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即使是和冯月君有着师徒关系的刘思甜,带着强烈的主观情绪,都只能做出分析: “……冯姐的死,应该不是意外遇害那么简单……” 连一辆园区附近的公交车都会遭到歹徒的劫持,那里根本就是罪犯们的王国。 普通人进去便再无天日,不是被打断手脚,就是被铁链拴住。 怎么会在冯月君死后,就有几位公民全须全尾的逃出来,报案时还说出了园区内细致的卡点和布防呢? 刘思甜为他们感到万分庆幸、为冯前辈感到哀恸的同时,只剩下深深的怀疑。 九点多的时候,周明理在医院刚做的检查,报告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智力上和精神上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那听起来颇为离奇的供词,除了自己的日记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佐证外,痕检科的同事夜里去往了冯前辈住的自建楼。 用挖掘机挖开一层厚厚的水泥地,然后在下面用鲁米诺试剂,检测出了大面积的血迹。 周明理笔录的真实性又增添了好几成。 刘队跟冯月君共事多年,他其实也不希望这位生前有过丰厚功绩的女刑警,在去世后被调查出,曾跟穷凶极恶的境外犯罪团伙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牵扯。 会议上,刘敬天脸上尽显疲态,“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暂且先放在对冯月君院子中死者的身份查明上 。” 至于周明理作为人证,已经帮助警方给陈爱民的操场埋尸案提供更为确实、充分的证据,让他们终于能够结束侦查阶段,即将把起诉意见书连同案卷材料等一并移送人民检察院,进入审查起诉阶段。 而陈想很快也要和他的父亲一起,面临法律的审判。 可针对郊区外工厂留下电脑和那句话的神秘组织,刑警队的调查工作依旧没有取得什么突破。 拘留室里的那个女人身上查不出更多的犯罪行为,跟妙妙的那次视频通话后,她的情绪和态度好像更加平静坦然了。 直言愿意赔偿给医院和调味料供应商带来的一切损失,也愿意接受法院将会做出的一切判决。 所以,在中午下班之前,A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人并不敢想象,困扰了他们好几天的神秘组织,又主动暴露出了新的踪迹。 而远在高鲁木斯的谈靳楚和程屹同样没有想到—— 他们亲自逮捕的藏服女人,居然和A市拘留所那位给妙妙下菌菇粉的女嫌犯,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截止到目前,对于藏服女人的审讯结果,高鲁木斯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三地的刑警们讨论总结出了几点重要信息: 一:来自B市的那四位被已经被砍死的嫌疑人,是被人刻意引导聚集在一起后,才合伙进行作案的。 二:藏服女人以及她背后的指使者,对四位嫌疑人的犯罪过程,以及从B市到高鲁木斯的精确行踪,完全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那四个人始终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三:四位嫌疑人和幕后指使者之间,是通过某种隐秘的网络技术沟通和联系的。 至于究竟是何种特殊手段,刑警队技术科的同事们目前还上不能明确。 因为,藏服女人诚实交代: 她此次的行动任务,就是要毁掉四个人的电脑和里面安装的软件,避免被警察追踪到他们在暗网中分布的势力。 会议开了很久,当高鲁木斯和B市的同事们梳理信息后,认为派她损毁物证的幕后指使者,很有可能是一个专门教唆他人犯罪的变态团伙时,只有谈靳楚和程屹他们俩拧眉对视了一眼,提出了不同的想法。 谈靳楚当着一室刑警同事的面,冷静沉稳地开口: “幕后的那些人,和四名被砍死的嫌犯并不是同伙,他们也并非以教唆他人犯罪为目的……” 直觉告诉他,那些人,应该和他们队里抓捕的那个女人一样,属于同一个神秘组织。 此言一出,高鲁木斯的同事们眼睛都亮了亮。 “这么说来,你们那边已经有线索了?” 可程屹却冲他们摇了摇头。 “没有,完全没有,这个组织神龙不见尾,我们所拥有的线索,都是他们愿意展露给我们的东西。” 谈靳楚也道:“主要我们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支持并案的条件不足。” 末了他主动提出,“会议结束后,我先写份记录和报告发给刘队,整合对接一下两边的信息,咱们再做后续安排吧。” 写文件这种工作,他在刘敬天手底下干的太多太多了,敲起键盘来可谓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程屹一顿午饭的功夫,谈靳楚已经改好格式发到了刘队的邮箱里,还顺带吃完了一通泡面。 当然,中午加班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高鲁木斯的技术科同事们也在争分夺秒,努力破解藏服女人交给他们的U盘文件。 程屹下楼去食堂前还凑过去搂了一眼,可惜他打小没什么计算机方面的天赋,压根就看不懂满屏的代码。 