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珣知道她长久以来的忽冷忽热是什么缘故,这同生蛊,就是用来打破那些芥蒂的。 “疯子!滚出去!”李持月气得手抖。 就这么一会儿,她的一辈子就要和季青珣绑在一起了,他怎么能不问自己的意思! 季青珣却愉悦极了,扑过来贴着她的脸亲昵道:“现在我们同生共死,阿萝,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李持月寒着脸继续打他,不让他压在自己身上。 “我死的时候,上官峤会回来接我,到时候你死远一点,别跟我一起走,没你的路!”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话最能伤到季青珣。 果然,季青珣笑意消失,心生生被她的话刺痛了。 凭什么他就要被摒弃在外,那些话明明是他说的! 季青珣真想跟她说:“你自以为的那些话都是我说的,上官峤死透了,根本没有托梦给你。” 然后再好好看看她震惊落寞的脸色。 想了想又算了,惹她伤心做什么。 “你是故意气我,你知道我不高兴,非要这样说。”季青珣搂过她,“说吧,多说几回我就习惯了,死的时候上官峤要是敢来,我就打他!” 李持月的注意都在他圈住自己腰肢的手臂上。 自己的肚子现在不能压,手打上去,清脆地一声,“撒开!” 季青珣又被伤了一下:“你怎么浑身带刺?” 李持月情绪很差,反唇相讥:“你不到这重华殿里犯贱,不就什么都不用听?朕也不用打得手疼。” 不行,还是越想越气,季青珣太过无法无天了,给皇帝种蛊是一大罪,还有她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怎么处置的孩子。 就他会给自己找麻烦!思及此,说话更加不客气起来,把季青珣气得胸膛起伏。 秋祝听见内室的争吵,在外面喊了一声,“陛下?” 里面传出声音,“带他去别殿居住,开了宫门就赶出去!” 跟着话一起的,是季青珣大步走出来的步伐,珠帘飞荡开,他消失在殿门外。 秋祝眼见季青珣走了,叹了口气,大半个晚上都好好的,现在又是在吵什么? “陛下,奴婢有一件事,不知应不应告诉陛下。” 秋祝想着上官御史已经死了,再好也只能累主子思念罢了,他不能再关心也无法护着主子,相反,季少卿这许多年对陛下的真心秋祝看在眼里,如今两个人关系好了,主子才能过得开心些。 “什么事?” “是当年丹溪城上官御史死后的事。” 李持月怔怔看着她。 等秋祝出去了,她望着联珠帐上绣一支青莲发呆,还没从秋祝的话里回过神来。 “上官御史过世的时候,您不吃不睡,后来熬不住了,是季少卿扮成了上官御史的模样,陪了您一夜, 奴婢虽然不知道他同您说了什么,但是那一晚上您醒过来之后,就肯吃饭了,季少卿也不让我们跟您说自己来过。” 他们这些人会保密,也是为了护着李持月心中那点子念想。 至今她还记得那天晚上, 那原本不可能是季青珣能说出来的话,她问了好几次,秋祝都肯定道:“那日确实是季郎君扮成上官御史的样子,进屋和您说话的。” 李持月呆呆望着床帐,他终究装作上官峤的口吻,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那些让她重新振作,两年里日日回望的话,竟然都是季青珣说的。 李持月从枕下取出玉佩在掌心握紧,记忆又回到了上官峤和春信离开的那一天,他们在自己眼前出事,她眼泪滑落。 不是一个梦,也不是上官峤的魂魄回来找她了,是季青珣的话让她坚持重新站起来的。 何其可笑。 上官峤到底是在坠下城楼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她百年之后,真的就见不到他了吗? 造化为何这般弄人。 第二日,李持月召见了季青珣。 他进来了,眼神竟然分外温柔,好像已经忘了昨晚争吵的事了。 李持月看了他一眼,在想这个人怎么回事,心里藏着上官峤那些委屈,又挨了她打,今天一来,又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了。 反而他先开口请罪:“臣乱用那虫子,损了陛下贵体,望陛下责罚。” 这件事确实该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李持月知道他用那同生蛊是什么意思,就打消疑虑来说,确实有这么一点用。 不过她也不敢轻信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又无从查证,还是得让人查清楚。 “你的处置不急,早晚要削了你的官帽。” 季青珣也不怕,他琢磨出了今天的阿萝有点不对劲儿,昨夜还喊打喊杀的,怎么今天说着削官帽的话,却让他觉得有几分温柔。 “那不知陛下召臣,所为何事?”他问。 “来人。”李持月唤了一声。 宫人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托盘的锦帕上是十几枚形制各异,水头上好的玉佩。 李持月道:“先前的玉佩不是摔坏了吗,挑一枚吧。”纯粹当赔给他。 “不,臣就喜欢从前这枚。” 李持月看他腰间带着裂纹的玉佩,有些不痛快,“让你挑就挑,不然就全赏你了。” 季青珣腰上没那么多空地,说道:“那陛下给臣挑吧。” 她没拒绝,起身走到玉佩前,“你喜欢圆的,还是方的?” “这些陛下明明知道。” 季青珣跟着,站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退一步就能撞到他的胸膛。 李持月拣起一枚圆月形的细瞧,季青珣却从她身上嗅见了一点药味,问道:“你在喝药?” 