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旭日一愣。 他本想用言语激怒秋玉疏,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平和淡定,像是越明初附了身一般。 居然还冲他笑。 只是,这笑,感觉有点渗人。 范旭日汗毛竖起,下意识地握住碧海明月,想要立刻逃离。 就在他汗毛竖起的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将他死死罩住。他的两只脚像是被黏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而秋玉疏明明站在原地没动,甚至一根头发丝儿也没飘。 范旭日惊恐极了,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慌乱犹如暴雨敲打鼓面。他从未在同龄人之中感受到这样排山倒海的威压。 再下一秒,他感觉眼前一黑,自己狠狠摔在地上,而胸腔传来肋骨断裂的声音,五指一松,手上的碧海明月登时消失。 再睁开眼时,秋玉疏正拿着碧海明月,笑盈盈地重复着他刚才的话:“谁能最后拿到手,就是谁的。” 范旭日忍痛,咬牙切齿道:“但现在是在岸上!” 秋玉疏“哦”了一声,懒洋洋看着他:“上岸就不能抢了?冬考规则里说了吗?” 江子湛捧哏一样大声回答:“我看过了!没说!” 范旭日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开始懊恼,自己方才为什么突然脑子一抽,非要来挑衅这一遭! 秋玉疏嫌范旭日的手脏,给碧海明月剑施了个清洁术,然后十分满意地收起来。 这是师父的鲛骨所化,该物归原主了。
第49章 ◎越明初比秋玉疏高出一个头,整个人瘫在她身上◎ 等到最后一位弟子回到岸上, 冬考正式结束。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下,东海海面重新结上厚冰, 天地间归于寂静。 秋太易的虚影立于东海之上,宣布了前二十的排名,开始繁琐的祝词。 原本是第一名的范旭日,由于碧海明月被秋玉疏抢走了,便算是什么都没拿到,排除于前二十名,失去参加试道大会的资格。 除了越明初, 员峤岛的人都进了前二十名, 再次引来众人侧目, 议论纷纷。 “员峤岛今年真的好厉害啊……” “是啊, 宗门大考的前三名都去了,能不厉害吗?” “不仅如此啊,封岛主也很厉害。你们没听说嘛, 那个越枝枝可以用银线使剑招, 就是封岛主专门为她改良的。” “这也行?!早知道我当时也去员峤岛啊!而且封岛主又温柔又貌美!” “嘁,当时说员峤岛垃圾的也是你好嘛?” “哎呀, 是我狗眼看人低, 行了吧!” 秋玉疏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越明初, 摸了摸鼻子。 虽然, 那个试道大会没什么意思,她去参加也只是为了拿到万化丹来救母亲。但是,对于初出茅庐的修士们来说,都想抓住这种难得的机会去崭露头角, 奖励反而是其次。 但越明初为了帮她, 没参加冬考, 便失去了去试道大会的机会。 她想了想,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手肘碰了越明初:“喂,谢了。” 越明初偏过头,垂眸看她,嘴角微微一动:“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拿到排名,我也不需要了。” 秋玉疏抬眉,问:“什么意思?” 越明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打算去跟封岛主说,我想好了,要去西荒大化门学枪术。” 但是,那样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说完,他心里有些期待,关注秋玉疏的反应。 她会不会,有哪怕一丝的…… “真的?”秋玉疏大喜,用力拍了一下越明初的后肩,“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啊!早就该去了呀!” 说不定,那枪修眼下就在大化门呢! 如此一来,有越明初作为引荐,或许他们这一世可以提前认识呢! 而且,越明初的天赋本来就在枪道上,若是不好好利用,那真真是浪费了。 越明初看着秋玉疏那一脸眼巴巴的殷切表情,一时哑然,慢慢移开视线。 她似乎,巴不得他今晚连夜就去大化门。 真是连一丝丝的挽留之意都没有。 “……一年后,试道大会在昆仑山举办,还望诸位勤于修行,为宗门争光添彩。”秋太易说完,大袖一挥,虚影化作雪粒子,随风落在海面厚冰上。 众人散去。 齐修抱着自己在鲛人遗渊寻来的剑,快乐地在前面蹦跶,招呼四个小伙伴:“走啊,回岛去了。” 秋玉疏瞥见越明初腰腹上的伤口,提议道:“先去春风堂拿点药。” 另外四人没有异议,一起改道去往春风堂。 齐修依旧快乐地在最前面蹦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剑:“走啊,去春风堂拿药啊,哎呦喂……!” 碎贝壳铺成的小道上,汪一鸣正和一个紫袍少年有说有笑。 齐修低头沉浸在自己的剑里,一个不留神,猛地撞上那紫袍少年。 紫袍少年捂着额头,后退了一步,声音愠怒:“不看路?” 汪一鸣一看,无奈地摸了一把额头,叹道:“……怎么又是你们几个?”一遇到员峤岛这几个人,准没好事。果不其然,紫微宫来的贵客这才刚到,好端端地走着路也能被撞。 齐修的确没看路,于是连忙收剑,拱手行礼:”抱歉抱歉,是我大意了,您海涵。” 他行完礼,上前一步,想给那紫袍少年查看伤势:“兄台可有受伤?” 紫袍少年抬手,挡住齐修,冷漠的声音里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无妨。” 秋玉疏本来在同越枝枝闲聊,听到声音,眼皮一抬,眼神犀利地扫过去。 果然,是魏天星。 秋玉疏压下眼底的冷意,收回视线,继续同越枝枝交谈。 魏天星老早就看见秋玉疏了。 