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的人每天都在减少,陈卒每日都抓两三个活人送去给鬼母食用,活人死后化作怨鬼,怨气不断产生,不过一月,村庄就变得空荡荡的。 剩下的人惶惶不安,可他们如何也跑不出这个村子。 十月初八,陈卒眼看鬼母食下不少活人,却始终没有成为完全体。 想来是心中有什么放不下的,还留有一丝神智,他也没想到阿蝶的执念强大至此。为此,他抓来范书萱,送到她面前。 “杀了她。”他拉着范书萱的头发,将她扔到阿蝶的跟前。 闻到活人的气息,阿蝶机械般扭动着头颅,下意识得伸出了双手,扼住了眼前人的喉咙。 “阿蝶...”范书萱反复呢喃着,不敢相信一般。 一滴泪从她的脸上滑落,落在了阿蝶枯槁的手上,“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突然,阿蝶睁大了眼睛,她空洞的双眼吃力转了转,目光最终落在那滴眼泪落下的地方。 她松开了扼住她脖子的手,一边踉跄着往后退,一边拍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抗拒着体内那对活人疯狂的渴望。 她剧烈颤抖着握上自己的右手,声音沙哑道:“快跑,快跑。” “废物!”陈卒怒呵,“我耗费心思养你,你竟连个人也杀不了。” 说着,他甩起拂尘,只听「刺啦」一声,拂尘如一把利剑穿透了范书萱的腹部,“你不杀,我替你杀。” “啊!”范书萱惨叫一声,腹中传来绞痛,她捂着伤口,身子渐渐倒了下去。 刹那之间,狂风大起,阿蝶脸上遍布的黑色经络突出,蜿蜒着爬满她的脸,将她的容貌割裂的支离破碎。 她掌中忽然卷出一股乌黑的气息,半点也没犹豫,直袭陈卒的心房。 她仿佛极为喜悦又极为痛苦,她大笑着,声音尖锐刺耳。 血光飞溅,陈卒惊恐地睁大了眼。 “你...你...”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穿心而过的手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去死。”阿蝶抓住他的心脏,硬生生地扣了出来。 她把还温热的心脏塞进嘴里,一口生吞。接着,坐在他的身上,疯狂撕下他的血肉,一块又一块地往嘴里塞。 “去死!去死!” 血液像细蛇一样凶狠地盘踞在她脸上,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去死!去死!” 她不停重复这两个字。 “阿蝶。”范书萱忍住剧烈的疼痛,淌着血海,爬到阿蝶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阿蝶,我们回家好吗。” 阿蝶缓缓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脑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轻启唇,有些犹豫道:“小姐?” “阿蝶,我们回家好吗。” 范书萱一咳,压抑在喉头的血水溢出嘴边。但她还是用了最后一丝力气上前两步,紧紧抓住阿蝶。 嘴里再一次喃喃道,“阿蝶,我们回家。” 她眼中鲜红杀气渐渐消失,脸上的斑驳黑印也渐渐淡去。 “好,我们回家。” 她蹲落身子,轻轻的将范书萱抱到自己腿上,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的血。 她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范府就是她们的家。 她抱着范书萱跑回范府,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而她自己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黑色的印记沿着脖子又慢慢地往回长。 她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范书萱浅浅的笑了,“阿蝶,带我走吧,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永远的在一起。” “我现在...”她一边笑着,眼里却滚出了猩红的泪水,“大概只能为你编织出一场好梦了吧。” 她双手如同蝴蝶般起舞,荧光在她身上漫天飞洒。 范书萱的身子渐渐软下,她脸上只剩下单纯的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蝶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我会保护好你。”话毕,她走出门外。 与此同时,被她撕碎的陈卒化成了怨鬼,正慢慢走向范府。 阿蝶看着天空,白云还是一如既往的飘过蓝天。 她突然回忆起,小姐十六岁那晚,她们偷偷爬上屋檐,一起喝藏了十六年的女儿红。 那夜的烟花,她好想再看一遍啊。 —— 褚灵眼前的场景停滞蓝天白云,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有些难过。 突然,画面崩裂,时空再次转换,眼前是一群拿着火把的村民。 他们扬言着,要烧死木台上的少女。即便他们从未与这对少女有什么瓜葛。 突然,褚灵的肩膀被谁撞了下,她侧头看去。 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孔,他嫌弃道:“傻站在这干什么?没有火把就到后面去。” 她震惊地摸了摸肩膀,发现自己不仅能感受这里的风,还能闻到这里的气息。 她成了这个幻境中活生生的人。 阿蝶被绑在看台上,范书萱跪在地上。 正疑惑之际,一股狂风吹去她的额发,她身后的世界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她回头望去,甚至能看到黑洞后边的现实世界,只要穿过黑洞,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她迟疑了。 