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设有点太具体了吧,崔平香一时有点懵,脑子里闪过无数疑问。 “没事,你大胆说,我就是没想明白一些事,想听听你的看法。”崔凝鼓励道。 “天这么黑,又一个人都没有……”崔平香觉得深受重视,认真想了想道,“那岂不是白打扮了?” “噗……咳!”崔凝憋住笑,追问,“除了这个呢?” 崔平香觉得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她哪儿是会专门梳妆打扮的人呢!但既然崔凝问,她也就只好答道,“我会后悔,不该回去打扮。” 崔凝长长舒了口气,看向魏潜,“是本人没错了。” 魏潜莞尔,“促狭。” 崔凝接过食盒,催促崔平香,“你也一天没休息了,趁着现在没事,去隔壁眯一会吧。” 崔平香满头雾水,直到出来站在廊下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大人是在逗自己玩。 可是,那个问题的答案,她有哪里答的不对吗?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吧! 崔平香被无数疑问困扰着,走到隔壁静室门口,正见一名差役经过,便招手让他过来,把崔凝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会怎么想?” 差役打了个哆嗦,“你莫不是撞鬼了吧?等闲下来快去寺里拜拜。” “撞鬼?”崔平香觉得这个答案更不靠谱,“不会吧,为什么会是撞鬼?” “你总不会是后半夜才去逛灯市吧?”差役问。 崔平香想了想,摇头。 “那你之前回家的时候还看见热热闹闹,怎么一转眼功夫就一个人影子都没一个了?”差役直接略过她的“假设”。 一般问一些不太想让人知道的问题,都会假借“我有一个朋友”、“假如你如何如何”。 差役特别理解,笃定她是说的自己,“对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这离上元还有些日子,你不会是去年碰上的吧?哎呀,那可要快点去拜。” 崔平香不死心的追问,“不是闹鬼。除了闹鬼呢?假如你当时在场,还会想什么?” 差役奇怪道,“还能想啥,这么吓人肯定赶快回家啊?” “……” 崔平香觉得,这个差役指定有些问题,说了是假设,他就像听不懂一样,答案肯定和正常人不一样! “行吧,有劳。”崔平香拱手。 她转身进屋还听见那差役还在外头叮嘱,“崔护卫有空还是去拜拜吧。” 屋里。 崔凝捧着碗,有些无语。 她和魏潜都习武,五感自是比旁人要好,外头的对话大致都听见了。 魏潜放下筷子问,关切道,“诸葛不离不这样吧? 他把诸葛不离查了个遍,确定此人没有问题,至于秉性却只听她师傅说“聪明贴心”,这会儿确是有些担忧了。 “她倒是聪明又贴心。”崔凝默默补充一句,发起疯来还挺吓人的。 魏潜放下心来,又指点了她几句,“崔平香这样的护卫不是你这般用法。你给她太多自由,反而会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五哥的意思是……”崔凝对崔平香要求不高,平常也很少给管她,或许……她们从属之间磨合不好,还真不是崔平香的问题。 魏潜道,“她是一把武器,在你身边之时,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你对她发出任何指令,她都会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可能你会觉得这样对待她很不人道,但……她就按照这些条件打造出来的兵刃。” 从工具的角度去看,崔平香没有缺点,而且她若是察觉到主人不满意,会主动去改变、适应,以便让主人使用起来更加顺手,但这些改变都不是基于“人”的思考。 崔凝恍然大悟。 崔平香不怕她要求多,就怕她没要求。 “如何去使用每个下属,亦是你为官需要学的东西。试图改变一个人,是下策。”魏潜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陷入误区,因为贴身护卫与其他人不同,也值得花费更多心思。 只是,侍卫营用十几年时间把崔平香培养成一把合格的武器,又岂能在短时间内能掰回来? “我明白了。”崔凝道。 魏潜道,“你明白这些若还是想继续打磨她,慢慢来便是。” 经此点拨,崔凝茅塞顿开,眼界心境都开阔许多,所悟良多。 夜深,庭中积了厚厚的雪,细雪霏霏,断断续续的下着。 郊外庄子。 柳意娘坐在温暖室内,却浑身冰凉。她不知道监察司查到什么地步了,但从宜安公主频频动作来看,显然已经是被逼到悬崖边了。 而她也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操纵者都是一院之隔的那个男人。之前他说的那一番“做坏事不宜与蠢货为伍”的言论,是在警告她。 那“蠢货”,原来指的是宜安公主。 以谢飏的秉性喜好,别说与宜安公主为伍,他压根不会给一个眼神,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非要往前凑。 于喜好收集男色的宜安公主来说,谢飏无疑是绝品。他出身高贵,才华横溢,容貌也是万里难挑出一个的出色,本是宜安公主根本不可肖想的郎君,可偏偏他家族没落,处境艰难,以至于如今不止是宜安公主想,凡喜欢俊俏郎君的妇人娘子,没有几个不想。 然而谢飏生就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真敢伸手尝试的人,只有宜安公主一个。 正因为如此,柳意娘为了收集把柄才会故意接近宜安公主,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与宜安公主纠缠捆绑也越来越紧密了。 柳意娘没有见过谢飏插手此事,但知道他一定做过些什么。他一直都是这样,看似做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事情却总能够按照他的意愿去发展。 事到如今,柳意娘也只能安慰自己,既然谢飏还愿意将她留在庄子上,至少是在默认会保她一命。
