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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引着这位小姐往二楼走去，两个侍女齐步跟在身后，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与周围格外喧嚣的环境不同，他们四人所在的这一个小区域异常沉默。 小六子暗恨自己不善言辞，为何要主动找上这份差事。 在要上楼梯的时候，便见这位小姐停了下来，身后一个侍女立马上道地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双手呈递了上去。 见到此物，小六子眼睛一亮，顿觉找到了话题：“小姐这副眼镜是在我们清风书舍配的？”
第七十九章 说配, 而不是买，则是因为清风书舍出售的这种眼镜有不同于其他商品一般的讲究。 ——此物名为“近视眼镜”，乃是根据购买人眼睛的度数专门定制的。 在配制前, 需要由使用者根据视力图测算视力, 得知具体度数后, 再交由清风书舍打磨镜片，安装镜框, 最后得到眼镜成品。 虽说镜框轻一些比较适合常戴, 但有些人却还保持着对美的追求, 总是将镜框弄得花里胡哨。 比如小六子眼前这一副—— 圆形镜片周围用了一圈金线点缀, 左边镜片的左上角还镶嵌了三颗较小的蓝色琉璃，一串珠宝坠子挂在镜脚，流光溢彩, 十分夺目。 一副小小的眼镜, 用作装饰品的东西不是金银便是珠宝，足以看出此人非富即贵。 小六子吞了吞口水，暗叹一声这人当真是有钱得很，也不知是哪个高门大族家的小姐。 这位面纱女子却似根本不在意似的, 她随意拿过眼镜，戴上, 一下变得清晰的视野让长宁公主的心情变得好了不少，她淡淡道：“走吧。” 小六子在前方带路，四人走上楼梯。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布舍全是成衣, 没有布匹卖？” 小六子答道：“回客人，一楼售卖成衣, 布匹都在二楼放着。” 长宁公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心想, 这什么荷月布舍除了成衣的颜色、款式、纹样多一点儿，其他的也和别的布坊没什么区别嘛。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上了二楼—— 和一楼一样，敞开式的布局，这也就让长宁公主尚未完全站上二楼的地界时，便一眼看到了堆积摆放着的各种各样的布匹。 各种颜色与花纹的不同组合，足以让她大开眼界。 而更让她感兴趣的，则是一旁放着的“色卡”。 天青、靛蓝、玫红……让长宁公主看得眼花缭乱，所有她熟悉的颜色，在这庞大的色卡中只是沧海一粟。 这哪是多了一点儿？——她简直是到了颜色组合的天堂。 长宁公主最喜欢里面的莫兰迪色系，虽然做成衣服不一定适合穿出门，但谁让它好看呢？ 长宁公主大手一挥，直接包圆了二楼放着的所有莫兰迪色系的布匹，又挑选了其他几种喜欢的颜色。 在得知可以定制颜色与绣样的搭配后，她又勾勾画画，圈定了不少不同颜色与绣样的组合。 小六子一边拿笔快速记下，一边暗自思忖：没看走眼，这人果真是一个大客户！ 长宁公主挑选布匹挑得高兴，她的两个侍女紧紧跟在身后，一人手上抱了不下五匹布匹。 眼看手里就要拿不下了，长宁公主还没尽兴，便有一侍女问道：“小姐，需要先把这些放在马车上吗？” 长宁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点了头：“行，你去吧。” 一旁的小六子见状也松了口气，他上前一步：“这位客人，您定制的那些布匹半个月后可以送到，是您派人来取还是我们送到您的府上？” 若是客人购买的数量庞大，荷月布舍是有外送服务的。不过长宁公主会暴露自己来自皇宫的身份吗？——她不会。 便听她道：“半个月后是吧？行，到时我自会差人来取。” 一通逛下来，长宁公主满载而归，自觉满意，本打算就此打道回府，这时，却听得楼下传来哄闹声一片，长宁公主蹙眉：“这是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长宁公主向来不耐烦与那些虚伪的贵女交流，便打算待在楼上等情况明朗了再做打算。 没让长宁公主等太久，便见一头扎双髻，身着绿色箩裙的侍女急匆匆而来。 这是自小跟着她的侍女，性情向来稳重，就连长宁公主也少有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激动、兴奋、十足的喜爱。 “公……”侍女一激动差点忘了公主的嘱托，她急忙改口道，“小姐，楼下又上了新品，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您要不要一同前去看看？” “什么新品？”长宁公主皱眉，她们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这么激动吗？ 长宁公主不理解，但长宁公主还是决定下楼。 她倒是要看看，什么新奇玩意儿让她这个在宫里见惯了好东西的侍女都能如此激动。 然后—— 然后长宁公主瞬间两眼放光，甚至不惜放下面纱，暴露身份，仗势压人：“住手，把你们的手放下，这些东西本公主都要了！” 小六子紧跟在长宁公主身后下了楼，在听闻那名侍女的描述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他没想到这种叫做“布偶”的东西，在这群女子面前，居然当真如此受欢迎。 