六年不见,当年的娇憨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像大雪中一株极艳的红梅,漂亮得惊人,看一眼之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所以,他方才一边漫不经心回应王一鸣,一边用余光关注秋玉疏,这才没能注意到齐修,被他撞上。 他敏锐地捕捉到秋玉疏方才那一道不善的眼神,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归咎为“她没认出他”。 汪一鸣见场面过于安静,赶紧出来救场,介绍魏天星:“诸位,这位是紫微宫宫主的二公子,魏天星。“ 修真界有三大齐名的宗门:东海归墟宗,北冥紫微宫,西荒大化门。 紫微宫宫主的儿子,自然是尊贵的座上宾。 除了秋玉疏,另外四人纷纷拱手行礼:“魏公子好。” 魏天星这才正眼看向另外四人,视线在越明初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淡淡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接着,他目不斜视地看向秋玉疏,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啊,小梳子。” 他的样貌与魏青云极其相似,鼻若悬胆,肤白红唇,十分俊美。但魏天星没有魏青云那种邪魅的气质,而是冷若冰霜,脸上总挂着一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表情。 不笑的时候,像是一位高冷禁欲的仙君。 而一旦笑起来,便有一种炫目的美感。 至少,越枝枝瞬间原谅了他方才对他们的冰冷回应。 但秋玉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玩意儿! 她连嘴角都懒得勾一下:“不熟,别瞎叫。” 魏天星笑了笑,不以为意,心想:她的性格果然没变,明明喜欢什么,却绝对不会当面表露出来,像极了他寝殿里的那只小野猫。 汪一鸣一听,连忙为秋玉疏找补道:”秋师妹,怎会不熟呢?你们二位小时候不是天天一块玩吗?“ 秋玉疏懒得搭理,揪着越明初的衣袖,拉着他往春风堂走。 魏天星的余光落在秋玉疏紧紧捏住衣袖的手指上,心微微一坠。 她身上穿着他的外衫,举动又如此亲密…… 魏天星侧过头,对汪一鸣道:”汪师兄,你也说了是小时候。那时候白日一起修行玩乐,晚上一道洗漱共眠。但毕竟已经过了六年,再次见面,生疏一些是难免的。“ 越明初抬眸,跟魏天星对上视线,很快又移开,乖乖地被秋玉疏拉着往前走。 汪一鸣一听,觉得有理,笑道:”也是,现在都长大了嘛,女孩子家家的,害羞一点实在正常。“ 秋玉疏想把汪一鸣扔出归墟宗。这么没眼力见的人,是为什么总是被钦点去负责归墟宗的一众大小事宜? 魏天星目不斜视,和越明初擦肩而过。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魏天星的肩膀突然一顶,越明初没有防备,身形一侧,刚好拉伤腰腹上没有包扎好的裂口。 秋玉疏听到一丝轻微的倒吸冷气声,立刻转头,看见越明初腰腹上又流出了血,眉头登时紧拧。 她问越明初:“怎么了?” 魏天星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 越明初摆了摆手:”没事,是我自己没留神。“ 说完,他眉头轻蹙,抬手摁着腰腹上的伤,血从指缝间缓缓浸出,然后整个人向前一栽。 而且,恰巧是秋玉疏站的方向。 秋玉疏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接住了他。 越明初比秋玉疏高出一个头,整个人瘫在她身上,几乎是把她完全罩在了怀里。还好,秋玉疏不是凡人少女,而是修士,用上灵力,这点重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一手穿过越明初,搭在他的后腰上,另一只手点住他的胸口,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并以一种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焦急语气问:”怎么又流血了?没事吧?“ 越枝枝也吓到了,快步上前,低头查看越明初的伤势,然后缓缓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眼帘半合的兄长,心中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嘴上添油加醋:“哎呀,玉疏,大事不好,兄长的伤势加重了,赶紧去春风堂吧,我给兄长包扎。” 同时腹诽,兄长啊,但凡你自己不这么使劲按伤口,它都不会突然崩出这么多血啊…… 魏天星见此情景,脸色微变,藏在袖袍里的手指不经意地动了动。 他从来没见秋玉疏这么着急过。小时候,他们对练,他被她打得满宗门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只见她得意地捧腹大笑。 这突然冒出的陌生少年是谁?他们什么关系? 越明初见越枝枝越说越夸张,忙睁开眼,直起身:”我刚才没站稳,没事了。“ 秋玉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知道,他的伤都是因为自己受的。她担心除了表面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暗伤,于是赶紧搀扶着越明初,赶往春风堂去了。 因为方才那一幕,本来只是去拿一些药,变成了全面检查。秋玉疏信不过越枝枝,非把正在研制药方的何卯给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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