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猛一下,将身子缩回去,满脸绯红。 “高兴也不是你这般,将规矩都浑忘了。” 如意望着二人,一吐舌头。 许清焰不由失笑。 但既然是好日子,也不愿板起脸来说他,只挥一挥手,示意他将浴桶搬去里间,灌满热水,架起屏风。 然后又轻轻向门外一扬下巴。 小侍人怎会不懂,干脆利落地就退下了,将门掩得严严实实。 只余顾怜斜睨着她。 “陛下将如意赶走了,谁来替臣侍沐浴啊?” 他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我如今怀着身子,可没有力气的。” 下一刻,身子却忽地一轻。 许清焰驾轻就熟,将他拦腰抱起,向着屏风后面走。 “如意走了,不是还有朕吗。” “陛下不可。” 怀里的人轻轻一挣,她收紧手臂,把他的腰牢牢环住,不让逃脱。 “别闹,看一会儿摔着怎么办。” “陛下是一国之主,怎么能为臣侍做这样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定要让人骂是千年难逢的狐媚子,让史官记载下来,叫后世唾弃。” 他躺在她臂弯里,双眼水润润的。 “臣侍不想让人骂是祸国妖君。” “真有这样多讲究?” “有。” 许清焰看着这人,弯起唇角摇头。 “那如果朕不是帝王呢?” “陛下还能如何不是。” “就当我是寻常人家妻主,伺候自己怀孕的夫郎,行不行?” “……嗯,这倒差不多。” 她抱着这刁钻的小东西,走进屏风后面,走进那一团暖热的,蒸腾的水汽。 替他解衣裳时,却听他又道:“不过,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 “寻常人家的妻主,并没有你好。” “……” 水声淅沥。 温暖的雾气,蒸得房梁上的木头,都发出轻微的声响。 其间夹杂着男子的声音,绵软模糊。 “陛下方才说好的,只帮我沐浴,别的什么都不碰,如今还作不作数了?” …… “嗯,不,不是陛下闹我,是我自己食言了还不成吗。” …… “陛下,这里,求你……” 许清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直跳,“阿怜,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 手腕却被一只湿淋淋的手握住。 他身子像要化入水中,扶也扶不住。 “无妨的,只是这般,不打紧的。” …… 水珠溅起,予屏风上的花鸟一场春雨。
第30章 ◎不能吃冰的小孕夫呀。◎ 时间过得当真是快。 仿佛一眨眼的工夫, 已经是仲夏。 走在行宫的小道上,头顶绿荫绵密,蝉鸣声聒噪绵长。 苏长安一边打着扇子, 一边紧跟慢跟。 “陛下, 走得慢一些吧, 小心中了暑气。” 许清焰却不理。 她背着手, 脚步轻快,只抬头悠闲望着天边。 “嗯,近来暑热是重, 还是行宫凉快些,适宜养人。朕计划着,大约八月底回銮, 你看怎么样?要是再晚些,只怕顾君的身子该重了, 行动起来不大方便。” 身后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陛下如今一颗心, 是尽数拴在顾君的身上了。” “如何?” “不如何,您日夜思量, 考虑得是再周到也没有了, 又哪里还轮得到奴婢插话呢。” 笑完了, 才稍有感叹。 “只是, 您每日里这样辛苦,心里装着朝堂大事还来不及, 却不仅要将顾君那边事事亲自过问, 且在他面前, 竟从不露出一星半点来。奴婢瞧着, 都忍不住佩服。” 许清焰只淡淡一笑。 “他一个后宫男子, 又正是需要静养, 安胎的时候,拿这些事去扰他做什么。” “陛下说的是。” “再说了,便是让他知道,他也帮不上忙,又何苦去吓唬他。” 苏长安觑着她云淡风轻的面容,识相地转了话头。 “话说回来,今日颍川王的模样,当真是有趣极了。” 提及此事,许清焰也不由得好笑。 近来,她先是给顾怜晋了位份,又让他有了身孕。 尽管借着前番之事,假意罚了他一个禁足,但她明里暗里对他的照拂,和在意,是合宫上下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瞧见的。 因此,颍川王心里颇为忐忑。 她自认为,先前贸然道出姜雁一事,平白在二人之间添了龃龉,险些将顾怜,这位头胎皇嗣的父亲,给害了。 她自觉当了一回小人,很是对许清焰不起。 为了这,此后再见面时,连性子都不如从前活泼了,神色间总透着些歉疚,且诚惶诚恐。 其实许清焰心里,是并不计较的。 颍川王当日,之所以道出此事,乃是为了避免她不明就里,将姜雁指婚给皇子,酿出不必要的祸事。此举并非出于坏心。 何况,她与顾怜之间,若无此事,倒未必能有今日亲密。 因此,她委实是不打算多加责怪。 不过误打误撞,也平添了一些好处。 也不知是出于犯错之后,对她的畏惧,还是因为她的宽宏大量,对她格外感佩。