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潜看向络腮胡,“可知老道长武功如何?” 有些高手以一敌百不无可能,是否如太子所说,幕后凶手忌惮老道长,所以才趁着他离开之时动手? 太子看向络腮胡。 络腮胡摇头道,“老道长毕竟年纪大了,行动迟缓许多,否则当时他行刺时距殿下只有不到一丈远,我们绝不可能在他得手之前将其击杀。当时情况紧急,周围诸多暗卫同时出手,瞬息之间便已毙命,是以我也不确定他真正实力如何。” 魏潜又问,“你方才说,老道长不知为何知晓道观被屠,他有没有可能是偷听你们谈话?或者说,是不是你们传递消息不谨慎才会被他听到?” “不可能。”络腮胡立刻否认,“当时我们已经抵达长安,道长居住在郊外庄子上,消息是直接传到殿下这里,那边无人知道此事。”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他。” 太子脸色难看,毕竟他直到现在都没查出究竟是谁从中作梗。 魏潜没再继续追问此事,而是问道,“殿下当年可曾查过道观中除了老道长之外的其他人?” “这条线失败,关于老道的一切都已销毁。不过,因为孤追查一年有余,所以至今印象深刻。”到了此时此刻,脱罪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太子就想知道在背后做鬼的人究竟是谁,他甚至怀疑自己今日东窗事发,全都是此人所为。 太子斜了书吏一眼,见他战战兢兢的搁下笔,这才道,“孤可以全都告诉你,但有个条件。” 魏潜耐着性子道,“殿下请讲。” “孤要第一個知道这个案子的结果,先于任何人。”太子意有所指的加重语气。 魏潜干脆道,“好。” 若是太子想要事无巨细地跟进查案进展,魏潜绝不可能答应,若案件查明之后他想看卷宗都行。 魏潜猜测,事发前后太子一定查过道观,只是查的并不算仔细。崔氏寄养了一个女儿在道观的事虽说刻意隐瞒过,但也并非做的滴水不漏,至少对于太子这种地位的人而言,倘若认真去查未必查不到。然而看太子今日的反应,显然不清楚此事牵扯到崔氏。 事实确如魏潜所料,太子的人开始查道观的时候是冲着钱财和招揽人才去的,所以看重的东西与查案完全不同,因此一开始就忽略了很多“没有价值之人”。 在他们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和厨房里摘菜的聋哑老叟一样无关紧要。后来道观出事,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再想去查的时候许多细节已经找不到了。 尽管如此,魏潜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 夜深。 魏潜带人出了宫门,拱手朝一众鹰卫行礼,“多谢诸位相助,改日请大伙吃酒。” 众人连忙还礼。 有人道,“我等皆曾受大人恩惠,这点事儿不过举手之劳,大人今后无论身在何处,但有差遣,我等无有不从!” 其他人接连附和,“正是,正是。” 魏潜今日并未立刻前去刑部,而是先去了监察司组织人手调查太子一系势利,直到刑部快要下衙这才弄好调职文书送过去。监察司白日未出文书,这就意味着魏潜尚未离职,而刑部今日收到文书虽未来得及受理,但到底是已经收到了,如此一来,既没有违抗圣旨,又白用监察司的人手一日。 与众人分开之后,魏潜上了马车直接前往崔况的宅邸。 哪怕有宜安公主的供词,调查太子势利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他一整日马不停蹄,早已疲惫不堪,他差人去买暮食,就马车里等候的功夫,竟是直接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可是监察司魏大人?”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魏潜迷糊醒来,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推开车窗探身看过去,正见一中年文士在对面马车上也正笑吟吟的望过来,却是苏州司马王韶音。 “苏州一别,数月未见,魏大人别来无恙?”王韶音十分熟稔地问候。 实际上当初在苏州查案时两人除了公事之外几乎没说过话,反倒是崔凝与他相谈甚欢,被其单方面引为忘年交。 能这般行事之人,自然不是寻常性情,王韶音自认为朋友的未婚夫就是自己人,哪怕并不相熟,打起招呼来却依然丝毫不见生疏。 魏潜颌首,“一切安好。观王大人红光满面,可是要高升?” 王韶音乐呵呵道,“托魏大人与小崔大人的福,是要动一动了。” 他倒也没打算当街唠嗑,简单说上几句,便直奔主题,“某前些天给崔府递了拜帖,一直不曾收到回信,听闻小崔大人近日忙于公事多日不曾回家,不知她近日可闲下?某大后天便要离开长安,这才冒昧拦了魏大人车驾,还望见谅。” 魏潜道,“我会尽快转告她。” “有劳大人。我现在住在东市大元客栈,您与小崔大人若是有空,改日一道聚聚。”王韶音行了一礼,“天色已晚,就不多打扰了。” 魏潜道,“好。” 吹了一会冷风,驱散了睡意,魏潜便翻了翻手边陈旧的卷宗,重新捋了一下案情。 从前这个案子就像是一只茧,它就在眼前,你可以通过一些外在的模样猜到里头不是飞蛾就是蝴蝶,却始终无法下定论,如今有了突破口之后,抽丝剥茧,能够查到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案子是有一定难度,但令魏潜心绪纷乱的原因只有崔凝,这一场迟到的正义,给她带来的会是释然还是更多痛苦…… 马车停下,魏潜在车上坐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携了卷宗进门。 院内挂满了素绢灯笼,正堂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声音很小,要断气儿似的。 屋内崔凝崔况一左一右抄手跪坐在蒲团上,蹙眉看着中间一脸惨白披麻戴孝的云喜。 