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草民……” 常老板说话声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样子,“草民知罪,草民后厨确实不干净,那些都是今早打扫过的,求公主恕罪。” 李持月笑了一声,说道:“气势,骗本宫第二次也没什么事,只要你胆子够大能瞒天过海,别让本宫抓住,总是能留全尸的,看来常老板胆子还不够。”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常老板仍旧瑟瑟发抖。 至于其他人,李持月视线一扫,又跪倒了一片。 就在他们以为公主要一个个问过去时,她只是点了点那本册子, “你们要是觉得自个后厨没有一点儿差错,就过来把自己那一页扯了,之后本宫照样派人去查证,有半点不对,就让市署将你们的铺子直接拆了,将你们逐出明都。” 散去了笑意的公主带着不可逼视的威严,寻常的语调如重锤砸在商贾心上,一群人惶惶然不敢抬头。 没人敢上前撕走属于自己的那一张。 “都不敢上来,那就是都有问题,你们是装了谁的胆子,上书院来讨公道来了?” 这些人只是磕头不敢说话,连常老板这只领头羊也不说了。 风越来越大,卷起袍角翻飞,李持月体恤院长年纪大了,不好淋雨,让他先回去了。 院长看到此处也算放下了心来,顺势同李持月告退了。 亭下瑟瑟跪着的人还是放不出一个屁来,只知道求饶,别的是再也不狡辩了。 “看来是没什么冤情了,苏赛,你可还有话说?” 苏赛至此才明白李持月原来不是要包庇这些商贾,可他不懂,明明是派人一查便知的事,为什么要拖拉到这个地步。 陈汲见他又要犯犟,说道:“你小子好好吃下这个教训吧,这牛脾气,可不是每一回都有好运气的。” 那一边,等这些商贾都认了错,李持月让他们自去市署交代,三天之内不弄干净不许开张,银两该罚多少罚多少,所有银两都给那些吃了东西坏肚子的百姓平分。 这些人苏赛该是记得的。 “至于你们有没有敷衍行事,到时自会有人告诉本宫的,是吧?”李持月看向了苏赛。 苏赛总算是闭紧了嘴,点了点头。 雨就这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回去的院长又托人给亭中的人送来了伞,不过人太多了,那些商贾是淋着雨离开的。 云寒又在这时冒头:“公主,让我跟你回府吧,这个苏赛这么能惹事,我都受不了他了。” “你真想入公主府?”李持月问他。 谁知云寒又是摇头,“也不是想,我就待一阵儿,肯定是公主府最舒服啊。”他装都不装。 感情把她公主府当成歇脚的地方了,李持月说道:“好啊——” “真的!”云寒没想到李持月这就答应了,他快手地抢过一把伞打开,“公主,我给您撑伞,咱们府上月钱多少啊?” “不忙,你既入了公主府,就得听本宫的话。” 云寒自以为讨了好差事,笑得天真纯良:“那是自然!公主,往后必叫你知道,我比先前那面首强了百倍不止!” 李持月笑吟吟道:“本宫器重苏赛,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又实在能惹事,就将你派给他吧,你往后要尽心护卫他的安全,可知道?” 苏赛缓缓抬起了头,歪头一脸傻样,云寒也差不多了,余下几个人都笑而不语。 “你……公主,你派别人吧,我够烦他的了。” 云寒想去扯公主的袖子,被她身边上官峤挡开了。 “本宫也是器重你呀,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谁都不放心。” “得了,好好干,苏家的银子照拿,公主府再给你双倍,别想什么面首的事了,先前那个已经打发掉了。”李持月拍拍他的肩勉励道。 苏赛道:“不知公主方才是为何为难在下?” “当然是看不惯你牙尖嘴利的样子,本宫尚且要小心说话,凭什么你这么肆无忌惮?”李持月生平最看不惯比她还横的人。 苏赛噎住了,这公主分明比自己眼尖嘴利百倍! 上官峤站出来说道:“公主只是想警示你,往后莫再莽撞行事了,做事和做成事之间,天差地别,公主希望你能做成事。” 李持月只负手不言,一脸的高深莫测。 陈汲见苏赛还不认识说话者谁,忙道:“这位是当朝起居郎,马上也是书院的上老师了,你可不能冒犯了。” “上官老师。”对待老师,苏赛还算有礼,“只是公主何必要费心来警醒我这一个……”他看看自己,大家都说的,烂泥扶不上墙呢。 “你难道不想做官?” “公主要提拔我做官?”苏赛眼睛一亮,“不考试就能当官吗?”那满满的期待不似作假。 “能,就是你要把全家的脑袋拴在裤腰上做。”李持月说完这句话,下意识觉得太粗俗了,可不想让上官峤听见。 然而上官峤听见了,也只有笑而已。 李持月放下心来,又继续说话:“陈汲,他就交给你了。”她也懒得多费口舌。 陈汲领命。 “来来来,你跟我来,我同你细说说。”陈汲说着,撑起一把伞,勾肩搭背地把苏赛拖走了。 “云寒,你也跟去吧。” 云寒不情不愿,嘟囔:“伞被他们拿走了。”说着就看向剩下的两把,被知情收了起来。 闵徊推了他一把,“去吧。” 