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不响就搞大的。 叶碎金冷笑:“难不成我还要先去打草惊蛇?让他们个个都有时间去打点、销毁?” 五叔“嘶”了一声。 叶碎金取出厚厚一叠信纸,哗啦啦翻了翻,道:“五婶的娘家……” 五叔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叶碎金道:“倒没什么事。还挺好。” 五叔险些气死。 人吓人吓死人的。 五叔道:“邓州听说动静很大啊。” 叶碎金哼道:“蛄蛹得太厉害,可不就得动静大吗。” 五叔问:“都什么人倒霉啊?” 叶碎金道:“本家,就你家出事。” 五叔臊得不行。 狠狠呸了一声,骂了一句,也走了。 五叔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四叔和三郎来了。 “怎么回事?你不能吱一声啊,悄没声息地搞这大动静。”叶四叔恼火地说。 他也是刚刚才听到消息。叶七、叶八不在比阳,他原想跟叶五先碰个头再来找叶碎金问问怎么回事,不料叶五家乱成一团。 他家竟第一个卷进去了,真倒霉。 叶四叔匆匆赶过来找叶碎金。 叶碎金道:“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 四叔道:“别说废话,我家有没有事?” 叶碎金笑了。 她一笑,四叔和三郎便都放心了。 “四婶家,桐娘家,兰娘家,都不错。”叶碎金道,“都很规矩。” “那当然。”叶四叔得意叉腰,“你四婶,是你叔爷爷亲自选的人家,清清白白,从无作奸犯科之人。这是你叔爷爷定下的规矩。桐娘家、兰娘家我都打听过才结的亲,都是清白规矩人家。哪像老五结亲这么不讲究。” “好家伙,你这是列了名单给袁令挨家捋?”叶四叔才反应过来。 叶碎金道:“这叫排查。” “啧。”叶四叔又问,“对了,你八婶娘家呢?” 因叶四叔和叶八叔是同胞亲兄弟。五叔七叔同他们两个是堂兄弟。自然亲兄弟更亲。 八叔现在不在比阳,在延岑城筹备造船的事呢,四叔就得多问一句。 “八婶家也无事。”叶碎金称赞,“叔爷爷真是讲究人。” “但还是要跟他们说一说。”她道,“最怕他们自己本来行得正坐得端,却有那等险恶小人盯着你家,见你家发达了,或撺掇引诱,或干脆做局构陷,总之坏人家事的,不提防不行。” 叶三郎颔首:“对,我去跟五郎说,都给岳家说一声。” 三郎去了。 四叔却还不走。 他问:“这次要见血的吧?” 叶碎金冷笑:“不因为姓叶就有免死金牌。” 四叔问:“哪一房啊?” 叶碎金道:“忠远堂。” 四叔抱胸:“果然。” 叶敬仪便出自忠远堂。 他是叶家旁支子弟第一个出仕的,从白身至县令,堪称是一步登天。 可以说,因为有叶敬仪,忠远堂是叶氏家族中除了本家之外最有脸的一支了。堂中有这么一个出头的子弟,必有人要飘的。 合情合理。 但叶四叔不走,是还有另外的事要问叶碎金。 他抱着胸,体格十分魁梧,站在书桌前,影子几乎都要把叶碎金笼罩了。 “十二娘,”他盯着叶碎金问,“是真的去看她老师去了吗?” …… 书房安静了片刻。 叶碎金:“昂。”
第111章 立斩 “昂什么昂!”叶四叔恼火, “我就知道!” 到底是亲爹,他一听到邓州的事,第一个就想到了十二娘。 立刻知道不对了。 袁令去做这样的大事, 叶碎金怎可能让十二娘“顺路”搭他的队伍过去。 必有猫腻! 果然! 打小就带着三郎五郎上房揭瓦, 下塘捞鱉。 如今, 竟还拐带他小女儿去做乱七八糟的事。 “你就不怕吓着她!十二是个妮儿!”叶四叔气死了,“让她知道这些事做什么。” 叶碎金搓搓额角:“她要是吓着了,早跑回来了。她不回来就是没事。” 叶四叔看着桌上厚厚一沓子纸:“这是袁令的信吧?有没有提到十二……” 他伸出手去。 叶碎金眼疾手快, 抢先按住了,不动声色地搂进抽屉里:“没有。她是跟去看热闹而已。袁令怎会让她有事。再说了, 二宝跟着呢。二宝叔你是知道的, 靠得住的。” 肯定是有什么瞒着他。从小就是这样。 叶四叔哼哼,留给叶碎金一个警告的眼神儿,悻悻而去。 叶碎金吁了口气,重又把袁令的信件都拿出来。 哗啦啦又翻了一遍。 小十二……你还好吗? 又过了一个时辰, 四郎又来了。 他的面色有些白,但很冷静。比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冷静多了。 “给我吧。”他说。 声音微哑。 叶碎金看了他一会, 拉开抽屉,把那张休书拿了出来。 四郎签字画押, 休了佟月娘。 叶碎金问:“她干了什么?” 四郎沉默很久,才说话。 “为逼我救她爹,她抱着妞妞跳了池塘。”他道, ”想吓唬我。” 叶碎金的心口紧了起来, 有不祥的预感。 四郎道:“她救起来了。” 叶碎金看着他。 