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毛氏要做,拿回王家也要做,试验田更要做。 这厢王姝等了一下午,没等来王玄之,倒是先等来的毛氏。 这回过来,毛氏整个人状态十分差。 依旧是一身簇新,许是往日穿得太差,如今物极必反了。毛氏每日都要一身新衣裳。面上上了浓浓的妆。然而厚脂粉都盖不住眼底的青黑。 王姝冷眼看着她,古时候的化妆品含铅量很高。毛氏怀着孕还日日涂脂抹粉,不知会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心中如此想,王姝却没出言说。 毛氏本就心烦气躁,此时看着唇不点而朱的王姝,一口气莫名堵到了嗓子眼。 “姝姐儿还真是心宽。”毛氏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 既然已撕破脸,王姝也不必保持小辈的姿态。淡淡地笑了:“想要的不多,又年轻,自然能安生地待着。不像母亲年纪一把还怀着孕,自然烦心事多。” 毛氏讽刺她不成,被她反刺了心,立即就怒了:“王姝!你还当你爹在呢!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来还没吃到教训!” 毛氏这些日子就吃了炮仗似的,谁一句话不中听都要发作一番。被王姝揭了脸皮,立即就暴怒了。她年轻的时候争不过死人刘氏,翻了身以后还要被刘氏的女儿恶心,心中越发的恨。张口就是给她议了一门好亲。 王姝面色一变:“你说什么?什么亲事?” 毛氏冷冷一声哼。扔下一句‘你这段时日什么都不必做了,也别想着出门,就好好在家待嫁吧!”便站了起来。 王姝反应过来就要追,被仆妇给抓住了胳膊。 门啪嗒一声被人从外头锁上了。 晚上用饭的时候,王姝发现吃食又被克扣了。不仅没有送吃食过来,仆妇们还进来搜罗了一番,将她藏的吃食全都搜刮干净。 她心中不由一沉,敲了敲窗棂,将看门的杨婆子叫了过来。 杨婆子本是王玄之院子伺候的。今儿一下午没见着人。天擦黑才回来,这会儿凑过来:“姐儿,哥儿今日被太太送去县城了。姐儿你且等一等,过两日话才能递到。” 杨婆子这么说,王姝才想起来。毛氏为了防止肚子的事闹大,特意寻了县城的书院将王玄之送出去。 这个毛氏! 心口一堵,王姝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正是因为孤立无援,她才将主意打到顾斐的头上。顾斐用了些手段让这门亲事抵赖不得,她才得以离开王家。 一想到顾斐,王姝脑袋就开始嗡嗡的疼。 对于顾斐,王姝是没有多大感触的。毕竟她的心全奉献给了试验田,对顾斐也只是喜欢。没有爱就没有恨,除了被他后来的妻子害死这件事,王姝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自由。再说,顾斐此人相貌绝佳,才学斐然。娶了王姝以后,对她所作所为无条件支持。虽说后来贬妻为妾另娶女主渣男了些,但王姝要的东西,他从来不吝啬,竭尽全力去找。 但这些种种,都掩盖不了这是个渣男的事实。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去找顾斐。 夜凉如水。眼看着三更天,王姝还没有睡意。 外头忽然闹了起来。院子里灯火通明,动静大的隔了几个院子都传到她这儿。她屋的门窗还是锁着的,毛氏生怕她跑了,夜里门口都叫人看着。 等了片刻,王姝下榻来敲窗户。 杨婆子趁乱溜了进来,凑到王姝耳边,说是东苑闹起来了。 王家府邸占地挺大,东南西北好几个院子。王程锦还在时,是不跟毛氏住一块的。也不允许毛氏搬去主院。事实上,主院里留着王姝生母的东西,她爹等闲不叫人动。虽说后来碍于王玄之娶了毛氏,毛氏就一个人住东苑。 “这么晚了,东苑又闹什么?” “哥儿回来了。”杨婆子小声地道,“哥儿听说太太为姑娘安排了亲事,跟先生告了假回来找太太讨个说法。结果一进门就撞见了舅老爷……” 说着,她偷瞄了一眼窗外,声音压得更低:“舅老爷彼时,人在太太榻上呢。” 王姝眼尾一挑。 这一闹,就闹到了天将明。 王玄之大闹东苑,砸了好些东西。跟张耀民还动了手。 他一个小毛孩儿哪里斗得过大人?自然是没讨着好。儿子受了委屈,姘头还生着气。毛氏被气得大半夜动了胎气,好似都见了血。 下人们乱成一团。 本以为毛氏肚子出了事儿,至少消停几日。结果次日,东苑那边就火急火燎的来放话,说是县城来人了。那家人派了管事过来,要亲自来瞧瞧王姝。 王姝也是这时候才知,毛氏竟要将她送去为妾! 只是这户家人不知什么来头,还挺讲究。慎之又慎,姿态还端的高。跟买猪看圈似的,纳妾之前还先派人来瞧瞧家风。 王姝本还十分愤怒,一听说这般倒是不慌了。 笑死,就毛氏这将姘头养在院子里珠胎暗结的家风,讲究人家谁瞧得上?估摸着别人一查到王家主母这副德行,跑得都要撵不上。
