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紧张戒备,将崔凝护在身后,然而等了半晌,却听见不远处林子里却传来打斗声。 黄格犹疑道,“莫非援兵赶到了?” 崔凝道,“没这么快。” 林子里的打斗很快便停了,十余个人走出林子,为首之人冲崔凝抱拳,“崔大人。” 崔凝定睛看清那人样貌,顿时欣喜道,“魏大人呢?” 来人正是魏潜的护卫,那晚她与诸葛不离前去接詹师道,便是此人送她们出城。此刻他满脸血污,形容狼狈,眉宇间难掩焦虑,崔凝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不禁神情微敛。 护卫道,“我们昨晚便与大人失联了,找了一日仍不见踪迹。” “你细说。”崔凝道。 护卫正要说话,却见诸葛不离抛过来一个小瓷瓶,下意识便伸手接了。 诸葛不离踹了一脚地上昏迷的黑衣人,“先吃了解毒丹,不然一会儿跟他们一样。” “先服药吧。”崔凝道。 护卫毫不犹豫倒出药丸吃下。 待分发过药之后,他便从昨日出城开始讲起,“昨夜我们护送宜安公主之女出城,走到这附近便遇上太平公主的人拦截……” 刚开始并没有动手,太平公主的人只令他们把人送回去,然而魏潜既然揽了此事便必不可能食言,双方这才起了冲突。 当晚魏潜带了八十多护卫,再加上宜安公主府的人,足足两百多人,哪里是几十个人能拦住。魏潜当即留了三十余人拖住他们,令其余人仍护送车队离开。 魏潜的目的是拖住人,而太平公主派人过来只为截人,又不是杀人灭口,所以双方下手都不算狠,根本算不上厮杀,充其量只是打群架而已。 太平公主估计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派过来的只是一些普通兵卒,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全都被打趴下了。 这些兵卒眼见拦不住,便也不多纠缠,撂下狠话便狼狈逃离。他们虽则办事不力,回去少不了要受罚,但到底是魏潜违逆公主的意思,与他们干系不大。 魏潜正是明白这些才放心分头行动。 一盏茶而已,前头车队根本走不了多远,然而就在他正打算带人追赶车队之际,竟听到官道旁的林子里传来争执打斗的声音。 “大人本不欲管,咱们都已经上马了,大人又突然说似乎碰上熟人了,这才进了林子。” 崔凝追问,“熟人?可知是谁?” “林子里漆黑,只能隐约看见有两方人马在打斗,约莫有近百人之多,我们不敢冒然接近,因着辨不清人,大人便喊了一句‘长庚’,但是无人应答,倒是有人直接冲我们来了。我们反应快,差点就退出林子,结果身后却早已埋伏许多弓箭手,我们只得转道深入林中。” 符远竟然真的回来了! 崔凝眸色暗沉。就算魏潜亲自出城来送小蛮是为了引蛇出洞,也不会直接跳进陷阱,以他的敏锐和警觉,若不是真的听到符远的声音,绝不可能进林中。 若真是符远设下这個陷阱要杀他…… 崔凝眼中刺痛,她抬手揉了一把,又问,“那你们后来为何会走散?” 护卫道,“深入林中后,我们本打算绕道从前方出林上官道,不料那帮人竟然紧追不舍,对方人数太多,若是对上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我们三十多个人目标太大,所以大人便下令分开跑。” 夜黑林深也有好处,魏潜武功不弱,若是找个地方猫着,对方便是有几千人搜山,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寻的到。 “那帮人天亮便退了,本来大人提前安排支应的人手也一起过来寻人,可是到现在还不见踪迹。方才我远远瞧见这边有烟火,以为是大人燃的信号,急忙赶过来,不想竟然还有人在此埋伏!” 他们最先搜寻的就是这边,当时并未发现有人。 崔凝心下疑惑,昨夜追杀魏潜的有百余人,今日却为何只有这几十个?是觉得杀她更容易,还是有别的埋伏? 崔凝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护卫道,“有一百四十人。” 这么多人在山里,再加上崔凝也带了近百人手,虽然分出了几十个去寻人,身边也还有不少人呢,分明杀掉她的可能并不大,对方竟然还是动手了。 为什么? 这时山下隐约传来一声信号,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着天空炸开一朵白色烟花。 崔平香道,“是援兵来了。” …… 废弃道观不远处的密道里亦隐约能听见上面的动静。 魏潜手中握着剑被几名黑衣人围住,而在这几人背后,符远袖手而立。 “你们几个走吧。”符远淡淡道。 几名黑衣人闻言退到他身后。 符远声音微冷,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那几人犹豫不决,僵持了须臾,最终选择听令离开。 魏潜手中的剑缓缓垂下,“你想替符危顶罪。” 符远轻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伱,但我只在这里承认,出了这个密道,截杀一事便都是我所为。” 昨夜他逃出祖父的掌控,其实并没有想要做什么,他只是脑子太乱需要静一静,可惜还没有捋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扭头便发现祖父欲杀魏潜。 符远从小便与魏潜结识,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也不为过,一听说他半夜亲自护宜安公主的女儿出城,便知晓祖父这一次不可能成功。 可惜祖父身居高位多年,行事比从前更加果决,也越发傲慢。 他在寻到埋伏在林中的杀手之后,劝阻不成便直接下手阻拦,他以为魏潜已经离开,没想到恰好这时太平公主的人把魏潜拦在了原地,因此林子里的动静反倒是意外把人引入。 他当时便想,这或许就是天意。 每当遇到一些踩到底线的抉择,他便习惯把一切交给天意。 多年前,他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道童活不成,多年后的今天,他赌魏潜会死。 然而他的赌运着实不怎么样。 符远自嘲一笑,他到这一刻才想明白,其实内心已经做了选择,两只脚早已跨过那条底线,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挣扎罢了。
