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图雅能看出来,提起这个名字时,苏南枝眼里是真的有温柔和爱意,若是亲眼所见,素图雅很难想象,在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狄窈眼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爱意。 可惜,那人是萧沉韫。 素图雅抿唇笑了笑:“水以温好,殿下泡个脚,好好睡一觉。” 外面更深露重,苏南枝取下衣架上的大氅,披在身上,摇头道:“我今夜不睡,你随我走一趟十三街。” “十三街?!”素图雅有些惊讶,连忙劝阻,“十三街离城主府很近,若此时过去,很容易被呼延连成的发现踪迹,只怕对殿下不利。” “难道我们守株待兔,静坐在这里,就会有解决办法了吗?眼下而言,越危险的地方反而是越安全的地方。坐以待毙,只会一步被动步步被牵制。”苏南枝道,“以呼延宇的智商,必然以为我们已经被大火烧死了。” 素图雅有些不解:“可我们都已经离开了竹屋,呼延宇为何会以为,我们已被烧死?” 苏南枝目露慧光,勾唇一笑: “我早以让暗卫,从乱葬岗捡了几具与我们身材相似的尸体,扔进了大火。我已经派人擦除了我们从竹屋后离开来到曲家的所有痕迹,并且严肃叮嘱曲家,不许任何人透露我在曲家之事。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殿下深谋远虑,素图雅佩服。” “带上身手极好的士兵,乔装成侍卫,与我一同去十三街。我要找呼延连成胞弟,呼延梓山。” “呼延梓山?”素图雅来希莲城之前,曾经看过一张呼延家族的关系图,回忆道,“就是那个,五年前,曾与呼延连成一争族长之位,最后被砍掉一只小腿的呼延梓山?” “正是他。”苏南枝点头。 “您的意思是……想扶持呼延梓山?” “我不是想扶持呼延梓山,我只不过是,想扶持呼延连成的仇人罢了。” 苏南枝穿上一身夜行衣,但考虑到外头天寒地冻,便披了件纯黑大氅。 苏南枝让星蝉进来,伪装成自己装睡的模样,而她轻轻推开窗户一角,观察了下外面,趁着无人巡逻时,翻出窗外,飞上屋檐。 这行云流水的飞檐走壁,也让素图雅微微一愣,随后赶紧跟上。 二人蒙着脸,越过一条条街道。 路遇街上有官兵巡逻时,苏南枝双脚勾住楼阁,不断往上攀爬,在避开官兵巡逻后,纵身一跃,周边气流簌簌作响,平稳落地,站在呼延梓山的院子中央。 素图雅紧跟其后,鬓发飞扬,一身黑色曲裾稳稳落地,她环顾四周后,跳窗进入呼延梓山的房间。 须臾。 素图雅手中刀尖抵在对方脖子上,将人架在轮椅上,推了出来。 “素图雅,这可不是待友之道。”负手而立的苏南枝转身,看见轮椅上嘴里塞着抹布的呼延梓山,笑着做了个手势。 素图雅便收了刀,撤掉了对方嘴里的抹布。 就在呼延梓山刚要大喊时,苏南枝摘下腰间令牌—— 呼延梓山登时没了音儿,目光像钉子一样,紧紧盯着那张令牌,确认真假之后,他目光转冷为淡,指了指腿:“恕草民,不能行叩拜之礼。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南枝笑着道:“何须如此多礼?本宫与阁下一见如故,想坐下来喝两杯茶,聊一聊,不知阁下可愿赏脸?” 呼延梓山微微一笑,他能说不敢?便牵强地做出个‘请’的姿势:“殿下深夜莅临寒舍,真是令草民不甚惊喜。请移步正堂。寒江备茶。” 被他唤作寒江的那小厮,立刻亮点正堂的灯,沏茶。 苏南枝环顾了下呼延梓山的宅邸,相对于城主府来说,确实算得上‘寒舍’。 院中种植了很多盆栽绿植,并无名贵器物做摆饰,装潢简单古朴,与普通人家一样,甚至看上去有些清贫。 呼延梓山约莫三十岁,比呼延连成小了接近二十岁,是先呼延族长老来得子的小儿子,颇受先前的老族长喜欢,被老族长带在身边悉心栽培了多年,甚至一度想把族长之位传给呼延梓山。 五年前,呼延梓山在与呼延连成的族长之争中惨败,被呼延连成羞辱折磨,以莫须有的罪名,砍掉了他半只小腿。 断腿之仇,苏南枝不信呼延梓山能忍。 苏南枝屈指慢敲茶桌,目光幽深,盯着天上那一轮雪月淡淡道:“呼延梓山,现在给你一个做族长的机会,要还是不要?” 事态紧急,苏南枝索性也就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问了。 呼延梓山的眉梢挑了挑:“殿下此为何意?草民没听明白,也没听懂。” “此事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本宫只问你,想不想做族长?”苏南枝提起茶盏,慢条斯理撇去水面浮沫,盯着水里面烫着的雀舌茶,颇有深意道,“若是你想,我便能让你做族长,若是你不想,那今夜,便是本宫叨扰了。” 呼延梓山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深思熟虑。 片刻后,在苏南枝终于等的不耐烦时,呼延梓山终于点头:“草民有心,却无力。” “有心足矣。”苏南枝道,“本宫听闻过阁下一些事。” “阁下如今孑然一身,自己都清贫,却还用为数不多的存银,去资助孤儿寡老,在城郊修建善堂。一个人,在出人头地之后从善做义举,我不稀奇,可一个人,在自身难保时,却还愿意倾尽全力帮助他人,便是真君子、真仁义。” 