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明馥出言反驳:“我太叔公是亏欠你,可是项凝没有,你抢走了她未婚夫又让她枉死,属实不应该。” 项凝?扶柳嗤笑,鸿熙一点也不喜欢项凝,她压根不用抢,即便她没有和鸿熙在一起,以鸿熙厌烦项凝的程度,他们二人拜堂后世间又多了一对怨偶,是项凝自己蠢,没有看清后路。 扶柳不想再提起这个惹她不快的名字,懒得反驳。 陆戈沉着脸,厉声谴责:“静月观的女冠不过是被汤家前家主利用,她们罪不至死,你却毫无怜悯的灭了静月观满门,已然背上一身血债。” 扶柳懒洋洋地抬眼,避重就轻:“她们识人不清助纣为虐,我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哼!我们五会城此前跟你毫无过节,不也险些被你灭门!”沙鸿宇到底年轻气盛,这会儿已是耐心全无,“你冥顽不灵,多说无益!列阵!” 危急关头,众人顾不上叙旧,甲队全员的站位变成了敛前疏后。 别人先动的手,扶柳不明白自己反杀有什么错,见他们要以卵击石,嘴角的讥笑加深。 鹅毛飞雪打得发顶白蒙蒙一片,众人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陆戈以天干地支为信号,下指示:“甲午。” 三名方士当即站往西北方。 他又道:“戊子。” 三人堵住北面。 命令一道接一道,转瞬之间,甲队所有人把扶柳团团包围。 方肆取下背后的木匣,掌风一震,匣子大开,他取出一张符纸,不是平时的黄符,而是五种符色中最不常见的青符。 青符在五行八卦之中属雷电,用于招魂和放阴兵,极少数道修会拿来画雷符,符纸本身是雷属性,再加上箓雷,威力成倍,掌控不好分寸不仅容易错伤无辜,还会引火烧身,能驱动之人无不是修为极度高深,一般是师门里的老前辈才会用。 陆戈没想到他到了自如使青符的境界,心下讶异,不动声色地指挥:“巽,艮。” 这是乙队的方位口号,东南方和东北方的乙队人员立刻启动奇门遁甲。 扶柳此前一直摆着看猴戏的心态,此时却收起了轻视,眼神迷离起来,忽而在原地捏起光球轰向无人之处,忽而抬腿飞奔躲避,仿佛身陷千军万马的敌营。 她这是被奇门遁甲困住了,所见是荒凉之地,所打是索命冤魂,但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在原地孤身打转。 甲队见此,各自拿着法器蜂拥而上,方肆瞅准时机,捏起雷符念口诀,掷去的雷符化作四指粗的奔雷,直直劈向扶柳的天灵盖。 眼看扶柳即将遭雷击,她突然神色清明,显然破了奇门遁甲的阵眼,已从幻象里抽身而出。 足尖一点,她踏雪移开两丈之外,顺手捏起白色光球轰向袭来的方士,顿时响起一片痛呼。 奔雷击中雪地,旁边躺着歪七竖八的十几人,扶柳安然无恙的立在一旁。 陆戈心中一凛,她破奇门遁甲的速度比预想中的快了一倍,他打起精神,扬声:“震!坎!” 丙队的人分别到东面和北面,整齐划一的念口诀,驱动不远处的法宝。 很快,裹着异香的白雾丝丝缕缕的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 雾气罩面,扶柳神色恍惚,眼前不再是皑皑白雪,而是鸟语花香的河边。 男人在河里打渔,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温润地笑:“柳柳,这条不够肥,放了它好不好?我再给你抓另一条。” 她在岸边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几乎要顺着气氛和记忆中一样答好……好个什么呢?对未开智的小鱼尚且有同情心,怎么唯独对她这么狠心? 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不值得付诸真心,那段深山里无忧无虑的岁月没有留恋的价值! 扶柳冷笑,捏起一团火球,毫不留情地打向河里的他,眼前的一切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一片片的瓦解。 雪景重现,急雷近在眼前,面目狰狞的一众方士咫尺之遥。 避开雷击必定撞向他们的法器,避开法器就会遭雷劈。 扶柳没有陷入两难太久,随手擒过一个方士往他们自己人手中的刀剑撞去,侧身躲开雷击。 “轰——”,地上多了一个焦黑的小坑。 “噗——”,矮胖的身子被刀刃和几柄来不及转道的剑尖贯穿了,他张开嘴,一泡血液堵住了他的痛吟,温热粘腻的鲜血从唇缝里淌到前胸,滴落到光可鉴人的刃面上。 “老周!!”陆戈惊呼,急急上前几步。 栾芾抓着飞钩绳的手一紧。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会死很多人,甚至自己也可能会死,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亲眼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心里仍然受到极大的触动。 兵器的主人个个张口结舌,不能继续僵持,只得纷纷抽出,几股血液从伤口处飙出,溅湿了他们的净色衣裤。 没了兵器支撑,老周摔到地上,染红了身下积雪,死不瞑目。 连温禄喊道:“闪开!” 甲队其他人依言退散,连温禄重重拍手,周围的山头猛然窜出一队灰蓝色军装的精兵,数百枪口对准了冷眼旁观的扶柳。 连温禄躲到树后,打了个手势,枪声震耳欲聋。 扶柳面对枪林弹雨也不惊慌,闪身躲过几颗子弹,寻找好角度,双手虚空一抹,子弹像是被磁石吸住,纷纷改变轨迹悬停在她双掌之间。 精兵们哪里见过这离奇古怪的画面,傻了眼。 她低喝一声,用力一挥,密密麻麻的子弹带着劲风射向来处,不过眨眼间,开枪的人通通中弹身亡,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另一批精兵马上到岗,枪声又起,偶尔夹着方肆放的雷。 扶柳故技重施,一来二去收割了上千条人命。 汤明馥低声说:“她太强,我们很难对付,除非找到她的破绽。” “我尽量。”连温禄深深地望着她,“你要小心。” 