第452章 顶罪(2) 符远摊开手,一粒圆滚滚的玉籽兔子躺在手心,被昏黄的火光笼上一层暖色。 魏潜看见玉珠,顿时拧起眉头。 “你小时候在西域商人那里淘来一盒玉籽,分了我一半。”符远拈起玉珠,看着上面憨态可掬的兔子,“我也雕成了兔子。” 玉籽不算罕见,但是魏潜淘来的那一盒却奇在天然的珠圆玉润,大小、色泽、玉质竟然都差不多,不知要集齐世间多少巧合才能造就这么些模样齐整的籽料。 崔凝十分喜爱那手串,符远自是见过,也知晓那手串是魏潜亲自雕琢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只是觉得有趣,随手仿着雕了几个,未曾想今日竟然派上用场。 他昨夜发现密道之后便令人埋伏,本是为了伏击魏潜,却发现崔凝也来了,于是便利用血迹和兔子玉珠引她到废弃道观。 “今日埋伏在这里的箭簇上浸了‘见血封喉’,你猜她伤到不曾?”符远语气很轻。 魏潜眼底隐隐泛红,声音冷厉,“符长庚,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魏潜幼时遭遇绑架,回来后一直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也总是一个人呆着,是符远把他拉回了烟火人间,他从没有想过两人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光线很暗,符远看不清魏潜面上的表情,只张了张嘴,却只能把满腹的倾诉咽回去。 从昨晚到现在,他早不知道把脑子扔到哪里去了。昨夜发现祖父准备围杀魏潜,他有一瞬恍惚,七年前,他一路急追到江南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然而,魏潜不是那些不涉俗世的道士,他看似是猎物,实则早已悄悄布好网。 当符远意识到这一次刺杀九成会失败的时候,立刻赶到阻止。这一次赶上了,可惜祖父的人根本不会听他指挥。 倘若祖父完了,他就算侥幸留得性命,也不会有未来,那样活着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符远一直十分平静,但魏潜能看出他现在多少有点疯,仿佛被逼到悬崖边上,必须在跳崖和殊死一搏之间做出选择。 通敌卖国之事一旦被揭露出来,便是牵连家族的大罪,符远就算毫不知情恐也难逃罪责,若是他能够将屠戮道观、欲图谋害朝廷官员的罪名全都揽到自己头上,掩住二十年前那桩事,保住符危,对于符家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魏潜懂符远现在的心境,但一想到崔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有人举着火把进来,乍见里面站住两個人顿时厉喝,“不许妄动!” “黄格?”魏潜记得这个声音。 黄格动作微顿,旋即欣喜道,“魏大人?!” 他的声音传到密道外,崔凝立刻带人挤了进来。 霎时间,狭窄的密道里挤了七八个人,连转身都有些困难,但是火把多了,也将里面照得清清楚楚,崔凝一眼便看见了符远,他着一身浅色袍服,比一身黑的魏潜显眼多了。 密道里静了一瞬。 魏潜看向黄格,冲符远抬了一下下颌,吩咐道,“把他捆起来。” “是!” 崔凝见黄格带人上前捆人,一时间神情复杂。
第453章 发飙 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上一次离别之前还有说有笑,这种情形再见,直教人恍如隔世。 符远从崔凝身边经过,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崔凝回头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尚未来得及伤心,头顶便落下一片温热。 魏潜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垂首看她下颚上的伤痕,“怎么伤了?那箭上……” “上了药,没事。”崔凝打断他,掏出玉珠递给他,“这是怎么回事?” 魏潜接过玉珠,眸中情绪翻涌,“是符远雕的。” 当年送出去的玉珠,今日却成了引崔凝入圈套的东西,符长庚是懂得怎么朝人心上插刀的,也是一心求死。 崔凝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暂时不想去探问细节,只拉着魏潜看了又看,“你没事吧?可曾受伤?” “不曾。”魏潜道。 确认他没事,她心底那股气登时憋不住了,怒气冲冲甩开他的手,“你以身犯险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我知道你自有布置,但是万一呢?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倘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却没有看懂你留信的意思,无知无觉的等着你回来……” 她说着,喉头哽住。 从出城到现在,崔凝一直无比冷静,就连知道魏潜被追杀与护卫走散,心里都没有太大波动,方才下了密道又因符远分去许多注意力,直到此时,压抑情绪才骤然爆发,将她的理智冲得一丝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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