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郊的开荒任务还剩下几天的收尾工作,任务即将完成, 众人绷着的弦也逐渐放松下来。 五天的时间,也让开荒队和这些晋城人热络了起来,休息的空当, 一边吃着烤土豆,想到近日听说的事, 有人便看着晋城人问出了口—— “听说你们之前和胖婶她们开展了一次种番茄比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开荒队那些人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尴尬的脸色似的,自顾自聊了起来: “诶给我们说说呗, 你们谁赢了?” “那还用说,胖婶和许玉兰种菜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之前刚开始下地的时候那些妇人就总被平叔夸奖有天分,更别说她们肯学还努力,如今两个月过去,她们种菜的技术肯定更胜一筹了。” “看城外她们伺弄的那片农田就知道了,长得郁郁葱葱的,谁看了不心生欢喜?” “哎,胖婶和许玉兰在种地上的造诣,就连巅峰时期的我都要避其锋芒。” 那人装模作样地叹息着摇了摇头,得到旁边人的一声嗤笑:“就你?你算哪根葱,让你去种棵葱都种不活,还不如我呢。” …… 晋城人在一边听着,一言不发。 开荒队话虽说得不好听,但也并无恶意,他们便由他们调侃了去。 从开荒队的三言两语中,他们也了解到一些消息。 比如胖婶、许玉兰那些妇人在种地上当真是一把好手,他们输给她们也不算亏,还好后来他们能屈能伸,跟在她们身后还学到了不少有关种地的知识…… 又比如——在边关,女性的地位好像出奇的高。 其实这一点从谢小卫任命许玉兰来指导他们种田时便可看出端倪了,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有从晋城的环境中脱离出来,理所应当地认为女人就应该臣服于男人。 当然,这种观念也直接造成了之后比赛惨败的结局,今日他们被嘲笑也是应该的。 边关实在是太新奇了。 ——这是来到这里一个月后,盘亘在所有晋城人心中的想法。 不只是如此。 在北郊的这几日,他们有时还能看到提着奇怪物品的女人从不远处经过。 她们搬运的东西很难形容,原本是一袋粉末,掺了水搅拌过后,竟又变成了黏稠的像细石子一般的颗粒状。 这些奇怪的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晋城人无从得知。 匮乏的见识还不足以让他们将这些东西和当初在城墙上看到的物质联系起来。 又过了五天,开荒队逐渐撤出北郊,漫长的工作过后终于迎来了一次短暂的假期。 这也是他们难得能回城和家里人团聚的机会。 收拾好东西,谢杉正准备要走,却见那些晋城人还站在一旁发呆。 走了两三步,谢杉又退了回来:“走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见他们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不远处李铁兰带领的水泥队看,谢杉乐了:“怎么?不想走,想留在这里糊水泥? 那可不行,得先进城通过了水泥队考核再说。” 什么水泥?什么考核?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晋城人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只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边关。 站在城门前,晋城人还有些拘谨。 当日被拒之门外的记忆又涌上脑海。 边关对他们设防,晋城人心中对此自是清楚的。 这也情有可原,同一个城内不同乡的人都对彼此心存防备,更别说相距甚远的不同城都了。 要不是这一个月以来,又是除草开荒、移植种苗;又是上山开荒,挖石头、搬枯树……感受到亲手将一块杂乱之地变得更好的心情,他们也不能这么快对边关产生归属感。 那感觉就像亲手将一个稚童抚养成人,虽无血脉上的联系,但双方之间的亲情早已深入心底。 虽然对边关的一切还是忐忑,此时的心境却已经和一个月前大不一样了。 城墙上,今日依旧是谢小卫当值。 但见他瞥了跟在开荒队身后的晋城人一眼,摇了摇旗帜,放行。 城门便在此时打开。 跟在开荒队身后,晋城人缓缓走入了城内。 边关城的一切也逐渐在他们眼前呈现。 ——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呢? 震撼,新奇,激动,无措…… 晋城人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映入眼帘的一切。 脚下行走的官道由大块的石板砖铺就而成,有缺口的地方被用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填平,踩上去一点异样感也没有,平整得即使是马车的车轱辘也能在上面平稳地行驶而过。 四通八达的街道看上去干净非常,临街的房屋也被修葺一新。那墙面似乎用和城墙上的同一种材料粉刷过,一眼看过去既整洁又平滑,只是奇怪的是,原先应是窗子的地方不知为何还空着。 此时穿行在街道上的百姓不多,却陡然生出一种热闹的景象来。 沿街尚没有商铺开张,没有停留脚步的理由,所有人都步履匆匆。 拉着推车的,目不斜视和同伴闲聊着的,踩在木梯上粉刷着房屋的……他们干着不同的事,脸上却表现出同一种神情。 心中有劲儿,满怀希望,体现在脸上,便是这种神采飞扬的表情。 不时有身着盔甲,手持长矛的士兵走过,他们列队整齐,神情严肃,让人见了便心生惧意,不敢造次。 入目所及的一切,连繁华如平城都不曾有这种配置。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贫穷困苦的边关吗? 