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深处的无人区号称“生命禁地”,但在这里,同时又有着无限的蓬勃生机。 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可以生存下去,那么,这个女人应该也可以。 虽然她在深山里的时候,身上就落下了顽固的病根,没个十几年的时间压根养不好,但组织的财力深不可测,又慷慨大方,砸给了她一大堆放眼全国都很是罕见的药物和营养品。 光文件里附上的各种药品清单,一串串外文名称就让几位警察看得咋舌不已。 组织里还觉得,这个女人行动自如后总爱跑来跑去,他们就得找来找去,怪麻烦的。 后来干脆就给她找了点事儿做,让她养羊。 羊这种动物虽然性情温顺,但养起来也挺不容易。 既要牵着它们找寻最丰美新鲜的草,又要保护它们,不被高原凶猛的野兽们吃掉。 也就在这个时候,组织发现了这个女人的一项天赋: 她提刀砍狼的动作麻利,又快又准又狠,是个当杀手的好苗子。 关键她还无师自通,知道在杀人后怎么处理尸体和血的味道,防止引来狼群。 几年前,其中一个从外地逃到无人区的杀人犯,就是被她宰狼的时候顺手干掉的。 连组织给她留在地窖的□□都没用上。 杀完人后,尸体剁碎了随便往哪片碎石滩上一扔,天上的秃鹫很快就能吃得一干二净。 实践出真知,组织觉得这处理法子还挺好使,引导B市的四名嫌疑人杀害彭磊时,便给他们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要不是高鲁木斯警方尽职尽责、日夜不休,估计最后留给他们的,就只是几颗被啄剩下的头骨了。 文件的书写者还提到,女人的精神状况和语言能力有所好转,是在五年前。 为了养好羊,她要去很远的地方找兽医给生病的羊诊断,还要给发.情期的母羊配种,为小羊羔接生…… 有了社会活动,就有了交流和沟通。 好在那些敢生活在无人区腹地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们或许会过问女人的身世,但不会一个劲儿地追究。 在这里,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女人在兽医老奶奶那里学会了藏语,抱着小羊羔去她那里打针的时候,还听她讲了许多老一辈的事情。 讲70年前,金珠玛米们打败了藏区的奴隶主,解救了当地的老百姓,让他们过上了新生活。 女人听多了就跟着念念有词,称赞着救苦救难的菩萨兵,歌颂起当年来这里推翻农奴制的解放军,还弄了张主席像回家,贴在墙上天天磕头跪拜。 组织见女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想过告诉她,她的来历。 不过对她而言,自己从哪儿来,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对养羊没什么帮助。 组织里的人也懒得过问她是否恢复了记忆,反正给了她选择。 不听就不听嘛,她不听,他们就不讲。 就像这一次的行动,女人选择杀掉那四名凶犯,他们也不会强加阻止。 或许,她已经想起了自己的来处,而留在那间碉房,带着小羊羔等待警察,便是她最终选择的归处。 组织还是这个态度,不一定能理解,但一定会尊重。 而女人并不知道,给她布置任务的组织,交到她手中、叮嘱她留给警察的一只U盘里,记录了她22年走来,他们所能了解到的一切足迹。 U盘里,还附带了一段画质很差的视频,也不清楚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 录像中,一对神情虽然有些憔悴,但头发尚且乌黑的中年夫妇,面对镜头落下了眼泪。 那是一段广告中夹杂的寻人启事: 夫妇手中拿着的录取通知书是崭新的,刚被邮政送到家里,印着A大的校徽,还有校长的寄语。 中年夫妇说,他们俩都姓玉,“玉”在他们泰族是大姓,他们失踪的女儿也姓玉。 兜兜转转多年,晦暗的灰烬掸落,一段尘封许久的记忆,如今又呈现在高鲁木斯警方的眼前。 这个组织始终替女人记得她的名字。 玉不琢,不成器,她的父母带着无限的爱意,为女儿取了一个很有寓意的名字。 ——叫玉时琢。
第59章 程屹自从在两岁那年, 对“名字”这一词语有了概念后,就总喜欢有意无意地关注别人的名字。 在他看来,名字是自己的, 可别人却用的最多、喊的最多。 同时, 名字也是别人给取的。 它往往寄托着取名字的父母或是亲人们,对那个孩子的美好祝愿。 就像他之前接触过的一位性格骄纵的大小姐, 许如愿——许下的心愿,因为她的降世,所以如愿以偿。 又比如花添锦, “花”字本就是一个很美的姓氏, 锦上添花, 花上添锦……给她取名字的人,也一定很爱很爱这个女儿。 而他在警校的里,第一次跟谈靳楚组队打球的时候, 也曾对这个由三个姓氏组成的名字,感到过些许好奇。 程屹在饭桌上问起后, 谈靳楚向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谈”是他爷爷的姓, “靳”是妈妈的姓, “楚”是爸爸的姓。 “诶,那为什么你爸爸姓楚?” 谈靳楚平静回答:“因为他随我奶奶姓。” 程屹那时才知道, 原来他的奶奶,就是高原上鼎鼎有名的楚校长。 回忆结束,他拿上纸和笔,跟着谈靳楚以及几位B市的同事们一起上楼。 因为U盘里这份刚刚被破解出的文件, 他们又要开一个会议, 针对有了姓名的藏服女人玉时琢,也针对她背后那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神秘组织。 