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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什么。 皇帝眼底意味深长的暗芒稍纵即逝，“明日早朝时，去碧园将沈将军的夫人请去铃音阁，让她好好开解开解竺贵妃。” …… 柳巷千金楼。 高台上美人起舞，沈卓翊与周其琛在包间里饮酒作乐，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甚至于他们的视线围绕着高台。 谈笑间，仿佛是点评某个舞姬跳得如何。 其实，他们聊的尽是些隐秘内容。 周其琛道：“父皇明知竺贵妃与暄王勾结谋反，却将那部分证据压下去，也不许我们几人提起。这是要一意孤行保下竺贵妃了。” “陛下对竺贵妃……执念太深。” “何止。据说竺贵妃和暄王……那样本该处死竺贵妃，父皇却只把她软禁在铃音阁，对外的说法是竺贵妃被暄王逼宫的行径吓到神思不清，实际上，懂的都懂。” “宫里没有流言吗？” 周其琛悄悄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谁要敢乱说，小命不保。 沈卓翊低头喝酒，“牧家那条地道，查的如何了？” “毫无头绪。”周其琛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父皇暗中的命令，谁也不得提竺贵妃与这些事有关，恐怕查不下去了。” “唉。” 周其琛眯着眼眺望高台，“卓翊，我们暂时得收一收。虽然这阵子查出朝中几个有异心的人，可涉及竺贵妃，父皇他……很不高兴。” 父皇估计不愿接受竺贵妃背叛他的事实。 那晚周其琛带着人反杀暄王力挽狂澜，父皇看他的眼神偏偏有股……怨气。 兴许是迁怒揭露竺贵妃真面目的人。 “你有妻儿，本宫也有妻儿，总要为家人考虑，灵活变通。” 沈卓翊沉沉地吐出浊气，“嗯，我明白了。” 两人在千金楼吃了酒，想聊的聊完了，出去后各自回家。 天上月明星稀，沈卓翊买了甜而不腻的肘子，还有些小吃食带着，打算给小姑娘当宵夜。 夜深人静，守门的打开大门，他前脚跨过门槛，便听“咚”的一声闷响。 有小石子滚落在他脚边。 沈卓翊警惕地看过去，周遭空无一人，却见门前的石狮子旁多了个包袱。 他将食盒递给小厮，左看右看，探查之后，方才捡起小包裹，而里面也掉出一张纸条。 借着月光看清上面写了什么，沈卓翊眉心蹙成“川”字。 “‘配合尚佳，你应得的’？” 屋内，云窈杳坐在桌前，烛火清晰地照出纸上的内容。 “这说的难不成是……”她压低音量，“秋猎陛下遇刺一事？” 沈卓翊脸色糟糕，幕后黑手仿佛猜到他那天不可能乖乖带太子去送命，当时故意那么说混淆视听，目标就是陛下。 现在送信来，等同于嘲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包袱里是一些药材，具体功效等明日给郎中看了才知。”沈卓翊话音顿了顿，“时隔多日，我以为他不再出来，没想到……” 真的送了药材。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解药。 云窈杳又看了两眼纸上的字，“夫君，要把它烧掉吗？” 沈卓翊伸手，“给我看看再烧了。” 这封信不能留，他只想要记住它的字迹，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确认深刻记住了后，沈卓翊拿着纸凑近烛火，一点点燃烧成灰。 男人拍了拍手掸去灰烬，转头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看着她。 云窈杳有点莫名，伸手摸摸脑袋，“夫君怎么了呀？这么盯着我干嘛啊。” 沈卓翊牵唇，捞过小姑娘放自己腿上坐着，亲亲她的脸颊，“总归是五天没见了，想念得紧。” 他打开桌上的食盒，一一取出吃食，“来尝尝这家肘子味道如何，喜欢的话为夫再给你买。” “我晚饭吃了好多呀。”云窈杳眼角攀上笑意，自然喜欢夫君时刻惦念她的，“这些我肯定吃不完，夫君你也吃好不好？” “好。”沈卓翊语气宠溺又纵容，贴了贴小姑娘的额头，擦干净手，拿起一只肘子喂到她嘴边，“来，为夫喂你，便不要弄脏你的手了。” 云窈杳心里暖融融的似是泡在温水中，看他一手拿肘子，一手拿帕子准备给她擦嘴，吃不吃的不重要了，想亲亲他。 小姑娘吃相斯文，小口咀嚼，沈卓翊简直百看不厌。 见她吃得眼前一亮，男人嘴角的笑弧扩大，“好吃的是不是？” “嗯，夫君你也尝尝呀。” “好嘞。” 云窈杳确实没吃多少，每一样尝一点，剩下的就被她用软软糯糯的黏黏糊糊的语调，全哄着沈卓翊吃下去了。 沈卓翊是武将，平日消耗大，饭量是小姑娘几倍。 不过之前在千金楼吃了些，加起来罕见吃撑了，脸埋在小姑娘颈窝里，“乖窈窈，为夫撑得难受，想来一时睡不着，要消消食。” 第134章 隐约发现墨十四 消食？ 云窈杳顺了顺他的胸膛，想到一个主意，“我们去外面散散步吧，今晚月亮很好。” 沈卓翊在她锁骨上啄了一记，“好，我们出去走走。” 叫了丫鬟来收拾桌子，男人仔仔细细洗过手，然后牵起他的小姑娘，慢慢走进院子里。 月光清澈，在地面投下两道影子。 