云喜边哭边往火盆里添纸钱,随时能晕过去的模样。他和陈元一起受了重伤,眼下将将能动弹便连滚带爬的来了,说是一定要为陈元戴孝,怎么劝都没用,说他若是死了,就在陈元坟头旁边挖个坑把他埋那儿。 门口光线一暗。 崔凝回头看见魏潜进来,皱了一天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魏潜上香祭拜后,这才与几人说话。 “五哥劝劝他?”崔凝悄声道。 魏潜轻轻摇头,他了解云喜,嘴碎了点,但心肠软讲义气,况且作为仆从没有保护好主子就是罪过,若是不让他最后一程,怕是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让他守着吧,伱们三个先跟我一道用饭。” 诸葛不离道,“娘子放心,我在此处必不会教他出事。” 崔凝点头。 崔况这个宅子买了之后就没有住过,仆役配置不全,杂役做饭的手艺终归比不上厨子,几人晚上也就随便对付几口,魏潜便是想到这一点才命人买了暮食,到这会儿已经算得上夜宵了。 饭罢,崔况和诸葛不离看出两人有话要说,便极有眼色地先离开。 屋里一片安静,分明都是一肚子的话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谢表哥来过。”还是崔凝先打破沉默。 魏潜抬眸看着她,等着后面的话。 崔凝道,“他说,宜安公主手里有符大哥的把柄,而这个把柄与我师门有关。” 魏潜既然承诺过让她参与案件,就没打算一直瞒着此事,但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猝不及防的被别人揭露,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就已然算隐瞒了。
第421章 谁是他 他办案一向讲究真凭实据,仅凭宜安公主一句话不能确认符远参与作案,就算符远真是凶手之一,现在告诉崔凝也无不可,只是接连折腾这么多天,身心受创,师门之案又猝不及防地重见天日,他眼见着小姑娘已然像一根绷紧的弦…… 符远于她有半师之谊,算起来比陈元还要亲近一些,他怕这件事会成为崩裂她那根弦的最后一道力。 然而他并没有解释,只是默了须臾,低声道,“抱歉。” 崔凝摇头,“五哥不会瞒一直着我对吧?” “不会。”魏潜想到方才一直在犹豫的事情,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 崔凝与他对视,窥见黑眸之中复杂难言的情绪,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我今日……去见了太子。”魏潜不愿继续在她身上叠加不幸,然而再瞒无益。 譬如符远之事,他只是想暂缓几日便被人拆穿。 崔凝问到跟前的那一刻,魏潜心中便想,倘若她误会自己的用意,以为自己在符远和她之间选择偏帮符远,会不会打击更大? 一向行事干脆利落的人,难得犹豫不决。 “是不是,我师父已经不在了?”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心中仍旧难以控制地抱着一丝侥幸。 因着有这种期盼,就连声音中都带着一点连她自己都完全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祈求,却被魏潜敏锐地捕捉到了。 哪怕很想否定她的猜测,但还是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将事情经过缓缓道来。 屋内只有魏潜的声音,待他停了又恢复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才听她轻声道,“其实直到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很矛盾,明明很想查到凶手,心中却很抵触知道关于师门案件的线索。” 她目光中有丝许迷茫,像是因为大雪覆盖而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当初二师兄把我一个人塞进密道,骗我说等我醒来就会到方外之地,需寻到神刀才能回去拯救师门。我后来已然知晓那是假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定的想要查到凶手,替他们报仇,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很深的地方,师门还在红尘之外,等我找到神刀回去就能救下他们。” 她声音很轻,表情也很平静,魏潜却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有一瞬的停滞后,疼痛酸涩密密麻麻的席卷而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将人紧紧揽入怀中。 “他们把他葬在哪儿了?”她声音微涩。 魏潜道,“在城东郊外,待案子结了,我们一起去。” 他没有骗她,太子确实没有随便将人扔到乱葬岗。 感受到怀中女孩的身子从平静到细微颤抖,在他肩头落下一滴滴温热时,魏潜脑子是空白的,之前在马车里做的那些心理建设全都化作泡影。 或许是很久也或许只是片刻,魏潜理智回笼,轻轻拍着崔凝的背,无声安慰。 若回到认识的最初,他必然能够说出很多理智到近乎冷漠的话去劝她,然而现在,他却只能跟着一起难受。 由着她发泄了一会,魏潜才开口,“你猜我来时在街上遇见了谁?” 不等崔凝回答,他又道,“是苏州司马王大人,他因官职调动,来长安有几天了,说是给你递了帖子却迟迟不见回复,着急的很,瞧见我马车上有魏家标记竟当街询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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