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如烈脸色煞白如纸。他根本没看见秋玉疏是如何出的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汪一鸣的那句话,是对秋玉疏说的。 在他不长的十三年岁月中,他只被小师兄一个人这么惊艳过。 一时之间,他的心情极其复杂:恼怒,慌乱,惧怕,震惊……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汪一鸣一拍大腿,赶紧去扶趴在地上死活不敢起来的修士,生怕给归墟宗结仇。 归墟宗一向自诩大宗门,是绝不会欺负小门小派和散修了。汪一鸣已经开始绝望地脑补秋宗主会如何训斥他没盯好秋玉疏。问题是,这家伙也盯不住啊。 他碎碎念道:“哎,只是一个住宿,小事而已,何至于此?” 喜来居的掌柜惯会察言观色,已经看出谭如烈不上不下的窘迫。若是退让了,显得自己没面子不说,传出去也会影响大化门的名声;若是继续硬刚下去,又明显不是秋玉疏的对手。 “咳咳,不好意思啊各位,方才是小人弄错了,小人看了看,是还有五间上房的。”喜来居掌柜立刻接过汪一鸣的话头,点头哈腰地朝着秋玉疏拱了拱手,“道友若是不嫌弃,小人立刻差人收拾出来?” “你说话管用吗?”秋玉疏抬了抬下巴,看向谭如烈,冲他扬眉,“如何,小公鸡?” 谭如烈本来已强行将气压了下去,一听见“小公鸡”的称呼,犹如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立刻又炸了,不管不顾地召出长/枪,指向秋玉疏:“你说谁是小公鸡呢!” 汪一鸣扶额,完了,刚递去的台阶就这么断了。掌柜也自己回天无力,连忙对身边的小二嘱咐了一句什么,那小二一溜烟跑走了。 秋玉疏笑眯眯地看着谭如烈,手指了一下:“对对,就这样,你眼睛再瞪大一些,脸再红一些,就更像了。” “士可杀不可辱!”谭如烈气得满脸通红,挥枪朝秋玉疏刺去。 秋玉疏不仅不亮武器,反而笑盈盈地伸出手,去捉谭如烈的枪尖。 谭如烈眼前一花,什么也没看清,突然发现自己长/枪上的红布绸不见了,而脑袋上多了什么东西。 秋玉疏满意地看着他:“戴个红冠子,就更像小公鸡了。不错。” 谭如烈将红绸布一把扔到地上,穷尽洪荒之力,调动体内灵力,运行至枪/身。 周边的桌子板凳尽数开裂,汪一鸣将凡人掌柜护在身后。 “枪术果然霸道。”秋玉疏微微一笑,“可惜了,于枪道,你连半只脚都不曾迈入。” “你放屁!我小师兄都说我有进步了!你算什么东西!”谭如烈气急败坏,长/枪如龙,再次对秋玉疏发动攻击。 秋玉疏召出浮生剑。 浮生剑欣喜若狂:“我漂亮又美丽的主人,我可以发挥我的实力啦!看我打不死这个小公鸡!” 秋玉疏却一把将浮生剑收回清光戒,只留下剑鞘。 浮生剑:? 秋玉疏拿着剑鞘,在谭如烈紧密的攻势下,轻轻松松地长驱直入,欺身到他身边,用剑鞘在冲脉、阳维脉和阴维脉狠狠一点,戏谑道:“小公鸡,你的灵力运转不精准,都被你浪费了。你那小师兄宸光真君就是这样教你的?” 谭如烈仿佛一只弱小又无助的小鸡,被秋玉疏拎来拎去,甚是头昏脑涨。闻得她诋毁自己最敬爱的小师兄,气得心中有如火山爆发,却对秋玉疏无可奈何。 他连她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而她根本没亮兵器,完全没把他当成对手,只是在逗他玩。 秋玉疏玩够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嘲讽道:“回去多练练再出来唬人吧小鸡崽子,你难道一辈子都要靠你小师兄么?” 谭如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对秋玉疏怒目而视。 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喜来居外,登时大呼:“阿姐救我!” 秋玉疏一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面目清秀,眉眼舒展,一身的飒爽气。 谭如许瞪了谭如烈一眼,骂道:“还不快起来,整日就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 谭如烈愣了一下,拍拍屁股爬起来,小跑到谭如许身边,抓着她的袖子,继续委屈巴巴地重复一遍:“阿姐,这个人欺负我!” 谭如许甩开谭如烈的衣袖,对秋玉疏拱手:“这位道友,在下乃大化门谭如许,是谭如烈这混小子的姐姐。方才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实在对不住。” 秋玉疏笑眯眯地回礼:“谭姑娘客气了。” 她本来就没有真的同谭如烈置气,再加上这谭如许彬彬有礼,便不追究了,只想赶紧有个房间,能安安静静地休息。 “阿姐!”谭如烈瞪大眼,“你怎么帮外人?” 谭如许被他吵得头痛,一巴掌拍向他的背:“谭如烈你给我闭嘴!你不知这里都是归墟宗的道友么?两大宗门向来交好,你非得闹着一出,让两派结仇么?” 谭如烈先是被秋玉疏给踹了一脚,又遭亲生长姐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接着,谭如烈又看向喜来居的掌柜:“赶紧去安排上房。” 掌柜松了口气,答应下来,并亲自去收拾房间了。 “多谢。”秋玉疏扬了扬嘴角。 谭如许也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在外面窥见秋玉疏的身手,便知其深不可测,实在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惹来麻烦。 “太好了,可算是有房了。”越枝枝见尘埃落定,开心走到秋玉疏旁边,挽起她的小臂,晃了晃。 谭如许嗅到一丝熟悉的胭脂香味。 她看向越枝枝,发现这小姑娘的眉眼和越明初十分相似。 若她是越明初的亲妹妹,那这另外一个女子…… 谭如许不由多打量了秋玉疏几眼:极其漂亮的凤眼,眼尾桀骜地上扬,眸光粲然,红唇如漆,端的是明艳照人。 只是,性子桀骜狠辣,不好相与;也不知越明初为何对她这般情根深种。若是结成道侣,岂不是日日被她欺负么? 谭如烈没料到谭如许竟然不帮自己,于是愤而转身。 “气死我了!我要找我小师兄去,他绝不会允许旁人这般欺负我!”