一众刑警们集思广益, 恨不得拿着文件逐字逐句分析。 分析组织的人员构成、资金来源、势力分布、作案动机及情况…… 半个多小时过去,会议室的众人无奈地发现,事情真如程屹说的那样,目前能够掌握的有关这个组织的线索,仅仅只有他们愿意主动暴露出的那么多。 高鲁木斯的一位同事提议,与其根据这份文件展开调查,倒不如继续审讯藏服女人来的高效。 “她不愿意开口坦白也不要紧,咱们现在手里有他父母的寻人启事录像,或许可以尝试一下,用来唤醒她的记忆和未泯的良知。” “而且,从文件里提供的鉴定报告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咱们也先甭追究、她是否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杀的人,反正在审讯室里可以往这方面引导她,暗示她能减刑,甚至不用负刑事责任,劝她供出组织里其他成员的情况和下落……” 谈靳楚和程屹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听着其他同事激烈讨论、出谋划策,俩人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被点名问起时,程屹才轻笑着回了一句: “审讯的活儿我不在行,要不让我去负责调查工作吧。” 谈靳楚则面无表情地说,他的藏语只会最简单的那几句,审讯玉时琢的任务,还是交给高鲁木斯的同事们看着办稳妥。 最先走出会议室的,也是他们俩A市的刑警。 程屹深深吸了一口高原上稀薄的空气,望向自家同事: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程屹问。 谈靳楚垂着眼睫,看着脚下的楼梯道:“我打算去育良山一趟。” “育良山?就那个玉时琢当初被拐卖去的地方?” “嗯。” 他眼神清明,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个组织对玉时琢在深山里所有遭遇的了解程度,并不像是仅仅通过什么技术手段就能够做到的,他们的人,应该在那座山里待过、调查过,或者说……” 谈靳楚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低垂的天际。 “他们,很有可能对整座山里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但程屹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就已经用手机查了一下育良山的百度百科。 这个原本贫穷落后的深山老林,在最近的十年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搜索词条后,映入眼帘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扶贫政策和助农项目。 连“育良山”这个名儿都是在7年前才改的——有位叫王玉良的扶贫干部操劳过度,牺牲后长眠于此处。 程屹看着手机上经过改建、焕然一新的新农村图片,不免有些忧虑: “距离她当初被拐卖的时候都过去十几年了,现在去育良山,还能找得到线索吗?” 谈靳楚道:“不确定,但总得先试试吧?” 程屹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问: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呢?” 再过两天,就是一个对谈靳楚来说非常重要的日子了。 6月23日,谈老前辈的生辰。 老爷子吞安眠药前,特地在留下的几句遗言里叮嘱,他不想后人给他过忌日,一帮孩子对着他的遗像哭哭啼啼掉眼泪的,太伤感了。 还是生日好,拍着手、唱着歌,能吃蛋糕,吹蜡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老爷子在最后的几年身体不太好,要严格控糖,不能吃他最爱的甜食。 所以,谈靳楚和沈芝兰在6月23日这一天,总会订个小蛋糕,拎到爷爷的墓前。 程屹提醒他,“你要是决定去育良山的话,到那一天恐怕就赶不回A市了。 “没关系。” 谈靳楚说,“还有我姐在呢。” 听自家同事这么回答,程屹就没再劝他。 想必谈老前辈在天有灵,也一定能够体谅谈靳楚的这一做法。 程屹锤了锤酸痛的肩膀和后颈,道: “咱们队里现在的案子处理起来还算顺利,妙妙住在医院有人看着,能吃能睡。其实吧,我自个儿回去了,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做。” 他抻了抻腰杆,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谈靳楚笑笑,“答应了妙妙给她捎土特产,小程警官,你可不能食言啊。” 两人正说着,迎面碰上了技术科的一位同事。 程屹逮着人就问了句,“怎么样了迪哥, U盘里的另一份加密文件破解开了吗?” 男警熬得灰头土脸,“还没呢,我这刚下来抽根烟,醒醒脑子。” “哎哟,辛苦了,辛苦了,那您接着忙吧!”程屹热情地冲人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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