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取笑我,咱们就别说了。”李持月加快了步子,将他甩开。 真是小性儿,他也是真的喜欢。 上官峤在她身后说道:“三娘不必妄自菲薄,不是人人都及得上你的。” 三娘这个称呼,是那日在公主府中李持月要他喊的,她觉得上官峤一直喊她“公主”到底生疏,便让他私下喊自己三娘就好。 现在上官峤从善如流,喊了她“三娘”。 很奇怪的感觉,分明阿兄也是这么喊她的,可从上官峤的嘴里喊出来,李持月就忍不住低头羞赧。 又放慢了步子等上官峤跟上来,头还默默往他肩上歪。 李持月又看向手中的卷轴:“你能集出这个册子肯定不轻松,是不是答应了院长什么事?” 她猜得不错,作为交换,他答应了院长休沐时会到书院,给学子们答疑解惑,毕竟是殿试三甲,院长怎么舍得放过这样的大才呢。 秋风吹起落叶,郎才女貌的二人头挨着头,正窃窃私语。 闵徊看着走在前面、完全忘了他存在的二人,只能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在。 李持月忙撒了手,回头:“啊,闵徊,今年试院外守卫的将领,你觉得派谁比较好呢?” 闵徊也拿出一本正经的态度,说道:“旧年都是刘将军派兵在试院外,公主今年要明文厉法,杜绝任何舞弊之举,臣以为张将军较为合适。” 在公主面前,他从来实话实说,不去想明哲保身或是避嫌之事。 李持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照旧让刘将军去吧,这次太子定会有动作,本宫就给他行这个方便。” 她也想借太子的手断了季青珣的仕途,不如就顺水推舟。 三个走进一座凉亭前稍坐,李持月摊开了名册,“你可有什么熟识的学子还在书院之中吗?” 这也只是随口一问,闵徊已经离开书院多年,与他同期的学子若是科举未第,也该离开书院了,闵徊将名册扫过一遍,摇头道:“当年同窗已经尽离开书院了,除了一个在南边当知府,无一人在朝中。” 这也说明了寒门入仕有多难,进士的席位几乎尽归世家之手,陈汲能过乡试,名次还不低,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书院的希望了。 上官峤道:“科举不公之处可谓俯拾皆是,莫说舞弊投卷成风,就是阅卷官在批卷之时见到考生名字,也会掂量其出身,甚至贵胄之子殴打考官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李持月深以为然,“秋闱除了糊名之外,本宫会着人用一般字迹誊抄考生卷子,让阅卷官没有偏袒之机,三甲考生的文章会随榜贴出,之后若有机会,天下举子考试之时,都要用同一种字体……” 见公主确实深思熟虑过,上官峤欣慰也折服。 闵徊觉得有一句话他不得不说:“公主,大靖朝的小吏何止千万,学钧书院能过三试之人只怕少之又少,这些人送到官场之中,如投石入海,只怕兴不起多大的波澜。” 李持月点头:“本宫知道,若是选出的这些人确实比旧吏要好,那就证明本宫这个法子用对了,往后有机会以为常例,对百姓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现在先种下因,来日等她登位的时候,这个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也该出一个结果了。 “历来任吏无常例,其中多是老子传给儿子,代代相沿,多年盘踞本地,甚至常能倒逼到任的主官,公主能改此选任陋习,于吏治确实是好事。” 闵徊早年为了上官的任务,常在大靖各地奔波,对此也算有些体会。 他话音刚落,另一头就响起吵闹的人声,打破了这边的安静。 知情率先落在了李持月的身后,李持月见他无事,跟着朝亭外看去。 竟然还是苏赛和那一群人,因为云寒溜走了,苏赛摔进了书院,正好顺势躲了起来,结果商贾闯进了书院又揪住了人。 现在他们直接闹进书院来了,还叫嚣着要院长把苏赛驱逐出书院。 正好去跟老师请罪的陈汲也回来了,走进了六角亭中。 闵徊问:“那边是怎么回事?” 陈汲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干净,原来围着苏赛的是西市好几家食铺和浆饮铺子的老板。 苏赛整日在西市闲逛,前几日突然说那十几家铺子有问题,做的吃食不干净,已经闹病了不少人了,但那些百姓都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不干净的吃食,只当是自己身子一时不好。 于是苏赛整日就在这些铺子门口溜达,把要买吃食的客人给劝走。 老板们见生意都没了,当然不干,就让伙计去驱赶,但这家伙属狗皮膏药的,赶走了没多久他又来,还有个护卫带着他跑得极快,老板们受不了了,这才堵到了书院来,要个说法。 不但食谱老板不满,云寒对苏赛也颇为微词,这家伙太能惹事了,他就拿那点银子,可负担不了那么多的活。 李持月听完,问道:“若真有其事,苏赛怎么不告到市署去?” 陈汲摇头:“谁知道那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没根没据地耽误了人家的生意,怕是也怕自个会下大狱吧。” “不如三娘来断一断这桩案子?”上官峤道。