既好奇想看,又不敢多看,抱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晋城人一路跟着谢杉穿过东街,跨过砖厂、水泥厂,来到了印刷厂外。 东街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奇—— 砖厂外堆着成堆的大小样式相同的土砖,水泥厂外则是大包小包用麻袋装着的水泥粉。 厂房里不时传出各种声音,人声与器具运作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形成一种热火朝天的场景,听得人心生振奋。 不时有人拉着推车经过,不知要将土砖和水泥粉运往何处。 这一切都让他们大开眼界。 还有远处那一排用水泥砌成的小两层房屋,看起来既新颖又实用,若是能住进去,怕是半夜睡着都会笑醒吧。 边关,这就是边关吗? 晋城人简直激动得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到了印刷厂,有两名士兵守在门外,见了谢杉,他们恭敬地叫了一声:“谢三哥。” 谢杉点点头:“我带他们来找二哥。” 士兵回道:“谢管事早已吩咐下来,谢三哥到了直接进去便是。” 谢杉便带着身后的七十余人走了进去。 谢迩从晋城带回一百余人,排除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以及谢司用土豆换来的十几个小孩儿后,便只剩下这七十一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除了大部分留在印刷厂外,还能匀出一些分派给其他工作。 进了印刷厂,里面的环境要比砖厂、水泥厂好上许多,起码扬起的木屑闻着要比另外两处的灰尘清新不少。 在谢杉的示意下,他们同样戴起了口罩。 谢迩和这群晋城人已经是老熟人了,也不用谢杉作过多介绍。 他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印刷厂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同样需要通过考核才行。你们先在旁边观摩观摩,看看这些师傅们是怎么做的,有意且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份工作的,想好了来找我报名。” 谢迩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活字印刷术是使用可以移动的木刻字、金属或胶泥字块,用来取代传统的抄写的一种印刷方法。 此时印刷厂内的工人,一部分正在将木材分割成大小形状统一的小方块;另一部分则坐于一处,正一脸认真地用刻刀在小方块上刻出字体来。 每一个小木块上,只刻一个字,且刻的是阳文反文字。 这些刻完字的小方块,便是日后要用到的字模。 字模刻好后,待要印刷时,只需要按照稿件将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涂上墨汁即可印刷。 印完后可将字模拆出,留待下次排印时再次使用。 分割小木块不难,难的是怎么在木块上刻出大小一样又工整的反文字。 没有木刻经验的人,恐怕学上半个多月也很难学会。 这也是谢迩让众人考虑清楚的原因。 人群中,有一人正拿着一个刻好的字模不断摩挲着。 他脸上的表情似激动似怀念,与其他人的表现格格不入。 谢迩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好几眼,认出此人是一个叫做崔实初的人。 其他人分散在印刷厂各处,认真看着木工师傅们工作的同时,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来。 显然,他们对是否要加入印刷厂还拿不定主意。 ——能做的活儿那么多,又何必要为难自己? 这时,谢迩说道:“在印刷厂每人每天可以拿到的工分是十一个,去了别处可拿不到这么多。”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少夫人决定将卖身契归还给你们,往后你们便是自由身。”见众人顿时露出惊喜地表情来,谢迩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条件便是拿一万个工分兑换。” 一万个工分—— 一天算它十个工分,攒够一万个工分则需要1000天,也就是三年。 在印刷厂工作,最多三年,他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虽然就这么在边关待着也挺好的,可为奴为仆,哪有做个自由身的诱惑大。 一时间,人心浮动,所有人都在心里疯狂计算着,他们要怎么拿到更多的工分。 而现在,最合适的一条路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进印刷厂!成为印刷厂工人! 谢迩笑了笑:“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片刻的沉默过后,一道清冽的声音倏然响起—— “我报名!” 没想到第一个表态的居然是一向平和温吞的崔实初。 继崔实初之后,其他人也唯恐落于人后,纷纷回答道:“考虑清楚了!谢管事,我们要进印刷厂!” 木刻难又怎么样?不会使用刻刀又怎么样?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天学不会,那就学十天。 他们还年轻,手脚灵活,脑子也不笨,断没有未曾尝试过就放弃的道理。 为了工分,他们非得搏一搏不可! 目光落在神情亢奋,像打了鸡血般振奋的众人身上,谢杉又看了看一旁笑得温雅儒和的谢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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