着一口气扶着床头起身,“进来说话。” 他的声音很微弱,也不知外边的人是听见了,还是太害怕了,破门而入。 “大人,大人救命啊!” 那人一进门就往屋里一扑,直接跪倒在地上,“大人救命啊!陈大人要杀了我们,他说杀了我们瘟疫就结束了。” “荒唐!”周圻良厉喝一声,许是太愤怒了,声音里竟多了几分中气。 “带本官出去看看!” 这里是安置区,在这里的都是病人,只是病情严重与否的区别。 闯进来的人,身体状况明显比周圻良还是强上一点的。 他冲过来,扶着周圻良往外走。 “住手!” 街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求饶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哀鸿遍野。 周圻良的眼珠子通红,“住手!” “陈寒!本官让你住手!” 陈寒一刀下去,砍在他面前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 妇人只来得及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后背吃痛,人已经朝前张下去。 周圻良看得睚眦欲裂。 陈寒倒是没有继续动作了,收了刀,抬头看了周圻良一眼,缓缓朝着他走过来。 “几日不见,周大人现下可好?” 周圻良被人搀扶着,脚步虚晃地来到陈寒面前,铆足了力气,一巴掌甩在陈寒的脸上:“你在干什么?” 他身体虚弱得紧,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于陈寒而言,也不过像是挠痒痒一样。 但被当众甩耳光,陈寒顿觉脸上无光。 他恶狠狠地瞪了周圻良一眼,转身朝着那些因为周圻良的到来,而停了手的官差嘶吼:“还愣着干什么,杀!”
第143章 摄政王 官差们还有些犹豫。 周大人可还在这里呢,他们没那个胆子当着周圻良的面杀人啊。 陈寒见状,更是怒火中烧。 “你们以为,你们现在收手,就能活命了吗?” “在滨城,残害百姓是什么罪名,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 滨城在周圻良的治理下,绝对不允许出现残害百姓的事情。 当年周圻良刚刚到任,撞见一个官差欺压百姓,当场就将人一撸到底,送去服劳役去了。 自那以后,整个滨城,再没有人敢干出欺压百姓的事情来。 陈寒这番话,让原本犹豫的官差也不敢再犹豫了。 是的,他们都已经动手了,杀了那么多百姓,整条街上都弥漫着血腥气。 为今之计,就只有将这场杀戮进行到底。 将所有人都杀了,包括周圻良。 再将他们的死,归结到瘟疫上头来。 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活命。 想通之后,他们不再犹豫,提着刀就朝着病弱的百姓冲过去。 “住手!”察觉到官差们的心思,周圻良踉跄着冲上前去。 奈何他身体病弱得紧,根本来不及阻拦。 官差已经手起刀落,一个孩子就此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六儿!”白发苍苍的老者往前扑了一下,却没能够得到孩子的衣角。 感受到怀里的小孩儿体温急速下降,老者缓缓抬头,眉目之中,多了仇恨。 “陈寒,你如此作为,就不怕此事传到京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吗?” 陈寒手上抓着刀柄,胡乱挥舞了两下,“齐太医放心,等你死了,本官会如实禀报皇上,齐太医为了解决瘟疫,殚精竭虑,最后终于将瘟疫去除,自己却感染瘟疫而亡,本官会求皇上给你一个封赏的!” 齐本侯早年在宫中做太医,后来年纪大了,就辞官归乡。 在滨州开了间医馆,收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周圻良对他很是敬重。 见他红着眼,身子颤抖,周圻良强撑着来到齐本侯身边,“齐太医。” 两人相互扶持着,两双眼睛紧紧盯着陈寒,企图让他生出些愧疚来。 可没有。 丧尽天良的人,又怎么会心软? 不绝于耳的哀嚎求饶声让两人面如死灰。 “周大人,齐太医,下官要送你们上路了。” 陈寒举着刀朝着两人缓步走来。 周圻良上前一步,将齐本侯护在身后,“陈寒,你要杀要剐冲我来,齐太医他不该至此!” 齐本侯见状,忙拉着周圻良的胳膊,想将他拽回来。 “周大人,你不能死,城中的百姓需要你。” 他抬起头,看着面目狰狞的陈寒,“你冲我来,只要你罢手,今天的事情,周大人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陈寒冷笑一声,“齐太医到底是在太医院待久了,天真得紧呐,如此鄙陋的缓兵之计,你当我会上当吗?” “好了,话不多说,周大人,齐太医,上路吧!” “我看该上路的人是你!” 陈寒的刀还没举起来呢,身后就传来一声厉喝。 他转头,迎面而来的,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许夫人?”那英气十足的一脚看得周圻良一愣一愣的。 直到许苗苗已经将陈寒斩于刀下,周圻良才回过神来,认出眼前这人。 “周大人怎么样,可有伤到?” 周圻良激动地眼眶都红了,摇着头,“没,没伤到。” 杜衡已经带着官府中人,将那些追随着陈寒助纣为虐的官差控制住了。 周圻良压下心头的沉痛,与许苗苗了解现下城中的情况。 “周大人放心,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到了,缺少的药材,也已经让钦差大人去寻了。” “另外,治疗瘟疫的药,我们也有了些眉目,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周圻良听得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们了!” 许苗苗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让大夫过来,将这边的情况处理一下。” 这一场闹剧下来,死伤惨重。 罪魁祸首和他的同党已经伏诛,接下来就是收拾残局了。 许苗苗和周圻良商议着城中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齐本侯一双眼睛已经落在了杜衡的身上。 紧紧盯着杜衡,不曾错开分毫。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杜衡转过头来,正好与齐本侯来了个对视。 “糟糕!” 看见齐本侯的那一瞬间,杜衡就意识到不好。 这边的事情出的匆忙,他来得更匆忙,没带面巾。 齐本侯是宫中的老太医,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哪有认不出的道理。 “摄……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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