第69章 ◎哎!那不是兄长么?◎ 昆仑山脚。 正值夏末秋初, 草木花叶还带着夏日残留的蓬勃,尚无衰败枯朽气息;天高气清, 凉爽宜人。 一个灰衣老道站在山口,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身形佝偻,正拱手行礼:“老朽恭迎大化门诸位贵客,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谅解。” 这人便是昆仑山的守山人——昆仑君 谭悟生躬身回礼, 笑道:“昆仑君多礼了, 多年不见, 可还安好?” 昆仑君捏了捏稀疏花白的胡子, 笑道:“多谢谭门主挂念,老朽还能喘气。” 说罢,他看向谭悟生背后的几个修士, 视线落在越明初身上:“如此年轻的化神期小道友, 老朽还是第一次见。想必这位便是宸光真君了。” 越明初忙往前走一步,拱手道:“越明初见过昆仑君。” 谭如烈听了, 忍不住好奇发问:“昆仑君, 你活这么久了, 当真是第一次见吗?不是说如今的天道也是一个枪修, 在很年轻时就入了化神期?” 谭悟生瞪了谭如烈一眼,然后对昆仑君道歉:“犬子无礼,还望昆仑君谅解。” 昆仑君笑呵呵道:“无妨无妨。谭小道友说得不错,天道为修士时, 的确也是年纪轻轻就入了化神期, 但比起来, 还是宸光真君的年纪更小一些。” 听罢,谭如烈骄傲地昂起下巴,仿佛说的是他本人似的。 一顿寒暄完后,昆仑君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一条山间鸟道:“诸位,随老朽上山吧。” 越明初顿了顿,拱手询问:“请问昆仑君,归墟宗的人可来了么?” 谭如许听到了,看向越明初,眸光微黯。 昆仑君笑道:“他们一早便到了,已在山上。” 越明初拱手道谢,嘴角上扬。 他向来面容平静,但此刻是肉眼可见的迫不及待和欢喜。 谭如许走在他身边,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越明初察觉到了,问她:“怎么了?” 谭如许眼神闪烁了一下,摇了摇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这条上山的鸟道不长,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谭如烈咂了咂嘴:“这就到了?”难怪是用走的,没有用术法呢。 五座依山而建的宅院出现在眼前,虽然精致,却不大,的确无法容纳太多人,因而只让各个大门派的几位弟子提前上山来。 宅院前有一处开阔的平地,几个身着墨绿门服的弟子正走向一个宅院。 越明初先是心跳骤然加快,视线快速一扫,才发现秋玉疏并未在其中。 奇怪,她是宗主之女,修为又高,怎么算,她都应当在这些被提前邀请的修士之列。 越明初眼尖地看到一群紫微宫的人,魏天星就站在里面。 他快步走上前去,对魏天星拱手:“魏兄,许久不见。” 魏天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十分不明显地点了一下头,不明白为什么越明初也能提前上山。 “魏兄,玉疏没来吗?”越明初不关心魏天星这趾高气昂的态度,仍彬彬有礼地发问。 “她在半日镇,过几日才来。”魏天星眉锋一挑,“越兄,你怎么对我的未婚妻这般感兴趣?” 越明初眼皮一抬,一瞬间目光如电,扎进魏天星的眼里。 魏天星和秋玉疏的婚约早就传遍了修真界,大家津津乐道,越明初自然也听说了。 但凭秋玉疏以前对魏天星的态度,他不信秋玉疏喜欢魏天星,猜测背后是有什么隐情。 魏天星捕捉到越明初的眼神,心神微微一凛。 之前在归墟宗时,他虽然察觉秋玉疏和越明初之间暗流涌动,但从未把此人放在眼里。 不过是皮相好一些,但终归是个放在人群里便如空气一般无声无息的人,如何配得上秋玉疏? 她的道侣,必然是像他这样的宗门之后。 但越明初方才那淡淡的一暼,竟仿佛有千钧之力,重重压了下来,叫人忽视不得。 只是在大化门待了一年不到而已,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敢问魏兄,她在半日镇做什么?”越明初方才那凌厉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眼下又是一脸春风和煦。 魏天星下意识回答:“不知。” 越明初气定神闲:“既是未婚妻,却不知其行踪,魏兄失职了。” 魏天星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越明初,面上浮出薄怒。 “宸光真君,上次西漠一别,许久不见,近来可好?”一个面容艳丽的女子莲步轻移,从紫微宫的人群中走出来。 越明初拱手回应:“魏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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