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油共燃臭烘烘的毒蒸汽扑面而来。 带她下船的男人正在撕扯沾上火的衣服,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正疼得龇牙咧嘴。 被那火沾上可没那么容易摆脱,至少脱层皮。 可他真的带她冲了出来。 同归于尽的计划被一个无知无畏的人毁了一半。 船上两个家丁都闻到肉味了,急得想上手却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在没一会秦晏以蛮力撕碎了大半衣服,最后只做到个将将不露、性命无忧。 “少爷,咱们船还能搭一两个,要不叫船上的人下来吧。”一个家丁出于心善说道。 一船死人,何谈下船,京安看向男人。 如果男人愿意说上面的情况,她会顺势应下,届时公堂下罪,也不失为一种成全自己的方式。 却见男人气极地指了她一下,又冲开口的人吼:“没看少爷我皮开肉绽的吗,我要找大夫!” 竟是半点没提尸体。 说着他又把京安按进舱内,对外说:“我今天谁都没救着听见没,就连我爹都不能说!要是泄露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家丁忙不迭应是。 不远处,下水饺似的其他秦家家丁也到了。 . 后半夜画舫四分五裂沉入水底,但水中心的位置情况不太好,水蒸气弥漫,水底咕噜噜冒泡,直到第二天傍晚这水才恢复正常。 这么大火是个人都知道船上的人没救了,昨晚跑去救人的太守家的公子也说没救到人,于是捞船捞人的工作默认第三天才开始。 那夜,京安被安排在一个小院,院里有两个负责衣食的丫鬟、婆婆,再四个看家的护院。其中两个就是昨晚在小船接应他们的人。 除了这两个,其余人则不清楚雇主是谁,对她毕恭毕敬的。 京安猜,这一次她应该是沦落为被豢养的金丝雀了。 金丝雀和家畜在她看来是一样的。 “姑娘怎么看着总提不起兴致?” 这是住进小院第三天,那名叫秀儿的丫鬟总念叨的问题,其实还有个词能更好地形容京安的状态——死气沉沉。 京安其实挺想告诉这姑娘其实她现在有点想死,这三天她一直在等衙役抓她,可惜怎么都没等到。 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于是问秀儿如果她死在这院里可不可以把她烧了、骨灰扬了…… 话都没说完,秀儿吓得跪在地上,说他们签了死契的人一定是和主人同生死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天家才有陪葬的习俗,普通人家可不兴这个,秀儿这么说极有可能是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威胁的话。 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真要让她跟着出事,京安还做不到。 只是想是这样想,独处之时她就有些不受控制。 ——我现在自顾不暇,没道理背着她的命,秀儿要是血性些应该学她将那男的杀之后快,得到自由身。 在厨房一阵捣鼓的人想。 然后,厨房炸了。 秀儿和婆婆急得到处喊救命,护卫忙去挑水,冲进来的却是那个将她扔在小院三天没出现的男子。 混身上下没少缠绷带的他再一次把京安抱出火海。 哎,她到底还是获救了。 这一声叹息被男人听见,他气得叉腰,脸被咽熏得黑黢黢的,耳朵已然气红。 “厨房是不是你烧的!”他屏退左右单独将京安拎出来问。 很早以前也有人质问京安。 舞跳不好,琴弹不好,茶沏不好…… ‘你们到底学会没!’师傅生气地问。 有小姐妹摇头就被打了,点头的那个即便当前不会却因点头逃过一劫,她用吃饭睡觉的时间练会了也就没事了。 之后—— 恩客会问‘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你是不是不想做小爷的生意’。 老板会问‘小安是不是不想接客’‘在这画舫是不是委屈了你’。 还有那些小姐妹会问‘那师爷对你情根深种,你可是要脱籍了’…… 但凡回答了‘是’,等待她的除了老板的惩罚,还有姐妹的被刺。 京安只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不可行差踏错,要恭顺,要笑脸迎人,要让所有人满意。 还有永远不能将短处暴露,承认自己的真实心意。 便是有那么一两回做错了,那也是旁人错听错看,总之京安不会出错。 久而久之,琉璃画舫上的京安姑娘在自己在他人的‘督促’下成了完美的姑娘。 秦晏问她厨房是不是她烧的,京安也想下意识否认。 可这头摇了小半下她就停下来了。 她现在是在作死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于是京安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玩着腰带的模样,想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这个男人大概会掐死她。 只是不等她装模作样一番,脸颊两边传来向外拉扯的力,男人哼笑,以一种令人诧异的熟稔模样说:“真行,还是这副死不承认的怂样。” 这出人意表的宠溺态度让京安皱起眉,她烦躁地拍开脏手,坚定执行找死方针。 “多管闲事。” 