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娘瞪冬妮儿一眼,“家丑还往外抖落啥!” 明显是不怎么欢迎她进屋。 但赵柯不能这么走了,又问了一句:“你们不会再一言不合打起来吧?总是打架,影响很差的。” 孙大娘气愤地说:“还不是那个死老娘们,嘴里喷粪,说话忒臭!” “你这也没好到哪儿去。”赵柯说句公道话,“吵架干架,两个人但凡有一个退一步,都闹不太大。” “我凭啥让她欺负!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她这火气,赵柯还真得跟进屋说道两句,“我就厚着脸皮,上你家坐会儿,不能撵我吧。” 孙大娘当然不能撵她,可也不太情愿,“你一个姑娘哪懂这些事儿。” 这话赵柯就不服了,“没结婚不代表我不懂道理啊,而且我肯定中立,不偏不倚的。” 赵柯义正言辞,纯为了社员们和睦,绝对只有一点点好奇心。 孙大娘不情愿地带她进屋。 冬妮儿给赵柯倒了碗水。 赵柯道谢,问孙大娘:“你们怎么吵起来的?” 孙大娘生气,“我发现冬妮儿和他们家老四不对劲儿,就去王家说了,我不同意他们俩搞对象。” “妈——”冬妮儿难过,“四哥到底哪儿不好了?” “他哪儿好?你瞅他家那个条件,我能让你嫁过去过苦日子吗?” 冬妮儿犟嘴,“谁家日子好?咱家不也穷吗?” “那能一样吗?别人家是穷,他们家是特别穷,饭都不够吃!” “咋不够?我也能挣工分,还挣不到我自己的口粮吗?” “你挣是自己吃吗?”孙大娘气得上手戳她脑门儿,“你上人家当牛做马,到时候回娘家要饭吗?” 赵柯连忙打断:“母女俩,不能在气头上这么说话,‘要饭’就伤感情了,不至于,顶多是打秋风。” 母女俩:“……” 这不伤感情吗? 冬妮儿捂着脸,哭着跑进屋里。 孙大娘听着她的哭声,也不是滋味儿,偏偏嘴硬,“今天早上,吕东梅见我就阴阳怪气的,还说她也看不上黑妮儿,我一生气就骂了几句,然后就撕吧起来了。” 她听着屋里哭声变大,声音更大,故意说给冬妮儿听:“我都是为了谁?王老四他妈压根儿就看不上你,你能落啥好?” 赵柯怕她口渴,把水推到她面前,“喝水。” 孙大娘端起碗,灌了一大口水,咣当放在桌上,拉着脸说:“我这都是为了她好,她一点儿不领情,赵丫头你说说,过日子没钱咋整?” 赵柯点头,“是不能没钱,我爷奶病那时候,我爹妈连几毛钱都拿不出,成天上火烂嘴。” “是吧。”孙大娘得到认同,就开始说过日子的苦,说着说着慢慢红眼睛。 冬妮儿肿着眼睛走出来,给她擦眼泪,“妈你别哭……是我不好。” 孙大娘轻锤了她几下,“胳膊肘往外拐!” 冬妮儿哽咽:“我就是喜欢四哥嘛~” “你一个大姑娘,害不害臊……” 赵柯拉着冬妮儿坐下,安抚俩人情绪,然后才问孙大娘:“大娘你不满意王家的条件,不喜欢东婶儿,对王四哥呢?也有意见吗?” 冬妮儿抬眼看向亲妈。 孙大娘嘴角下撇,半晌道:“他们家男人都老实巴交的,王老四也挺能干,但架不住嘴巴多啊,越大越费钱,那日子根本没奔头。” 冬妮儿:“我不怕吃苦。” 孙大娘又来气,“你……” 再不阻止,话又要转回去了。 赵柯及时出声:“能吃甜的,还是尽量不吃苦,别冲动,想清楚再决定。” “你看人赵丫头,脑子多清楚。” 赵柯厚着脸皮默认了,跟娘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叮嘱她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才从孙家离开。 她快走到家,才发现聊得太欢,都忘了肌肉酸疼的事儿了。 去队委会也是干坐,赵柯就戴上草帽骑着自行车,往地里去。 东婶儿看见她也跟没看见似的,埋头薅草。 赵柯走到旁边儿,“东婶儿,我找你说说话。” 东婶儿不搭理。 赵柯控制着语气,有些严肃地说:“东婶儿,我了解了下情况,再怎么样,也不能那么说冬妮儿啊。” 东婶儿顿住脚,梗着脖子说:“那本来就是事实,她家姑娘就是生不出娃,要不然冬妮儿找对象咋那么难?” 赵柯原以为是因为“黑妮儿”这个绰号,“黑妮儿”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还有这话。 “东婶儿,你看不中冬妮儿是看不中,说这种没根没据的话,以后冬妮儿怎么找对象。” “又不是我先说的。”东婶儿语气不耐,“你一个丫头,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赵柯顺手薅掉脚下的草,随意地说:“冬妮儿名声坏了,再不好找对象,也没有四哥名声坏了难找,你这嘴没个把门儿的,后悔的还是你。” 犯愁儿子婚事的东婶儿一把甩掉手里的草,发火,“你这丫头,咋回事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赵柯淡淡地说:“长辈动我根手指头,我也讹你呦。” 击中命门。 东婶儿脸跟调色板一样,变来变去。 显然,赵柯“讹”钱的印象,深入赵村社员们的心。 东婶儿鼻子重重地出气,重新面朝田地。 赵柯跟着她身后,拉家常一样问:“东婶儿,说实话,你真觉得冬妮儿像她姐似的不能生吗?” 