李持月动作一顿,那药味是闻泠送过来的安胎药,她还没想好,就先喝了。 “政事繁重,喝了点安神汤。”她扯了一个借口,将手中玉佩塞他手上,“好了,你下去吧。” 季青珣怎么可能信,要去拉她手腕,“是不是那蛊出了问题?” 李持月避开手:“你究竟有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我只是担心你……” 李持月色厉内荏:“这里里外都是关心朕的人,有什么事他们不能做,轮得到你来?” 她说得不错,季青珣垂落下手。 李持月见此,语气稍好了一些:“好了,真的没事,你要是不忙,就留下用膳吧。” “臣乐意之至。”季青珣嘴上答应,心中疑惑渐深,阿萝今天怎么怪怪的。 不过似乎是往好的方向去。 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跟李持月用了膳,等出了重华殿,转头就让人去了太医署。 “宇文珣让我盯好那丫头最近在吃什么药?” 敬大夫不大乐意,老使唤他算什么事啊。 虽然不乐意,但也知道季青珣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手下的人拗不过他,索性该干啥干啥。 没两日,季青珣就找了过来,问他究竟是什么药。 “昨夜闻泠往御书房送过一回药,我趁没人偷偷看了药渣……嘿嘿!” 敬大夫笑着晃了晃头,“你猜那是什么药?” 看到他在笑,季青珣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猜测,他不知不觉屏住呼吸:“那是……安胎药?” “你小子是个聪明的,不错,咱们这位女帝,身怀有孕了。” 季青珣垂落的手倏地收紧,眼眸灿如明波。
第116章 季青珣得知她有孕的第二日, 就是李持月的登基大典。 礼莫胜于改元,一整日从天不亮,李持月就醒了, 接下来就是一堆繁重的礼仪,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 天子衮冕让每一步都变得沉重, 李持月一整天都要竭力稳住自己的步子和身形,她登上了宗庙前高高的祭台, 祭拜天地祖宗, 登上高地,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那一刻,李持月知道自己到达了权位的巅峰。 宗室官员尽皆跪下,万岁的呼声层层巨浪, 钟鼎同名, 肃穆沉长的声响笼罩了整个明都,也将王朝更替的消息传遍大靖朝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这位国朝新的女帝, 在宣布她登基为帝的圣旨之中少提了一件事。 圣旨之中,并没有大赦天下的恩典。 李持月在登基第一日, 就做了这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让人怀疑是礼部拟旨出了差错。 皇帝立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 她知道百官心中有疑惑,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却没有交头接耳,他们只能低着头,收起疑问。 礼部拟旨的官员闭上眼, 默默扛下了这个过错。 不是他们漏了,陛下不让大赦天下, 虽不知为何,但拟旨的人也只能听从。 最终李持月也没有修正这个错误,好像忘记了一样,将大赦天下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季青珣一直在队列之中,看着她祭拜过天地,从高台转到金殿上,他几乎看不见御殿上的龙椅,就如宫变那日,他立在宫城外,也没有被允许站在她身边。 季青珣几乎忍不了了,在外人看来,他们的距离怎么那么远。 从知道她有孕起,他就一直处于焦灼之中,想去找她,问清楚。 可是这一整日都不行,登基大典上,她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着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典礼在夜色中落幕了,李持月回到重华殿,将冕服褪下,终于一身轻松,躺倒在了胡床上,连晚饭都不想吃, 她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日如此劳累下来,肚子没什么感觉,而且除了第一次吐得厉害,之后就不怎么吐了,这一整日都安安静静的。 她疲惫而温柔道:“你这么乖巧听话,有点不像……” 不像什么,李持月没有说下去。 闻泠的安胎药又送过来了,还冒着热气,药是悄悄熬的,没有人知道皇帝在喝什么。 李持月指尖划着碗沿,不想再喝。 她还没想好,现在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一时觉得这不可能是前世那个孩子,一时又想,万一就是呢。 自己总不能两世,都不见祂一面吧。 “陛下,季少卿求见。”秋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踟蹰。 李持月默了一会儿,拒了:“朕不得空,不见。” 秋祝出去,又回来,低声说道:“季少卿似乎知道了陛下有孕的事,一定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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