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句带上了哭腔,那两位夫人连忙小声安慰她。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只有一人是商户出身,同样听见了动静的其他夫人有意无意地瞟向她话中的主人公,再默默的远离那三人:中书令夫人也敢惹,还是在宫里、在正主面前,这人坏不坏不知道,蠢是肯定的了。 小姑娘摇了摇她的手:“母亲,那位夫人为何在哭?燕笙能把手帕给她吗?” 栾芾微笑:“人的悲欢喜乐并不共通,为什么会哭,只有哭的人自己最清楚,有些人值得你给手帕,有些人却不值得。”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大眼,似懂非懂。 出宫途中,小姑娘还在想着方才那事,心不在焉地把玩太后赏的绒球,一不留神,绒球落地,被抬轿的侍人不慎踢向远处。 轿停,侍人惶恐跪地:“夫人恕罪!小的这就去取回球!” 栾芾刚要点头,就见燕笙自己跑去寻了,她赶忙跟上,唤道:“燕笙!不许在宫里乱跑……” 燕笙停住了,她也停住了。 远处,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正弯腰捡球,几年未见,他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些,十三岁的他有了俊逸少年的雏形,只是他眉间锁着股化不开的愁思,看起来有点面凶。 龙景逸站起身,把球递给气喘吁吁的小姑娘。 “谢谢。”小姑娘接过,抬头看他的脸,声音软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龙景逸一愣,没想到她记得这么久。 栾芾回过神来,走到她身边,行礼:“妾身拜见圣上。” 小姑娘面露茫然,她还没学到怎么跟天子行礼,只能学着母亲的样子福身,软软地说:“妾身拜见圣上。” “妾身”是虞国臣妇对上的自称,妃嫔也通用,女儿这么叫,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妃嫔的位置上了,栾芾心情很复杂,早知如此,她就把面圣的礼仪也教给她了。 龙景逸失笑,几瞬之后又不自然地敛去笑容,对栾芾道,“夫人请起。”,对小姑娘说,“这次朕就不计较了,往后万不可这么说。” 栾芾代她谢过,然后拉着小姑娘起身,见他目光落在小球上,浅浅一笑:“圣上几年未找妾身修补彩球,想来这几年球儿安好无恙。” 自他登基,他没有再让司寇青转交彩球给她缝补了,一年宫宴七八次,男女不同席,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上面,不过幼时结缘的缘故,他们之间除了帝王和外命妇的身份,又多了些羁绊。 小少年攒眉蹙额,沉声道:“幼时贪玩,球儿才时常坏,如今朕只是偶尔把玩,坏不到哪里去。” 栾芾作失落状,感慨:“是啊,一转眼圣上已经长大成人,成为英明神武的帝王了,有此孔武明君,是大虞之幸。” 龙景逸听多了赞美之词,不甚在意这些好听的场面话,转移了话题:“夫人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栾芾一愣,好奇地问:“妾身想知道,在圣上眼中,妾身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又变了什么样?” “二次见夫人,夫人皆满面温柔,之后又对朕有求必应,是个温柔且善良的女子。”他负手而立,远目天际,追忆往昔,“朕继位后,有一年的重阳节,曾于宫墙上远远见过夫人,彼时夫人目露哀思,面色阴郁,几乎叫朕不敢认……眼下夫人舒眉展目,又变回了以前温婉的模样。” 他说的,应该是小林均下落不明的那一年,她本人没有自觉,但司寇青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在儿子失踪后到燕笙出现前的那段时间里,她一蹶不振,性子在悲观厌世和冷酷无情里几度转换。 想起小林均,栾芾心中一痛,她曾经是一个坚韧的人,现在眼泪说来就来。 龙景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默了默。 他以前不懂,现在大了,懂了司寇府的巨变都是先帝为了保护他造成的,不免心中生愧,因此,在朝中与司寇青意见相左的时候,他都几番忍让。 他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朕……会帮你找的。” 栾芾垂首,尽量不让自己失态,行礼:“妾身谢过圣上,圣上日理万机,妾身不想因家事让圣上更加劳累。” 龙景逸摇摇头:“无碍。”事实上,知道真相的那天起,他就派人去调查了。 侍人提醒道:“圣上,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呢。” 栾芾又行了一礼:“妾身告退。” 出了宫门,回府的路上,她问燕笙:“你和圣上见过面吗?”否则又怎么会问皇帝为什么不去找她玩。 燕笙反射弧有点长,但有一个优点,过目不忘,她见过的人不会轻易忘记,也不会认错人。 小姑娘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他来过书院,母亲在忙,月见姐姐拿吃食去了,我就和他说话,他答应过我会来找我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燕笙不记得了。” 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栾芾有一脑袋的疑问,小男主什么时候私自出的宫?为什么来青鸾书院?来了又为什么不通报,谁也不告诉呢?他究竟怀着什么目的? 司寇青听说了始末后,淡淡一笑:“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臣民是皇上的臣民,他烦闷了,出宫一两次散散心也无不可。” 