呼延梓山眼中浮过细碎光芒,眸中瞬间迸发神采,像木偶人活过来了,很难不赞同苏南枝说的话。 他问:“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做?呼延连成作恶多端,克扣民脂民膏,哪怕我不做族长,不继承这城主之位,我亦想拉他下位,铲除他。希莲城的城主,不该是这样心黑之人!” “说得好!”苏南枝拍案起身,以茶代酒,敬他一杯。 素图雅走上前,递给苏南枝一叠写满文字的纸,那是苏南枝先前就准备好的。 呼延族注重血脉,城主之位必须由嫡系继承,而如今呼延连成这一脉,除去他害死的那些亲兄弟,如今只剩下一个户同父同母的呼延梓山。 也就是说,呼延连成一死,继位的必然是呼延梓山。 而苏南枝打算让呼延梓山亲自揭发呼延连成贪污修筑街道银两之事,她掂量着那一叠厚厚的纸张,笑着认真说道:“这是给阁下准备的见面大礼。” 呼延梓山诚惶诚恐地接过那一份‘见面大礼’,刚扫了一眼,便面露震惊,随即仔仔细细一行行阅读,不敢漏掉半个字,读完之后,当即双腿一软,直接跪地。
第六百二十六章 尽在掌控之中 “殿下这份厚礼,草民铭记于心!来日必当结草携环!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份大礼,不仅仅是送给我的,更是送给希莲城百姓的一份大礼!一份锄奸铲恶、消灭贪官的大礼!” 苏南枝满意地点点头。 这呼延梓山心性,与呼延连成那老狐狸截然不同。 难怪当前的老族长想要把城主之位,传给呼延梓山。 苏南枝道:“收好这份证据,届时我有需要你的地方,你需要第一时间出现。” “谨遵殿下之令!”呼延梓山道。 苏南枝看向素图雅。 素图雅拿了一叠银票走来,双手呈给呼延梓山。 “本宫知你现在囊中羞涩,四处打点难免有用钱之地。收好银两,打点好呼延族内的关系,以确保本宫废除呼延连成的族长之位时,其余族人,有一半以上的人支持你做族长。” 苏南枝手负在腰后,神色稳重严肃,“今日就到这里吧。不要告诉任何人,本宫今日来找过你,若此事传了出去,届时呼延连成要杀你,本宫不一定保得住你。” “是!”呼延梓山磕了一个头。 苏南枝踩上屋檐飞回了曲家。此时天已麻麻亮。 尽管曲家防护重重,但苏南枝还是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曲家,因为苏南枝的大量影卫、暗卫、护卫,早已悄无声息地乔装打扮,分布在了各个地方。 苏南枝只想要进府内,暗卫们便会提前支开人。 这深夜的希莲城,冷的不行,苏南枝刚轻轻推开屋子,跳进屋里,赶忙走到暖炉旁边搓搓手,暖暖身子,又急忙让星蝉烧了一壶热茶。 “素图雅,你去找个武功极好的护卫,去这个地方找一个叫温言斐的人。”苏南枝从袖中拿出一根白玉簪,这是她从前在大庆最爱戴的一支,递给素图雅道,“让温言斐来此处找我。” “喏。”素图雅点头去办。 言斐和邹沐暖自从上次来北狄过祈吉节后,也写过几封书信前来,每次写信,温言斐都会在信中留下地址,以便苏南枝好寻找他们。 苏南枝记得没错的话,温言斐他们应该在希莲城隔壁一座叫什么渊城里游玩。 这是苏南枝第一次完完全全在政事上独当一面,她不敢掉以轻心,再次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反复思考了几遍,确认没有疑点,才拖着疲累的身子躺上床。 躺上床时,连被子都没有盖。 素图雅跳进窗时,便看到睡着的苏南枝,躺在床上冷的蜷缩,素图雅有些心疼,轻轻将被褥拉到苏南枝肩膀处盖着。 …… 两个半时辰后。 星蝉敲了敲苏南枝的房门。 “叩叩叩——” 还未睡醒的苏南枝揉了揉眼睛,掀被起身,下意识紧皱眉头,问道:“何人?可是有事?” “是奴婢星蝉。殿下您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咯吱——”苏南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星蝉看见苏南枝后,松了口气: “外头都在盛传,前夜沧凉山起了一阵没缘由的山火,大抵是哪个上山砍柴的樵夫,烤鱼后未将余火扑灭,后来起了大风,将火星子刮跑,诱发小山峰大火,小山峰离竹屋极近,火势蔓延,竹屋又易燃,短短半时辰,便将竹屋烧成一片灰烬!” “竹屋所在的小山峰烧成汪洋火海,这大火久经不息,又离水源很远,来不及救火,待人们扑灭火势,能靠近竹屋时,发现屋内六具女子焦尸,容貌尽毁。坊间盛传,被烧死的人,正是您!” 星蝉一边说着,一边眉头紧皱,脸色极为凝重。 而苏南枝却是非常平静,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淡淡道:“没别的事,我继续补觉。” “啊您……您不担心吗?”星蝉有些惊讶。 “担心?担心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 “担心谣言广传,到时候这假消息人尽皆知。”星蝉道。 “那又如何?”苏南枝打着哈欠,躺回床上,“一个时辰后端来午膳。” 随即,苏南枝又睡了。 于苏南枝而言,争分夺秒养精蓄锐,保持高度精神集中和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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