要想气死人不偿命,只需扭转过往小意温柔的言行,这对京安来说也不难。 果然男人气笑了。 “不管你难不成让你死里面?神经。” 这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京安被骂两次已经摸出规律,这大概是男人粗俗的口癖。 风吹来,京安打了个颤,包住她的湿衣服又冷又沉。 秦晏咬着后槽牙,手指着她,一副对她气极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之后厨房都没急着收拾,秦晏先让人从外边搞了一桶热水来。 他将人推浴桶里的时候丝毫不顾忌怜香惜玉,害得京安呛了好几口水。 “活该,”他继续数落,“多大人了还玩火,船上没玩够是吧!” 说完他又拿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水泼在京安身上。 “丫的,老娘才不惯着你,气死我了。” 可见是气糊涂了,连称呼都错了。 京安受了当头一瓢水,长长的睫毛沾水,眼睛颤动时水珠落下,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秦晏愣是没舍得泼第二次:“……” 该死,她在勾引我。 他喉结滚动,京安看见了,醒神了,垂眸浅笑,尽显轻嘲。 男人,都一个样,诡计多端。 从他把她摁在水桶里她就知道这所谓的救人并不单纯。 京安自以为领悟了这人的意思,眼底浮现出杀意,如果之前还只是自寻死路,现下她却想多带一个人去阴曹地府。 她将黏在身上的衣服一层层脱下。 雪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哇——” 果然,下流的声音响起。 灼热的视线令人作呕。 很快一身衣物只剩胸间小衣。 小衣上是最能引起他人兴趣的戏水鸳鸯。 京安抬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眼神含蓄似钩,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不同于水面上的含情脉脉,水底下的手却是掰了掰关节。 谁想,一个巴掌拍在了肩上,那块地方刹那就红了。 “姐妹,你也太有料了吧。” 京安在水底的身体一踉跄,含情的眸子有片刻失神,随即她稳住心神伸出湿漉漉的手抓住男人的衣角。 这招含羞带怯又故作放荡的样子,男子都喜欢,比之欲拒还迎还让人刺激,看这人还怎么装。 可秦晏以为她在示弱,冷哼一声:“知道错了是吧,下次再玩火你看我不把你扔河里!” 又是出乎意料的反应。 京安耐心告罄,想做什么就直接来吧,装腔作势或故作矜持还不是为了最后坦诚相待的一刻。 她现在是越来越懒得应付人了。 懒骨头似的趴在浴桶边:“你不与我一起吗?” 秦晏下意识打量了下桶的大小,“塞不下啊。” 然后像是才想起男女大防:“不好吧,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京安齿间研磨着这几个字,“公子说笑了,身子都被您看光了不是?来都来了,今日在此共赴桃源不好吗,便是一起溺死在这儿也是一场圆满。” 这是在邀请?秦晏古怪地看着她:“不是我说,你要是恢复记忆你会气哭的。” 记忆? “您又在胡说八道了,难不成您以前认识我?” 京安早就想问这人了,借着调情问出口。 说起这个秦晏来劲了,跟她说了个志怪故事,什么性别转换,现代古代,小明星和孤僻总裁的故事。 故事怪诞,很多词也让人不理解。 不过京安大致知道眼前人是什么成分了,估计是看画本分不清现实了,瞬间她看他跟看傻子一样。 “您别将角色与我搞混了。” 秦晏拍着胸脯:“不会,就你那个死样子,我记忆老深刻了。” 也就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京安听出他又拐着弯子骂她,轻拍了下水面,水珠落在粉唇上,又从那落到下巴,最后隐匿在胸前小衣。 犯规的一幕比她任何时候都鲜活,秦晏红着脸跑出去的。 身后京安一张生动的小脸变得冰寒刺骨。 难道是她误会了? 罢了…… 头慢慢沉入水底,肺内的空气被挤压,京安放弃抵抗,她想就此沉沦。 不知道过去多久。 意识回拢的那一刻,她感觉胸腹有一只手在按压,耳边有人在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她睁开眼,那个男人再次救了她一命。 ——真是多管闲事。 . 京安躺在床榻上,一副娇柔无骨的姿态,秦晏在房间里又一次破口大骂。 “要死哦,洗个澡能把自己淹死,我也是服了。” “你脑子坏掉了吗,没气不知道浮起来换气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敢把我一个人留下试试!” 说完他冲到床边,一副要掐死她的样子,可惜下不了手只能在那张牙舞爪地比划。 京安撇开脑袋,无神的眼睛盯着幔帐发呆。 她确定了这男子对她暂时没有那种意思,只是确实很耽误事。 她得想个办法离开。 没理出个头绪,一只手帮她掖了掖被子。 秦晏看到京安闭上眼以为她睡着了,盖完被子才出门收拾脏兮兮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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