第57章 李持月心道她来书院是起意组织自己的三试的, 可没心思给人判案。 听到这声“三娘”,陈汲偷觑了一眼上官峤,又看向闵徊, 大舅子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两人的关系确实不寻常。 上官峤劝道:“你不是有求于院长嘛, 不如就顺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吧。” 因着那份寡淡的同窗之谊,陈汲也说道:“公主, 苏赛这么能惹祸, 院长还能忍着他,一则是他的事从没闹到过书院里来,可见是个知道轻重的,二则他也过了乡试,不过是排在末尾, 当初连春闱都未去, 大抵也是知道不会中吧,公主也不须救, 若能正判了这门官司,就是苏赛洪福了。” 李持月的兴致被挑起来了:“这个苏赛整日闲逛挨打, 还能过了乡试?” “回公主, 苏赛确实过了。” “若是专心课业,前程也未可知啊……”李持月望着远处那个被胖商贾提溜起来的苏赛, 喃喃自语。 陈汲摇摇头:“得了吧,他得罪过将军之子,人家打一个招呼,只怕春闱的卷子都递不到阅卷官手里。” 闵徊道:“你们一个两个这么不省心, 院长还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唯二过了乡试的苗苗, 一个为情所困要出家,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学钧书院还指着他们广大书院的招牌,确实不易。 “好吧,本宫就听听到底是哪个在理,知情,让他们过来吧。” 吩咐完,李持月又凑到上官峤旁边低声说:“先说好啊,可不是我有求于院长,是本宫马上要给他书院一个大造化了。” “好。”上官峤含笑点头。 公主府的令牌一拿出来,那边顷刻就安静了下来。 一溜人乖乖地跟着知情往这边走,十几个商贾互相打着眼色,想说话却不敢,只有苏赛则神气活现的,像一只大公鸡。 李持月看在眼里,心下已有了点思量。 院长也赶紧过来了,立在一旁有些紧张,闵徊和陈汲因师恩,起身陪他,李持月见状,请他们都坐下。 手边无茶,李持月叹了一口气:“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苏赛在嘴皮子这块儿怎肯落后,立刻就先蹦了出来:“拜见公主,草民苏赛,查得这些商贾天良丧尽,不但后厨脏污,鼠虫肆虐,更用腐坏粮蔬,贻害百姓…… 草民让他们把后厨弄干净点,别祸害百姓,他们不改就算了,还敢来打我,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持月问:“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有,公主请看。”苏赛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小册子,知情接过翻了一下,确认无虞才递到公主手里。 李持月翻开册子,就看到上面条缕清晰地列上各家铺子的名字,老板名讳,还有各处的问题,某家老鼠颇多,某家伙计上茅厕不爱洗手等等。 一眼看过去,各家有什么问题都清清楚楚,一看就明白了。 上官峤也凑过来看了,李持月抬头,二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赞许。 李持月合上册子:“你们可有话说?”目光投向了另外几个商贾。 商贾们非是不想说,只是公主出现得突然,他们揣测不出公主到底意欲何为,实在不敢贸然开口。 十几个人互相递着眼色,谁也不知道开口。 李持月挑眉,这是心虚了,那还判什么。 她可不想看这件事这么简单了结了,意味不明地笑道:“说起来本宫也见过市署令,他历来是秉公之人,底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差,有什么事是他发现不了,非得一个游手好闲的寒门士子来揭发不成?” 话里话外都不信苏赛的话,和市署令交好,那不就是和这些商贾站在一边儿? 公主此话一出,商贾们方才瑟缩的眼神都绽出了光彩来,毕竟堂堂公主,实在不至于哄骗他们。 苏赛眼睛一瞪,就要抖擞精神,陈汲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在苏赛还算有脑子,眼前的公主鼎鼎大名,他暂且观望一下再顶嘴。 和苏赛的单打独斗不同,对面是十几人,可却没有一个领头羊能站出来,帮着大家伙说话,一时才显得有几分心虚。 现在得了公主安慰,对自己后厨最有信心的食谱老板终于站了出来。 他作揖时整个人像长拐弯了的萝卜,“公主……公主明鉴,草民贱姓常,别人的后厨草民不知道,但是草民的铺子做的是糖糕,这入口的东西,草民向来就告诫伙计最注重干净的,所以后厨讲究两干,一个是干净,一个是干燥,不然啊饴糖招蟑招鼠,损的是草民的银子,又有哪个生意人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常老板是个做事稳重细腻之人,来找说法之前,他就吩咐了伙计把后厨仔细打扫干净了,谁去也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他只说自己的后厨,不说别人的,当然是不想被别的老板牵累,再说了,别人的后厨如何他怎么知道。 听他只顾自己撇干净,别的商贾不干了,也明白了大家是各自为政,纷纷为自己说话,直言他们后厨都干净得很,这个苏赛全是信口胡诌,耽误他们的本分生意,该下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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