第四章 毛氏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她捂住了下人的嘴。却坏事在亲儿子的手上。 她藏了五个月的肚子,一直瞒得好好的。费尽心思将王玄之送远,也安排好了生产事宜。只要再等几个月后顺利生产,这桩事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谁知这棒槌一回来就往她院子里闯? 闯就罢了。撞见了不该看到的,半点不懂得为母亲遮掩,竟给她捅破天! 毛氏心口呕血。这若是传出去,脸面扫地到在其次,就怕到手的好日子全给毁了。不怕说浸猪笼,王家那些不好糊弄的管事就可能不会放过她。 毛氏不啻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恨不得一榔头打死王玄之这蠢货! 这棒槌自打生下来就跟她不是一条心。 争,他争不过王姝,闹,他也不会闹。明明他才是王家的独苗苗,却不晓得去亲爹跟前讨巧卖乖。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就回来跟她撒气,光知道气她这个亲生母亲!这些年,若非这蠢货不懂得讨王程锦的喜爱,她何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可是再是气得呕血,也得想办法不叫事闹大。昨夜那么大动静,毛氏为了捂住家里下人的嘴,愣是一宿没睡。 大半夜的派人去了县城那户人家门口候着,等那户人家一开门,把人家的管事给请了过来。 只要将王姝打发出去,就没有能掣肘她的人。 传言毕竟是传言,一日没有证据就一日不能拿她如何。毛氏想得好好儿的,管事们再关心毕竟是外人。只要不当面与她对质,王家就是她说了算。 不得不说,毛氏歹毒归歹毒,猜的确实没错。 王姝确实有趁机出手的打算。谁都不是傻子,王姝更不是。 在这个家里,动摇毛氏的在王家的根基最一劳永逸。而毛氏最大的依仗就是王玄之。只要王玄之的身份存疑,王家就只有她一个血脉。届时无论她是男是女,家业自然要落回她手里。 不过很可惜,王家的人被毛氏给换了干净,王姝找不到帮手。 “……你们都杵在这做什么?” 王姝一大早睁开眼,屋子门口就多了三四个婆子。 此时她一身亵衣,披头散发地坐在绣凳上,冷眼看着黑脸门神一样杵在她屋子里的几个粗壮婆子。不管王姝说什么,都不退半步。 “大姑娘,县城来人了。太太身子不便,你且去接待一二。” 黑脸婆子昂着头颅,说话眼神都是凶狠的。这几人并非府中伺候的老人,是毛氏从张耀民家里那边要来的人。 王姝:“出去,我要梳洗。” 两个婆子还是不让。 王姝心微微一沉,“若你们不出去,我便不梳洗,就这么耗着吧。” 话音一落,两婆子的态度有些犹豫。 想着毛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王姝出去要见人。她们不敢真对王姝如何,便只能松了口气:“……姐儿且梳洗便是,奴婢在屋内伺候,不会耽误什么。” “不行,”王姝一口回绝,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笸箩里的剪子,兀自在身前比划:“你们在这杵着我不舒坦。要么出去,要么咱们就这么耗着。” 两婆子眼睛盯着她手里那把剪子,生怕她划到了哪里,伤了脸皮,坏了婚事,赶紧后退。 婆子们退了出去。却没敢走远,就在门口候着。 王姝瞥了眼,扭头看着伽罗里噤若寒蝉的几个婆子,“把杨婆子叫进来。” 杨婆子被叫过来时还有些发蒙。昨儿是她守的夜,刚回去睡下没一会儿。不过主子要她伺候,她就是死了也得爬起来。 匆匆端了盆水过来,就见王姝从妆奁里拿出一块小布包,放到了梳妆台上。 杨婆子有些懵,对上王姝的眼睛:“……姐儿?” 王姝没说话。白皙的手挑开小包裹,里面是两枚约二十两的银锭子和一些散碎的银角子。 “托你办个事儿。”她本质上是个清心寡欲之人,一般很少跟人计较。不过知晓毛氏就是个黑心肝的赖皮脸,她也不会跟她讲什么道义人情。 “替我将这事儿闹大,越大越好。事成之后,这两枚银锭子就是你的了。” == 王家确实是家底子厚。 这一路亭台楼阁,花团锦簇。估计要不是受阶级限制,建宅不能越了规制,这宅子怕是还能建得更大更阔绰。 穿过花园,越过庭院,王姝被人裹挟着到前厅。 那户人家的管事早就在等了。 见着有人进来,那人擦了擦嘴角,斯文地站起了身。不晓得到底是怎样的高门第,明明是个下人,气势比毛氏还强盛。这管事个头儿不算高,但等闲叫人不敢小巧。容长脸。面上长了些肉,这气势撑起来倒不显得刻薄,反而威严又板正。 瞧着年岁不小,三十五往上走的年岁。一身深青色的直裾,外头罩了件银鼠皮的夹袄。一头乌黑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两根水头很足的碧玉簪。耳上追着同材质的耳铛。 只一个照面,王家这边的管事就被压下去了,有些畏畏缩缩的。见着王姝过来,跟看见亲人似的立马迎过来给这管事介绍起来。 那人三两步走过来,耳垂上的坠子只小幅度的摆动了几下。步子跟被丈量过似的,十分讲究。她一见进来的是个姑娘家,眸光几不可见地闪了闪。显然,没料到未出阁的姑娘家出来见客。她以为会是这家的主母来。 不过转瞬便收敛了眼中的异色,她嘴角挂了丝笑。 “见过王家姑娘。”那人两手交叠放于小腹,欠了欠身体。 行礼的姿态,规整优雅。一举一动,无不彰显了刻在骨子里的规矩森严。 王姝本还存了些担心,这一个照面,她忽然就放心了。 就这婆子的板正做派,那户人家对女子的要求定然是极高的。王家的这些个污糟事一透露,正常人家都看不下去。这户讲究的人家必然就更不好糊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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