东婶儿闭紧嘴。 赵柯自说自话:“其实这个事情,不可能遗传的,还是春妮儿姐和她丈夫其中一个人有问题。” 东婶儿腮帮子紧绷。 “东婶儿你不信吗?” 东婶儿白眼。 赵柯解读她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些一生不出就说是女方有问题的人,其实更有问题?” 东婶儿:“……” 死丫头好像在点她。 赵柯背着手,指指她身后,“东婶儿,你落下草了,干活儿得上心点儿,不然做白工了。” 东婶儿咬着牙转回来,薅草的动作像是泄某种愤。 赵柯仍然没眼力见儿地继续念叨:“人得尊重事实,先去验证真假,再说其他,不然就是传谣言,那是犯错误,情节严重,就像那个李大胜,肯定要付出代价。” 东婶儿呼吸加重,临近爆发点。 赵柯手里拎着根草,甩啊甩,忽然好奇地问她:“东婶儿你是真对冬妮儿有偏见,还是单纯因为孙大娘看不上四哥,觉得丢脸,所以故意置气啊?” 东婶儿终于恼羞成怒,“你一个姑娘,咋这么唠叨?” 赵柯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闲嘛。” 东婶儿的白眼直接对着她翻上天。 赵柯找完不自在,心满意足地回家。 中午,余秀兰回来,眼神奇怪地打量她:“你干啥了,你东婶儿咋跟我告状?” 赵柯很无辜:“我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正常做妇女主任的工作,调解妇女纠纷啊。” 余秀兰疑惑,“那她怎么让我多给你找点儿活?” 赵柯耸耸肩,“可能是我年纪轻轻没有威信。” “是吗?” 赵柯点头。 饭后,余秀兰找到王家,叫东婶儿出来,“你们两家这事儿,坐一块儿好好商量去,还动手?丢不丢人?” “我们有啥好商量的。”东婶儿死鸭子嘴硬,“不商量。” “爱商量不商量,不打架,谁管你们。” 余秀兰警告她,“吕东梅,我跟你说,我姑娘岁数小脸皮薄,跟你这老皮没法儿比,你得配合我姑娘工作,别看她抹不开面子就不拿她当瓣儿蒜,小心我拍你。” 东婶儿:“……你咋好意思说的?” 谁是老皮? 谁不拿她当瓣儿蒜?
第25章 (捉虫) 社员不打架, 主任不出马。 没有大事儿,赵柯只需要待在家,悠闲地吃瓜就行。 而且一个爱操心的余秀兰同志,一个耳报神赵芸芸, 她就能随时跟进两家的进度。 父母不够强势, 一般很难别过儿女。 冬妮儿死心塌地闹着就喜欢王向平, 就要跟他在一块儿, 孙大爷孙大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家里成天鸡飞狗跳的, 也没能让冬妮儿回心转意。 最后夫妻俩只能勉强妥协。 东婶儿家的情况, 给儿子找媳妇其实很困难。 冬妮儿闹得家里头同意她和王向平的事儿, 按理说,一拍即合,皆大欢喜,王家应该抓紧定下来。 但东婶儿确实是让赵柯戳中了心思, 她儿子被不对付的孙大娘嫌弃, 她心里怄得慌,连带着迁怒冬妮儿。 她仗着冬妮儿上赶着跟四儿子,对着孙家拿乔。 孙大娘也窝火,非得要二十块钱聘礼和一身新衣服,王向平的屋子也得重新修整,不然不同意俩人订亲。 赵柯家—— 余秀兰摇头, “这吕东梅, 可真是不着四六, 本来好好商量就能成的事儿, 非被她搅黄不可。” 赵柯不发表意见, 咬了口酥脆的粗粮饼子。 余秀兰同志最近手头宽裕一点儿,终于舍得多放两滴油,虽然只有两滴,味道也大不同。 “我跟你说,你们可不能像冬妮儿似的,非要跟爹妈不同意的人在一块儿。”余秀兰斜她们姐弟俩,“王英慧就是现成的反面典型。” 赵柯抬眼,“那你们也不能像有些人家的父母那样,非要逼我们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赵枫:“对对对。” 余秀兰火起,先呲哒赵枫:“你应声虫啊。” 然后炮火又转向赵柯:“我说一句话,你就有十句话等着我,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吧!” 哪有十句话,不讲道理。 赵柯对她爹说:“爹,弄点儿降火茶给妈吧,她太暴躁了。” “谁暴躁?” 余秀兰气冲冲的。 赵柯给了亲爹一个眼神,看吧,都成炸药了。 赵建国无奈,“秀兰,你工作不顺利,也不要带到家里嘛。” 余秀兰也知道她火气旺,实在控制不住,“你们知道啥,我中午去赵新伟家,他让我跟大队和顾校长提一提,免了他家孙子的学费。” 维持生产队小学的钱,大队出一半,剩下的一半才由社员们承担,一个孩子一学期五毛钱学费,加上学杂费也不到一块钱。 到了高年级才会增加一点书本费。 余秀兰烦躁,“免了他一个,别的社员也闹着要免,咋整?” 她的家访都不太顺利,不上学总有各种不上学的理由,穷占主要因素。 余秀兰絮絮叨叨一大堆,稍微发泄出去,情绪稍微好了点儿,又支棱起来,斗志昂扬地出门。 赵柯看着她,莫名觉得手里的粗粮饼子好像又不那么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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