他这个门外汉还觉得,这玩意儿好像没电影里拍的那么炫酷。 但那只U盘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两份加密文件,却把一众技术科人员给累得够呛。 几位刑警甚至摇人请了更有实力的外援,辛辛苦苦破解到下午两点,才将其中一份文件的密码程序给暴力破开。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却不是预料中,四名嫌犯的作案记录。 而是—— 那个藏服女人的个人信息。 她于1983年出生在Y省一个临边县城,40岁,泰族人。 父亲是Y省民族大学的一名教授,母亲是泰族舞剧团的一名舞蹈演员。 而她自己,在2001年,考上了A大。跟谈靳楚一样,都是能够进入顶尖学府的天之骄子。 可她的人生轨迹,却充满着旁人无法想象的波折……2001年7月份,她还没收到通知书,就在旅游期间失踪了。 父母们报了案,日夜奔波,还掏出积蓄,成立了寻找被拐卖儿童的民间志愿组织,身为普通人,他们为了寻找女儿,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接下来的几年间,这个公益机构又迎来了许多失去子女的父母,以及热心群众的加入,力量逐渐庞大起来。 也因此触动了拐卖团伙们的利益。 几名罪犯趁着女人的父母前往乡间寻找线索的时候,对他们进行恶意报复,杀害了这对操劳到两鬓霜白的夫妇。 警察在找到他们的尸体时,两个人都还没有闭眼。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拐到了哪里。 也就更不知道,原本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进入大学,开启充满光明新生活的小姑娘,被人贩子卖去了东南沿海的一座深山中。 她纤细的脖子被套上了麻绳,拴在了肮脏不堪的猪圈里。 被虐待得也快没了人样儿,天天挨打,身上的伤口出血流脓,招了一群蚊虫。 把他买来的人又不肯让她这样死去,因为他们还需要让她生孩子、干农活儿、喂养牲畜。 女人是个能考上顶尖大学的聪明姑娘,虽然生活在一个幸福家庭里,从未遇到这般折磨,但深山魔鬼环绕,她还是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尝试着努力自救。 警方破解的文件中,记录着女人的四次出逃。 细节到出逃的时间,方法,路线,以及—— 她是怎么被那家人抓回去,怎么被村子里的其他村民发现并逮住,怎么费劲千辛万苦瘸着腿、大着肚子跑到了山下派出所,然后被一名身穿制服,却坏到骨子里的黑警给扭送回山上猪圈的。 让一众警察看得心情复杂的是,这个女人最后得以从那座吃人的大山逃出,竟还是多亏了神秘组织的帮助。 他们救了这个女人,让她平安生下了肚子里快要7个月的孩子,还给她提供了一定的医疗条件和休养环境。 最让警察们无法理解的是,这个组织给予了女人失去多年的东西——自由。 他们让她自由选择,生下的孩子怎么处理,未来又要何去何从。 当然,组织也如实告诉女人,她的父母已经去世的消息。 身心遭受长期折磨的女人,在听到如此噩耗后,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精神支柱。 她走了,也疯了。 独自沿着长长的山路,顺着长长的河流,一个人走啊走。可从南到北,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再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 后来的发展,并没有出乎警察们的预料。 一个疯疯癫癫、无依无靠的女人,没有什么生存的能力。 那一年,全国人民都在为即将举办的奥运会开心着、憧憬着,首都的房价也自此开始飞速上涨。 女人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大桥底下找个避风的角落,开始了她短暂的流浪生活。 可就像食堂员工给穿着保暖花衣服的小羊羔喂胡萝卜,感慨“虽然它的主人是个流浪者,可它却不是流浪的小羊”后,程屹回答他的那样: “在中国,只有男性流浪汉,没有女性流浪者。” 因为女性,甚至没有机会可以在街边流浪。 她们只会被人带到家里关起来生孩子,或者,就这么躺在街边,莫名其妙就被脱光了衣服,莫名其妙就大了肚子,然后再莫名其妙流了产,最后莫名其妙失去了生命。 女人再次惨遭毒手,在桥底下睡着的时候,被一个捡垃圾的男光棍给捡走了。 还是那个组织又救了她。 在文件冷冰冰的文字描述中,书写者似乎很有自知之明,他连“救助”等偏正向的词语都没有使用过,大意只是说: 女人神志不清,发疯拿刀砍死了拾荒男,我们替她收拾了烂摊子,处理了犯罪现场,为了不被警方发现,只能把她送去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过在警察们看来,这个组织似乎又尊重了女人的选择。 因为文件里面记录了女人说的一句疯话: “我见不到爸爸妈妈了,我杀人了,我上不了天堂……” 然后,这个组织就把女人安置在了海拔很高、一个抬手似乎就能触碰到蓝天的地方,高鲁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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