总之,她要与对方谈的事,比她预想中还要更顺利。 如今,对方已经可以称为她的助力了。 与齐王抗衡的助力。 “陛下。”苏长安在身旁低声道,“奴婢没想到,颍川王竟会答应得这样痛快。” “哦?说说你的看法。” “她常年闲云野鹤,逍遥惯了。奴婢还以为,要颇费一些周章,才能说得动她。” 许清焰轻轻一哂。 “你还当真以为,朕的这位小姨,是想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呐?” “请陛下赐教。” “她是先帝姊妹中,年纪最轻的,来不及参与争权,建功立业,生父的位份又不高。在京中留到了岁数,前两年刚去往封地。” 她道:“颍川虽也是个大郡,与其余诸王的封地相比,却终究显得逊色了。何况前些年又经历过大旱,尚未完全休养过来生息。听说她带着父亲,在封地生活简朴,心中总有愧意,以为自己未尽孝道。” “难怪她听见陛下开出的筹码,一拍即合。” “这只是其一。其二么……” 许清焰弯了弯眼角。 “什么只愿做逍遥闲人,不过是蛰伏时的托辞罢了。这世间的女子,哪有不愿意争锋的。” “果然,还是陛下将人心看得通透。” 苏长安恭维了一句,殷勤递上丝帕。 她接过来,拭了拭额角的汗,随口问:“交待你的东西,都办好了吗?” “一早就备下了,什么血燕、人参,都在,内务府如今可是上心得很呢,只唯恐哪里伺候得不周到。” “都送进去了?” “哪儿能啊。” 总管宫女笑得,眉梢眼角都透着心照不宣。 “都在水榭门外,阴凉地里候着呢,单等着陛下过去。这再好的东西,也得经您的手,亲自送到顾君面前,才是真的好。” 许清焰瞥她一眼。 本是想强装板脸的,唇边的笑容却不知不觉间扬起来。 “你们这群滑头,如今是越来越懂伺候差事了。” 苏长安也陪着笑了几声。 “不过,还有一桩事,要禀陛下。” “什么?” “太后近几日,邀了一位娘家侄子,来行宫作伴,如今就住在玉春堂边上呢。” “哦?朕仿佛还没有打过照面。” “是,传说此人年纪不大,性子活泼,整日只陪在太后身边凑趣,或是偶尔与萧昭仪,与两个皇子说说话。倒是不常往外走动,奴婢也不曾亲眼见过。” “那倒也没什么。” 许清焰点点头。 “他要是能将太后陪得舒心了,也是一件好事,免得整天来和朕折腾。光是为了罚沈兰溪一事,你没见这些日子,险些将朕给烦死了。” 主仆二人,难免一阵说笑。 而另一边的水榭里,顾怜正倚在小榻上,手中捧着一个白釉莲花小碗,里面满是切成小块的时新瓜果。 如意在一旁替他捏肩,还不忘闲话。 “听闻荔枝这果子,坏得最快。这里头的,是连着整棵树一起,栽在大缸里,从岭南一路运来的。到了宫里,现吃现摘,才能有这般新鲜。公子快尝尝。” “这样金贵?” “可不是吗。据说,除了少不得孝敬太后一些,其余的陛下都不让动,只说要留着给您,自己连一个都没尝呢。” 如意一张小脸喜滋滋的。 “陛下待您,可真是好到心坎里了。” 顾怜望着碗中雪白的果肉,只觉心中柔软,确是一时怔忡。 身边的小侍人犹自说个不休。 “如今内务府,也是头一等的会看眼色,什么好的,都只管往咱们这里送。奴瞧着呀,这沈君一倒,她们是越发的知道,谁才是该孝敬的人了。” “就你成日里胡说。” “奴说的都是实话。” 如意噘了噘嘴。 “不过,这么一来,这协理六宫之权,就落到了萧昭仪的手上。奴冷眼瞧着,心里仍不大是滋味。” 顾怜的神色却很平静。 沈兰溪,的确是失势了。 为了前番相争之事,二人名义上俱受了罚,都落得一个禁足的下场。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境遇上实则大不相同。 他因祸得福,被御医诊出身怀有孕,虽闭门不出,许清焰却常常亲自登门看望,各种好东西,流水一样往这里送。 而沈兰溪除此之外,却连协理六宫之权,也被一并收去了。 道是他身为后宫之首,不能大度容人,反而与旁的君侍争执起来,两败俱伤,不但大损了皇家颜面,还险些伤及皇嗣。 闹出这等事来,已不能服众。要他闭门反省,安心思过。 对此,沈兰溪倒是未曾争辩什么,只是不声不响地叩头谢了恩。 太后那边固然有些不满,但碍于事情实在闹得难看,许清焰要如此处罚,也无可指摘。 于是并不能如何置喙,只是三天两头的,在她跟前念经,一会儿说沈兰溪素来脾气温柔,侍奉得体,一会儿又说他协理六宫已久,骤然罚得这样重,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听闻,是将她闹得烦不胜烦。 顾怜想象着那人无奈的模样,忍不住便轻笑出声。 一抬头,才见如意用十分稀奇的目光看着他。 “公子,奴在说,如今协理六宫的权责,落到了萧昭仪的头上。您倒好,怎么还能笑起来呀。” 他这才将笑容稍为收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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