没错，布偶—— 纺织厂最新成品，由纺织厂内全边关绣工最为优秀的绣娘纺织，以近日最新收获的棉花作为填充材料，外形奇特，手感柔软，也是荷月布舍今日主推的一款商品。 长宁公主乍看到这些布偶的外形时便心生欢喜，待感受到这阵软乎乎的手感时更是爱不释手，余光一扫，围在旁边的有太傅大小姐、尚书府二小姐……熟人还不少。 长宁公主一咬牙，一伸手，脸上面纱掉落，她迅速挤至人群中间，将一个布偶抱入怀中，神色不虞地看向众人：“这些布偶本公主都要了，你们确定要和本公主抢吗？” 这话一出，全场静默。 ——谁能想到抢布偶还抢出一个公主来啊？ 但是，这可是皮卡丘诶！ 不合理中又透出一丝合理。 清风日报上不时有卡通人物出现，旁边配有角色介绍，这个名叫“皮卡丘”的卡通人物便是其中人气最高的一款。 绘制在平面上已经是如此可爱，做成布偶后，更是掳获一众芳心。 对于长宁公主的身份，众人并未质疑，毕竟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但让他们就此放弃这款布偶又实在是不甘心，以清风书舍久久不上新，上新就抢空的历史惯例来看，谁知道与它一脉相承的荷月布舍是不是也是这种风格？ 现场的气氛便就此僵持住了。 还是荷月布舍的老板出来打破了尴尬——那是一个身材极为纤细的女性，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素净的一张脸上未施半分粉黛，在满堂五颜六色的衣裳中，唯有她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然而看起来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女人，却丝毫教人不敢小觑。 不仅因为她是荷月布舍的老板，更因为那一身干练的气质。 侍女在长宁公主身后小心提醒她：“公主，此人气息沉稳，内力不俗，当是个练家子。” 长宁公主微微侧过头：“你和红裳联手也打不过？” 绿裳微微摇头：“有些难。” 想到之前侍卫提及的清风书舍与边关关系不小一事，长宁公主微微蹙眉。 她倒不是怕了这人武艺高强，只是因为此事与边关交恶着实不应该。况且，边关的事情也不知她父皇知晓多少，又是何种打算，在此之前，长宁公主也不愿意多生是非。 这时，这位布舍老板说话了—— “诸位听我一言，既然来了我荷月布舍，便都是我杜英的客人，清风书舍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我们荷月布舍也大同小异，除了会员有特权之外，其他客人一律平等对待。” “这款布偶得到诸位喜爱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既未标明限量，便还是有购买的机会，诸位也不必急于一时。” “另外商品数量准备不足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为弥补此次疏忽，今日荷月布舍全场八折！多谢各位客人赏脸！” “八折——！” 这话一出，全场沸腾，要知道荷月布舍的这些成衣价格并不便宜，打八折那得省多少银子啊！ 大部分凑热闹的人都涌向了成衣所在之处，但还有不少人依旧围在布偶售卖台位的周围。 杜英又道：“七日后新的一批皮卡丘即可到达朝城，且还有其他角色人物首次售卖，诸位客人不必执着于这一次。” “其他角色？有妙蛙种子吗？比起皮卡丘我还是更喜欢妙蛙种子。” “虽然皮卡丘也很可爱啦，但我的心选是可达鸭，蠢蠢呆呆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如果下次有杰尼龟的话，这次的皮卡丘等等再买也可以啦……” …… 杜英一边记下众人的需求一边保证：“放心放心，都有都有，大家这么喜欢我们布舍出产的布偶，我们荷月布舍也绝不会让诸位失望！” 大部分小姐的月例银子其实并不算多，也不能全花在了购买成衣、布偶上，既然这样，便只好做了取舍。 手上早已选好的成衣舍不得放，只能对着台上的皮卡丘默默保证：下次，下次一定买你！ 长宁公主虽然没有“缺钱”这个烦恼，但还是打算给边关这个面子，况且若是今日自己仗势欺人的事传出去，还不知道朝上那些言官会不会又参自己一本呢。 长宁公主撇了撇嘴：“行吧，我买两个，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付了钱，长宁公主拿了买好的东西就走。 她自己手上抱着那两个皮卡丘布偶，身后两个侍女一人抱了一堆布匹，各种样式和纹样都有。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长宁公主也没有再戴着那张面纱。 看着她的身影进了马车，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远离人群的几位高官小姐凑着脑袋，开始嘀咕起来： “长宁公主难得这么好说话，这家布舍是什么来头？” “不过长宁公主不是据说除了话本宴会外很少出宫吗？她居然会亲自到这里来。” …… 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们只好讪讪止住了话题，余光扫向布偶售卖台，却见上方已经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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