汤明馥顿了顿,担忧地道:“你也是。” 连温禄点头,不想再白搭人命,拍了拍手,山上其他精兵收到信号后没有再冒头。 陆戈深吸一口气,高喝:“拼了!” 他拔出七星剑,一马当先冲向扶柳,其他人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沙鸿宇跑到阵眼处开启伏妖阵,以他所站地点为圆心,半径五百米的圆形法阵从地面升起半透明的光屏,光屏延伸到半空中合拢,形成一个闭合的圆球。 “结界?”扶柳一脸凝重,顾不上细想,去接陆戈的剑招。 汤明馥和连温禄对视一眼,快步上前加入战斗。 栾芾在树上按兵不动,没有队长的指示她不能贸然下去,只能着急地看着越来越焦灼的混战。 双方一时在法阵中央对打,一时被逼退到法阵边缘,每当要冲出法阵之际就被光屏弹回,无论是人是妖都出不了阵。 夜幕沉下,星光点点。 几十张雷符用光,方肆从匣子里拿出蛇头法绳,试图束缚扶柳,没一会儿法绳断在她的利甲下。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汤明馥后背被打了一掌,陆戈的七星剑缺了几个口,反倒一点修为都没有的连温禄毫发无伤。 沙鸿宇抹掉嘴角的血,恶狠狠地打手势,乙队和丙队部分人立刻听从指示冲上去,裹血力战。 法宝的光辉和法力的光芒在黑夜里无比夺目,几百招过去,地上的尸体增多,到处是断臂残肢,肝髓流野。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夜色愈来愈浓。 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还站着的人槊血满袖。 鏖战到后半夜,五十七人只存活三分之一。 惨叫不绝于耳,栾芾心急如焚,腿都坐麻了,队长的指示久久不来,眼看队长被扶柳打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她马上顺着绳索滑下去。 匣子里的二十二样法器全折了,方肆精气半损,见她跳到身旁,想也没想地低吼:“谁让你下来的!回去躲好!” 刹那间,她茅塞顿开。 怪不得丙队其他人都下场了,唯独她没有,队长就像忘了她的存在,是他为了保护她私下跟队长达成了某种约定。 他都自身难保了还费心护她,栾芾心软得不得了,红了眼眶,拽住他袖口摇啊摇:“先前没告诉过你,我只说一次,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庆幸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感谢你给我一个栖身之所。” 她跟他一样是内敛的人,比起口头上的喜欢,更倾向于用亲昵的行为表达爱意,选在这个时刻表白,有说遗言的嫌疑。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十分精彩,不知怎的想起进安居村那天,她期待地问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彼时,他含糊地说会替她超度,此时,光是想象她香消玉殒的画面,他就恨不得杀光天下妖物给她陪葬。 “……我会难过,所以你最好别出事。” 方肆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单手抱起她带离打斗区域,摘下腕上的小蛇,语气阴森地威胁:“看住她!” 小白蛇甩尾,讨好地朝他摆摆头。 他全程没有看过她一眼,马不停蹄地扎进战局。 栾芾担心的想跟上,刚一动,小蛇警觉地抬头,龇着尖尖的毒牙对她哈气。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被毒晕过去,只好无奈地踮脚观察战况。 “砰——” 一名同伴死在连温禄脚下,扶柳幻化出的枯枝眼看就要顺着惯性扫到他,树枝几不可见地停顿,转而攻向其他人,毫不迟疑地割喉,又夺走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连温禄缓慢抬头。 军装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灰蓝色,可是他别说受伤,连擦破皮都没有;牺牲的那些人哪个都比他武力值高,他却好好的活了下来,好几次差点被扶柳打死,他每每都能死里逃生,同伴的武器将要误伤他时,又是扶柳抢先杀掉了那个人。 一回两回还能安慰自己运气好,三番五次下来却不能心安理得。 所有小细节串联在一起,他豁然开朗,不敢置信但又笃定:“我知道了,扶柳的弱点是我!” 这说法太脱离实际,击搏挽裂的打斗瞬间停止,法阵里安静得诡异。 猫头鹰的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扶柳抿了抿唇:“狂妄自大!我捏死你比你捏死蚂蚁还容易,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软肋。” “我六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每个大夫都断定我熬不过年关,一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我床边,她探向我额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掌心流进我的身体里,我装睡,看到她穿墙离开。” 连温禄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天后我不药而愈,什么病都没生过的活到现在,从那之后我醉心钻研民间传说,哪里有奇闻异事我就去哪里,只为找到救命恩人,解开我为何能续命的谜团……那个女子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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