第394章 道心 翌日。 监察四处迎来了更加忙碌的一天。 崔凝终于见着醒着的詹师道。 那晚抓人时太黑,她都没仔细看过这个人,现下在明亮的茶室内,才愕然发现詹师道须发雪白,瘦小佝偻,看上去像是已有古稀之年了。 崔凝想起诸葛不离那个简陋的雪橇,额头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幸好没把人磕坏。 “鬼土确是伯回之物。”詹师道忍不住问,“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究竟何时能放老朽回去?” 伯回是悬宿先生的字。 此前,魏潜已经审问过他一回了。詹师道一心扑在修仙炼丹之上,不沾世俗外物,基本有问必答,但是一问到鬼土的细节,便死活不张嘴。 凭魏潜百般套路,在他身上都失了灵,崔凝便自告奋勇前来问话。 “您瞧瞧我这手臂。”崔凝接完手臂后没有得到充分休息,今日关节处还肿着,眼下只能吊起来,“那天晚上二十多个人追杀您,我们拼死才将您救出来,您这么急着回去送人头呢?” 詹师道瞪眼,“哼,小丫头与那冷面狐狸合起伙来骗我。” 崔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冷面狐狸”指的是魏潜,不由暗笑,也不知他都干了些什么,让老人家怨念那么深,还给起了个绰号。 “我真没骗您。”崔凝索性盘膝坐近,晓之以情,“您与悬宿先生有约定,我们也不愿逼您,但是悬宿先生被人害,这您已经知道了吧?” 詹师道一天到晚呆在山上,悬宿先生被杀害的消息还是昨日才听闻。他和陈伯回认识许多年,虽修行方向不同,但同属道家,颇能聊得来,算得上是朋友。 詹师道忍了又忍,“我亦不愿他枉死,可当年他要求我以道心起誓不可泄露此事,种因得果,这是他的因果。” 崔凝反驳道,“你们相交这么多年,总归是朋友吧?您若为了信守承诺不愿说出实情,朋友含冤,道心便能稳固了?” 不得不说,崔凝戳到点子上了,这正是詹师道的纠结之处。 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竟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詹师道一把岁数,心性越发像个孩子,但是七十年也不是白活一场。他面对魏潜的时候便觉得此人心眼必然多的像筛子,心中十分戒备,然而昨日乍闻陈伯回死讯,震惊之下还是被套去了许多话。 本来,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今日不管魏潜问什么都绝不开口,不料突然换了个瞧起来干净纯直的丫头,没防备多说了几句,发现她居然还懂道心。 詹师道不耻下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着态度竟然十分真诚。 崔凝算是看明白了,詹师道这样的心性恐怕不会知道或参与权利之争,纯粹是被人利用。 詹师道可能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足够要了某些人的命,或者他掌握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幕后之人不相信以“道心”起誓有什么用,认为詹师道一旦落到了魏潜手里,一定马上就会露底,所以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着急除掉他。
第395章 抓捕 崔凝问,“不知前辈修的哪个道心?” 詹师道又是炼丹又是修行,显然不是修儒家五常,可即便是道家“道心”也有许多种,从广义上说,是天地法则至理,狭义而言,是修行之道上的所守所求。 詹师道听她这般问,更是慎重,“我辈修仙之人,求长生道。” “那先生着相了啊。”崔凝立刻跟着劝,“仁、义、礼、智、信,先生守约是信,又因悬宿先生枉死,在守信‘与仁、义之间难以抉择,可这些……不都是儒家道心道业皆需遵的五常吗?与我们道门又有什么关系?” 詹师道抄手望着她,脑子里一时有点乱,“你到底是遵的哪家?” “着相”是佛家术语,五常是儒家,她又说“我们道门”,可真是够全乎! 崔凝从小生活在道观,但师门规矩杂乱,都是她师傅随心而定的,不过,“我是哪家不重要,您应该问问自己,修的是哪家道,守的是哪家心。” 现在已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儒门,它无所不在,润物无声的影响所有人。佛道亦有这种趋势,只是不如儒家这么彻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崔凝不给他深思的时间,继续道,“气数所囿,天命所梏,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修仙问道,求长生,必要脱出天命所梏。人生来的气数已是枷锁,先生为何还平白给自己添了许多负累?” “唔……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詹师道仔细一想,好像是有点陷入误区了。 崔凝叭叭说了一通,一方面,她确实有此疑问,另一方面,有点用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去混淆“违誓”的嫌疑。 修道本就是个探索内心、探索世界的过程,这些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崔凝都说的理直气壮。 崔凝见他深思,啧了一声,“眼下外面有人想取先生性命,若是任由其逍遥法外,我觉得,先生也不必想什么道法道心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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