随后,她自嘲笑了笑,这里的一切她有何干系呢?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改变了这个幻境,现实中也不会变。 为什么要去做这种没用的事呢? 她转身穿过人群,走到黑洞前,正要踏进黑洞,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 “扔火把吧。” 忽闻此言,褚灵眉间的杀气一闪而过。 第33章 纵然大梦一场 她望着被绑在木桩上绝望的阿蝶和台下苦苦哀求的范小姐。 脑中闪过这几天她在幻境中所见的种种画面。 虽然幻境是虚无缥缈的,可里面的情感却是真挚无比。 蓦地,一个念头在褚灵心底油然而生。 她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阿蝶对范书萱所说的那句话。 “现在的我,大概只能为你编织一场好梦了。” 褚灵低头笑了,是啊,现实已经对这二人如此不公了,也许一场好梦,才是对她们最好的慰藉吧。 一束束火把伴随着村民们的咒骂声飞向阿蝶。 绝望的阿蝶,悲伤痛苦的范书宣,大舒一口气的范村长,嘴角扬起笑容的陈道士,嘴里吐出咒骂之语的村民,空中飞舞的火把。 一切的一切定格成了一副画,它是真实存在的,是无法改变的,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实。 就好像一本画本,当人们翻到下一页时就能看到阿蝶被烧成白骨的画面。 可有人不允许,她出手撕破了这荒谬的画本。纵然是大梦一场,她也要改变这结局。 故而就在第一束火把即将撞上阿蝶绝望的脸庞,阿蝶闭上双眸的瞬间,陈旧的画面被撕破,画外人进入了画内。 一道白光倏地划过众人视线,目光所及之处,一把银白色的长剑斜插在木台上,猎猎作响。 金色的结界自剑中忽然而出,紧接着所有扔向阿蝶的火把都偏移了方向,向着台下村民激射而去。 “快跑啊,邪祟发作了!” 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村民们吓得疯狂后退,范老爷亦是大喊一声后被急忙逃跑的村民们挤倒,一路向下滚去。 但在这向后滚去的人群中,却有一个逆流而上的身影。 片刻后,火把尽数落地,村民、范村长和陈卒都在离着木台数十米的位置。 那个逆流而上的身影,站在了木台之上,紧紧抱着她心爱之人。 “阿蝶,阿蝶...” 范书萱呼吸微窒,她摸着阿蝶的脸,不觉泪珠乱滴。忽然,她的指尖感到一阵颤动,是没了呼吸的阿蝶睁开了双眼。 “小姐,你来啦。” “嗯...”范书萱抹了抹泪,欣喜笑道:“我来了。” “萱儿,你糊涂啊,快下来啊,这邪祟很是危险啊!” 远处摔得鼻青脸肿的范村长看见这一幕,急得顾不上疼痛摇着陈卒的手道:“道长,你快去救救小女啊。” 陈卒甩开他的手,将拂尘对准轻飘飘落在剑前的女子,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何阻止我们斩杀邪祟。” “邪祟?”褚灵勾唇笑了笑,“我方才观望一周,发现此地并没有什么邪祟,畜牲嘛,倒有一只。” 陈卒凝神注视着她许久,终于感知到到了她的境界。 元婴境? 他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区区元婴境,他只手便可镇压。 这女子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来阻他的好事,姑且就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玩玩,随后再将她拿下,好好滋补一下自己。 想到这里,陈卒嘴角上扬,他将拂尘收回,双手抱胸道:“哪有畜牲?” 褚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陈卒的脸上。 “不就在这嘛。” 陈卒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你是觉得本道脾气好,好欺负吗?” 话毕,他对着村民们摆出一脸凄凉忧色的神色。 “我身为天虚山道长,前来此村铲除邪祟,为民除害,本道不图名利,只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如若本道都是畜牲,那么保护邪祟的你又是什么呢?” “哈哈,好一个为民除害,畜牲见过不少。但如此不要脸的畜牲还是头一次见。”褚灵冷笑道。 “陈道长为我们劳心劳力,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这样对道长说话。” 说着,人群中不知何人朝褚灵砸去一颗石头。 褚灵眉间微蹙,一扬手,隔空把扔石头的人拽了出来,“你又算什么东西?我问你,阿蝶与你有何仇怨?你要扔火把烧死她?” 面对褚灵的质问,那人的双腿止不住的发颤,“陈道长说阿蝶是邪祟,我只是想出一份力除邪祟而已啊。” “倘若她真的是邪祟,就应该像我一样,把你抓出来,一剑杀之。” “别杀我!别杀我!”他跪下哀求,吓得尿液不自觉从裆中流了下来。 褚灵冷哼一声,厉色看向人群,“村长呢?滚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人群中的人都低下了头颅,不敢看她。 随后她捕捉到范村长,同样隔空给他揪了出来,“村长,这村里是何时出的邪祟?” “这...好像是八月初八。”范村长思索道。 “那么陈道长是何时来的呢?” “也是这个时间。”村长回道。 “不对!不对!是八月初七。”村民中有一白发老妪站出来说道。 “老婆子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我半夜辗转难眠,抬头看向窗外时,便见道长从天而降,我这一辈子头一次见到仙人,那个日子我一辈子都记得。”老妪紧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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