他道:“妞妞没救过来。” 妞妞上辈子长大了的。 那时候几个孩子一起染了时疫, 三郎的孩子都没挺过来, 但妞妞挺过来了。 四郎后来也战亡了, 叶碎金给妞妞置办了厚厚的嫁妆, 把她好好发嫁了。 月娘也依然是四郎的遗孀。 那张休书,其实是叶碎金用来吓唬四郎和月娘的。 但今生…… 叶碎金握着下巴。 今生许多事变了。 她告诫自己,前世只能做参考,不能做依赖。 而四郎回到家里,家里比他刚才离开的时候更混乱了。 月娘自缢了。 五夫人在哭,先失了孙女,又失了儿媳。 叶五叔沉默不说话,直到看到四郎回来才站起来。 “你去看她一眼吧。”他说,“已经叫人上街去找乞丐去了。” 自缢而亡的人不吉,自家人不能去动。一般都是花钱找街上的乞丐去给抱下来。 四郎进了房中,看到月娘悬在梁上,身体随风微晃。 “不用,我来吧。”四郎说。 叶五叔嘴唇动动。 五夫人停了哭泣,想阻止:“你别,你别……” 但她阻止不了,四郎已经将月娘抱下来,安置在床上。 他看了她很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撕掉,扔在了地上。 叶五叔知道那是什么。 四郎是决定休妻,才去找叶碎金的。 “就这样吧。”四郎说,“不休了。若休了她,魂都没个归处。妞妞上哪里去找她。” 若休了,月娘既进不了佟家的祖坟,也进不了叶家的祖坟。 以时人的眼光来看,便是孤魂野鬼了,十分可怜。 “我知道她悔了。” “她一定后悔不该听她哥的话。” 月娘最爱妞妞了,如何想得出抱着妞妞跳池塘的法子? 自然是他那舅兄撺掇的。 大概以为家里仆人多,动静大,很快会被救上来。风险可控。 可妞妞呛水没呛好。 她一口水呛下去,口鼻之中就出了血。 这种的,没法救。 一口水便呛死了。 四郎握住了腰后的刀柄。 “她哥呢?”他问。 “跑了!”叶五叔怒道,“鳖孙!我一眼没看着,他跑了。” 四郎一直没放开刀柄。 “杀吧。”他垂着眼,“佟家该杀。” 这几日,邓州的消息陆续过来。比阳很多人坐不住,必是要来叶碎金面前来烦她的。 叶碎金不见这些人,直接带着赫连叔侄去了唐北堡。 赫连响云看舆图上唐北堡的位置,就问她:“你在这里屯兵?你想做什么?” 唐北堡和比阳,成犄角之势,指着京城。 “以防万一呀。”叶碎金说,“万一皇帝想对我动手呢。前魏之亡,可跟节度使们脱不了干系。万一这位陛下想大刀阔斧地革除这种弊端呢?” 倒不是假话。 前魏之亡,自然有中央糜败的缘故,但节度使们的割据,直接加速了它的灭亡。 叶碎金做皇后的时候,便一直和赵景文琢磨怎么将权利集中在中央而非地方。 这肯定是每个皇帝都想做的。 赫连响云道:“皇帝老了,忙着修皇城和皇陵呢。” “有点早。”叶碎金道,“不过修就修吧,用不用得上的,他修了,后面的人就省力气了。” 确实,因为晋帝时期大修过,所以后来她和赵景文便不用大兴土木了,稍稍修缮就挺好用的。 什么叫“用得上用不上”,什么叫“后面的”。赫连响云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待到了唐北堡,看见了那五百匹战马,赫连飞羽就疯了。 他一鞭子抽在自己的马臀上,离弦的箭一般就窜进了马群里,跟着群马飞驰。 众人眼看着他站起来,直接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没有马鞍的凉州马上。拽着马鬃想控制烈马。 烈马长嘶,人立,却叫他紧紧夹住,甩不下来。 叶碎金唤了马奴们到跟前。 马奴们的汉话比一个月前流利了,认真地汇报有多少母马已经受孕,隔离出来单独照料,又什么时候生产,以及多少马正在准备配种。 赫连响云听完汇报,忽然与他们讲起胡语。 种族驳杂,语言也驳杂。十个奴隶中有三个是可以与他流利沟通的。 他们交谈了一番,赫连响云对叶碎金说:“这几个不错。” “正是。”叶碎金也很满意。 关将军做生意很有几分信义。 “如何?”她问他,“能不能给我带出一支骑兵营?” 叶碎金对“骑兵”的要求是很高的。现在叶家军中骑兵,其实在她眼里只是“骑马的步兵”罢了。 真正的骑兵不是骑个马就算是骑兵的。 奈何许多条件受限。 但如今,最最基本的条件——马,已经初步解决。只待给她几年时间,好好繁育、训练。 赫连响云的眼睛很亮。 “给我人,给我马,给我粮草。”他承诺,“能。” 但他顿了顿,问:“我们有铁吗?” 他已知叶碎金有粮,有人,也有了马。 但他观察到叶家军的甲以皮甲为主。并且甲的数量还受限着。 她可能没有铁。 叶碎金道:“总比老裴那儿破衣拉撒的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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