云窈杳看着影子，发现夫君身形实在高大，每次都是轻而易举将她罩住了，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喜欢……被他抱在怀里。 小姑娘白皙温软的脸颊爬上些许红晕。 而这时候，沈将军忽然幼稚地踩了她的影子一脚，“窈窈的影子被我踩到了。” 云窈杳眨了眨眼，也去踩他的影子。 于是两个已经当爹娘的人，大晚上在院子里小孩一样互相追逐，只为踩对方的影子，笑得明艳又张扬。 “嘿，踩到啦！”云窈杳正为此开心着，随即被男人抱住。 沈卓翊笑着将她往空中举了举，又按进怀里，低头贴近她的脸，嗓音低哑地缓缓道:“这次我抓住了我的窈窈。” 云窈杳突然腾空，小小地惊呼一声，转瞬又落下来，诧异的表情来不及收回，手已经自发地圈住男人的脖子。 听到他的话，她撩起眼睑看向男人深邃的黑眸，四目相对，她呼吸一滞。 男人眼里盛满了溶溶笑意与溺宠，云窈杳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印上他的薄唇。 沈卓翊稍稍惊讶地轻挑眉，随即投入其中。 地上的影子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这一刻，月色温柔，风与爱人都温柔。 …… “沈夫人，竺贵妃近来郁郁寡欢，陛下念及她与你交好，望你前去劝解劝解竺贵妃。”皇帝的近侍公公笑着道。 云窈杳是很懵的，她原本练完字准备陪孩子们玩耍，措手不及地听说宫里来了人。 还是叫她去开解竺贵妃。 这似乎没什么问题，可当云窈杳要跟他们过去时，公公又道：“沈夫人最好收拾些衣服带上，且不知会在铃音阁住几日。” 住几日？ 听起来不大对劲。 云窈杳露出迟疑的神色，尚未开口，公公给出她难以拒绝的理由。 “沈将军让陛下留在宫里吃茶，若说回碧园，那是可早可晚，沈夫人您觉得呢？” 饶是云窈杳再愚钝，也听出了公公言下威胁之意，如果她不去铃音阁，夫君就回不来。 陛下要留人，哪怕是沈侯爷去要，想必也无用。 云窈杳袖中的手攥了攥，平心静气道:“我去收拾衣物，请您稍等。” 公公笑容真诚了几分，“您请。”好在不是个没眼力见的。 虽然不明白竺贵妃为何独独待云窈杳特殊，但现在陛下在乎的唯有云窈杳能不能劝好竺贵妃。 皇帝的人在外面等，云窈杳进了屋，先是轻轻呼了一口气，心里定一定。 接着对丫鬟道:“去找苏嬷嬷来。” 云窈杳把要带的东西给丫鬟一起打包好，苏嬷嬷也到了，“主母，您有何吩咐？” “嬷嬷，”云窈杳凑近她，“这几日我怕是不在家中，劳您照顾好和丰晏清，待将军回来也同将军说，不要太担心我。” “您放心。”苏嬷嬷看见院子里头那些人了，暗自忧心忡忡，只不过面上没表露出来。 交代完一切，云窈杳瞧了眼包袱，想起许久之前画的备用的画，“嬷嬷，你先帮我取一样东西。” “好！” 苏嬷嬷前往书房，找出夫人要的画，折好了再拿回主屋。 云窈杳带着这些东西，坐上宫里派的轿子。 一个半时辰后。 铃音阁。 门口有个小宫女迎上来，接过云窈杳手中的包袱，“沈夫人这边请。” 云窈杳捏紧手帕，跟在小宫女后面，走进大门最先看到的，便是有五六层高的楼阁。 每一层的廊檐下都系着风铃，清风吹过，风铃清脆作响。 本来应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色，此刻没由来地透着股森凉的意味。 小宫女带着云窈杳走进某个房间，恭敬一屈膝，“这儿便是沈夫人您的厢房，奴婢将您的物品放下，您请跟奴婢来。” 云窈杳大概环顾一圈，无外乎是桌子凳子床，再加个梳妆镜。 “沈夫人，竺贵妃娘娘三日不吃不喝了，陛下很着急，奴婢们劝说也毫无作用，希望您能劝娘娘吃点东西。” “娘娘三日没喝水没用膳？” 闹到绝食这一步，难道竺贵妃对皇帝全盘托出了？皇帝却不肯给她一死，她只能不吃饭？ “是，”小宫女无助的声音带上哭腔，“铃音阁的人已换了一批，娘娘再这样下去，奴婢们也会被换去受罚。” 云窈杳脚步顿了顿，皇帝不想对竺贵妃发火，所以迁怒宫人…… 竺贵妃在三楼。 走过拐角，云窈杳就看见走廊上站了一排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个个低着头。 越接近，便越清晰地听到屋内宫人哭求:“娘娘，您便吃一口菜罢！您不吃奴婢们会掉脑袋的！” 可美人不为所动，懒懒散散地垂着眸，右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一串佛珠。 感觉到门口多了个人，她掀起眼皮，迟钝地动了动眼珠，“云窈杳？” 云窈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斜卧在美人榻上的竺贵妃，她身穿素衣，长发披散，一手撑着脑袋。 惯有的柔媚笑容消失无踪，脸上憔悴感十足，没涂口脂，整个人便是一株枯萎的花。 “娘娘。”云窈杳语气复杂地俯身行礼，“多日不见……你似乎很不好。” 竺贵妃眯着眼睛看了会，慢腾腾地坐起身，主要她好久没进食，人没力气，也快不起来。 “你也是，来劝本宫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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