说得也是,青鸾书院颇负盛名,他好奇来看看也正常。 栾芾灵机一动,试探他:“你可算皇上的半师,如何?天子之师可好做?和皇上有无争执?” 他正在作画,一心两用,手中宣笔畅如游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三人行必有我师,朝中还有文武百官,天子之师多如牛毛,师又分助益的良师与妨害的恶师,天子之师好不好做,那得看于天子而言我是良师还是恶师,这得就得去问问天子了。至于争执,他是天子,我是下臣,不该用这个词,不过天子往日对我之授肯伏阁受读,今年起,他隐有不服之势,朝堂上也是如此,常与我辩驳。” 这人在官场混迹久了,说话越来越无隙可乘,回家了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长长的一串听得栾芾头疼,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好了。”他放下笔,拿起宣纸,“瞧瞧,喜欢吗?” 纸上是一名在二楼凭栏遥望远处群山的女子,她明眸善睐,巧笑嫣兮,楼下是人流涌动的街市。 栾芾接过纸,惊讶:“无名楼和我?” “还有我。”他指着左下角一个小拇指那么大的青衣小人,微微一笑,“承熙十五年九月,我第一次出发参加州试的时候,鬼使神差走过无名楼,幸运的看到了你。” 栾芾记得,九月是她在济生寺救了他的第二个月,那时他们尚未交心,他是在十一月参加完州试才带着应九来无名楼找她的。 “……你怎么不叫我。” “我想考取了功名,再去见你。” 那时的他又穷,又被世家欺凌,而她是扶郢最有名望的富家千金,和他这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是不相衬的。 栾芾听了心里难受,小心的把墨迹未干的丹青画作放回案上,搂上他的腰:“原来以前我在你眼里,是这般明艳。” 司寇青下巴抵在她发顶,嗓音沉沉:“初见至今,一直明艳。” “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冰羽更好看?” “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最惊艳的女子,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女子。” 来了来了,又开始打太极了,他没正面回答,但说的话挺讨人欢心的,栾芾对他这点真是又爱又恨。 她不甘心的鸡蛋里挑骨头,嗔道:“眼下你对我‘不厌’,哪天出现了让你又惊艳又不厌的女子,我便成了那糟糠之妻了。” 这完全称得上是无理取闹了,他们在扶郢时常常结伴周游,当官上任后又走南闯北了好些年,早就看惯了南方女子的温婉秀美、北方女子的英气蓬勃、西域胡姬的风情万种,那么多各有千秋的美女,他要真是个见色眼开的男人,早就坐拥无数佳丽了。 司寇青配合地顺她的发,语气笃定:“怎会呢?在下对你乍见心欢,久处怦然,心里眼里再也挤不下别的女子了。” 栾芾:“……”行吧,不该和文人斗嘴的,是她输了。 过几日,栾芾听说冰羽进了傅府,连忙跑去问司寇青是怎么回事。 司寇青说他和冰羽挑明了,他和妻子恩爱如初,不管她在司寇府待多少年都得不到他的垂怜,傅梓洲不同,他虽然为人多情,但是对女子非常怜香惜玉,她的美貌又世间罕见,不该在这里虚度年华。 一通情真意切的劝说之后,他让她自己选择。 太后怨她这么多年都没把住司寇青,宫里是回不去了,冰羽在司寇府待了三年也看透了,自知他所言非虚,深思熟虑后,同意进了傅府。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想到给傅府塞人,还是冰羽,栾芾问:“你知道了冬至那日景怡宫的事?” 他笑而不语。 她确定了,他是在替她出气,同时又解决了府里的隐患,可谓一箭双雕。 靖启六年,也就是原剧情开始的这一年,全国大旱。 前两年粮食收成不好,今年又颗粒无收,导致官府各地粮库不似往年充盈,届时赈灾也顶不了多少时日。 七月,天子要祭天求雨。 皇帝出行,庶民回避,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仪仗浩浩荡荡的前往城外祭坛。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现在的司寇青学坏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林均崽崽了,跟妈妈离开那么久,肯定都生份了呜呜呜呜呜怎么这样好难受QAQ,崽崽要平安回来! 还有祝大大身体健康!!!早日好起来!!!
第47章 雾里照探花20 ┃芾,别怕 原著里,男女主见面就在祭天当日,栾芾把燕笙送到李家,让她和李元凯的一对龙凤胎作伴,随后驱车前去祭坛。 祭天仪式原本是不许庶民围观的,但虞国开朝两百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律令没有过去那么不近人情,只要百姓不吵不闹,还是可以离得远远的观看。 栾芾到的时候,祭坛外面已经围着好几层百姓,有禁军充当人墙阻挡,百姓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钻不进去。 她出示了司寇青给她的通行金牌,禁军也认得她,很快放了行。 栾芾不想打扰到司寇青,带着月见站在随行官员的最外围。 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语气焦急。 “都什么时辰了,圣上怎么还不来?” “要是误了吉时,惹恼了天神,可怎生是好哇!” “要不,你去龙辇请圣驾?” “司寇大人都没发话,我等还是耐心候着吧。” 晨曦渐烈,蝉鸣不休,空气沉闷。 群臣议论皇帝怎么还不下辇,百姓奇怪仪式怎么拖那么久。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8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