云寒被推出亭子,雨水打头,只能冲向不远处的陈汲二人。 三个大男人一把伞哪够啊,前面两个见他来了,不想湿了衣裳,都往伞里挤,谁也不想淋雨。 云寒脚也不刹一下,顺着推劲儿就冲过去,撞进了伞下。 石板路湿滑,云寒这一撞,谁都站不住,脚下一滑,三条大汉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李持月垫脚看:“没事吧?” 闵徊皱眉:“看起来没事。” 上官峤:“那就是没事。” “那不管了,”李持月转过身,也不坐下,而是抱着手臂试图俯视上官峤:“如何?” 上官峤眉毛微扬:“什么如何?” 当然是她今日这事处置得如何。 但这么多人还在这儿呢,李持月不能损了公主的威严,干脆不再和他说话,只抛给出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上官峤看得明白,只叹现下并不是二人独处。 他也不知怎的,那些个正经事一件都不想去理会,就想在这儿起风的雨天里,抱一抱三娘驱寒。 “好了,闵徊,你也先回去吧。” 李持月开始打发闵徊。 她想和上官峤一起牵着手再看看雨,顺便再好好掰扯掰扯。 知情说道:“公主,他来了。” “谁?”李持月转头看去。 就见一人撑伞在远处立在烟阑雨乱处,白衣乌靴,披着斗篷。 远看只一截下巴显眼,如一弧淡白月光,微扬起伞,滴翠眸子里藏着刀光剑影。 李持月只觉得见到他,真是又扫兴又晦气。 她敛下笑意,隔着亭檐筛下的水帘与季青珣对视,谁也看不清彼此的情绪。 摔在地上的地上那几人搀扶着起身,才注意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同仁。 “哇——”云寒低叹了一声。 他自问英俊潇洒,品貌无出其右,可见到眼前这人也不免落了俗,真是谪仙出世的模样,丹唇碧眼,又不乏世俗浸染出的矜贵昳丽。 云寒初看只觉得姿仪甚美,再细究其出现,脚步气息隐在雨中,无声无形,不可捉摸,就知此人也是个练家子,只是瞧不出深浅来。 陈汲也注意到了来人,低声说:“这人是谁?好像有热闹看。” 季青珣其实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只是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场景,亭中一群人凑在了一块儿,阿萝就站在其中,抿着笑和他们说笑。 不用想他们做什么,只看那氛围,便知道那些都是她的亲信。 原来不须自己出现,她就能开心。 阿萝的亲信里没有他,季青珣对阿萝今日来这里,要做什么事也一无所知。 深埋在心底的恐慌破土发芽,接下来更让他窒息的是,原先还言笑晏晏的阿萝,在看到自己出现的那一刻,笑意顷刻散去,好像他是什么烦人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烦他? 季青珣卷轴在手中,几乎抓成一团废纸,心脏也被揪紧。 喉结因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一下,他竭力将郁气吐出,重新挂上了笑,抬起原本胶在原地的步子,朝她走去。 亭中的人都看着他来,油纸伞飘摇着,和到达六角亭子前的时候,收拢如一朵枯败的花。 “阿萝,秋雨寒深衣,”季青珣解下斗篷,披在了李持月身上,“莫要冻着。” 斗篷带着季青珣的体温,几乎就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拥在怀里,李持月浑身不自在,“本宫不觉得冷,你自己披着吧,走了。” 她解了斗篷,眼中嫌恶藏都不藏。 季青珣密密麻麻全是难受,又道自己确实过分了,遭这一二分冷遇也没什么,他紧接着说道:“阿萝,我有事同你说。” “有事就写封信送到公主府去,不必多跑这一趟。” 李持月说着走下了台阶,两把伞一齐撑开了,两个人左右站着,无一人退让。 上官峤说道:“臣随公主一道回去。” 季青珣道:“阿萝,我给你撑伞。” 闵徊也说道:“臣正好同路。” 闵徊知道季青珣是公主最为忌惮的贼子,只是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见他出现,闵徊也先不走了,要留下看看事态发展。 李持月拉过上官峤的伞:“走吧。”上官峤看了被落在身后的人一眼,他如坐明台,八分不动。 季青珣只是目视着他们在前,面不改色地跟在背后。 看来阿萝确实得了几条忠犬。
第59章 三个人忘了公主交代的事, 还在那儿看戏。 陈汲:“这是什么场面?” 云寒:“靠,比我还俊俏,怪不得公主看不上我。” 苏赛没看, 只是提着袍子皱眉,“陈兄, 咱们这一身衣裳都湿了,不如去明润楼喝酒暖暖身子吧!” “好啊, 走!” 应他的不是陈汲, 而是刚刚走到他们面前的李持月,公主笑意荡然无存,显然是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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