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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诚拧着眉，瞪着他那双凸起的眼睛凶狠地看着乔延江。 京都之中，适龄贵女未择夫家的寥寥可数，若论资质最佳者当属曹嫒蕊。 之前跟皇后一个鼻孔出气的时候，就提说要将曹嫒蕊收为义女，后来李阔失踪，曹丞相转为扶持六皇子，与皇后有了嫌隙，这事便就搁置了。 如今乔延江一环扣一环，招招都打在曹丞相的七寸之上。 不光是明着拒了他曹家的议亲，还想将他的女儿远嫁北凉，曹诚没想到，他千算万算，竟是算漏了一个武将。 曹丞相这才恍然大悟，当年大雍立国之初，乔延江不是不想坐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只是不愿意担那个背信弃义不忠逆贼的骂名！ 他筹谋了十几年，终于在一众皇子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驸马的位子，真是下了一手的好棋！ 圣人看了看曹诚，又看了看那不可一世的王莽，再想想英国公赵弦礼刚刚娶了乔楚天的表妹，这便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留给他了。 “武雍侯所言甚是，孤本亦是很看好龙远将军。既然他旧疾康愈，那孤便下旨赐婚！” 武雍侯府，众人跪地接旨。 “大雍皇帝，诏曰： 武雍侯府世子，龙远将军，乔楚天，地胄清华，风神令悟，元功瀚德。 李钰永嘉公主，乃孤珍爱之嫡女，柔嘉维则、淑慎娴静，温胥恭谦。孤亲下旨意为二人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情敦鹣鲽，永结鸾俦。” 大内总管宣读完旨意，却不见乔楚天叩谢圣恩，只是呆呆地回头去望身后几层开外跪着的柳婉婉。 “将军，快接旨呀……” “天儿……还不接旨？！” 老夫人在他身侧，轻敲着拐杖肃穆着神情说道。 柳婉婉一直垂着脸，乔楚天看不见她的神情，无奈只能先接下圣旨。 “臣领旨谢恩。” 接过这烫手的圣旨，乔楚天青筋凸起，这才知道被自己亲爹坑了一回。 “原来今日不让我去朝堂竟是为了这般！既知我不会同意，又何苦把侯府一家老小的性命拿来相逼？你是算准了我不敢冒险抗旨！” 看着乔楚天愤怒到颤抖的背影，柳婉婉不禁为腹中孩儿担忧了起来。 嫁进来的是别人还好，可若是大雍的嫡公主，莫说腹中孩儿，就怕是连自己都危在旦夕了。 老夫人让身后丽娘拿了一袋金叶子交给总管大人，笑着说道，“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不知婚期可定了？” “多谢老夫人，圣上命钦天监挑选吉日，说是这个月初十就是吉日。” “这么急？” 柳婉婉站在角落，身子微微一顿，心想，“初十？不到三日！这是为何？这么短的时间，莫说我要复仇，怕是将军的谋划都被全盘搅乱！这可如何是好……” “圣上赐了公主府，不过修建尚需时日，公主与将军完婚后暂居侯府，待公主府完工再搬过去。” “多谢公公赐教。丽娘，好生送公公。” 沈冷尘站在韩清婵身后，眼见她得意的这就忙活起来了，便甩着帕子往回走。 转身看见出神的柳婉婉，便冷哼道，“我若是你，今夜就跑！” 沈冷尘之所以不高兴，自是乔楚天当了驸马之后，自己的儿子便再无出头的机会了，一辈子要顶个庶子的头衔看人脸色过活，她这辈子算是赌输了。 柳婉婉看了看她丧气的样子，想起前一世只有她肯在自己受难之时出言相帮。 若说为自己辩解还是因为沈冷尘领有别的打算。可离开侯府时赠得那袋银子便说明她心地不坏。 现在她那句「今夜就跑」更是在理，柳婉婉如今真是前路飘渺，不知能在何处安身立命了。 她落寞的神情和韩清婵的喜上眉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步之遥外，韩清婵兴高采烈地围着乔楚天，又是要量制喜服，又是激动的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柳婉婉幽幽地望着她出神，却不知这一切都瞧在乔楚天眼里，皆如寒冰锥心之痛。
第97章 无常 被圣人赐婚事发突然，迎娶的又是大雍的嫡公主，乔楚天被韩清婵拦住，眼看着柳婉婉独自离开的背影黯然心痛。 回到楚湘斋，柳婉婉坐到书案前，拿出一本她腾记要事的册子，不停地翻看。 现在不是婉婉沉浸于难过痛苦的时候，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若是如何都逃不过死劫，她必须要为下一次轮回做好万全的打算。 既然她入侯府之初，谢翰林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为父亲翻案便就有了指望，可她重回那个时候，如何能说服苏子衿帮自己？ 柳婉婉思虑再三，想是只能将自己轮回之事如实相告，并且说服苏子衿帮助自己，而她亦可以早早地控制心疾，便能同夫君谢长柏长相厮守。 事不宜迟，柳婉婉趁府上忙乱，悄悄地差人去请苏子衿，托词说是有了新药，这便可掩人耳目。 柳婉婉又让阿瑶去把沈佳玥请来楚湘斋，此时沈佳玥已经不再是敌人，而是可以团结的盟友。 沈佳玥来的时候还一脸茫然，再听到柳婉婉说可以帮她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帮我？柳娘子说笑呢吧。倒是柳娘子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帮我。” 柳婉婉淡然地看着她，便是早料到沈佳玥不会轻易相信。 毕竟沈佳玥于自己到此时此刻还未有什么仇怨，柳婉婉只想拉她一把，在面临真正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少一个在背后捅刀子的人。 “沈姑娘，你并未入府册，倒是还有的选，莫不如早早离开侯府，已保自身平安。” 沈佳玥闻言，心想，“怎么拉拢不成反要撵我走，这话锋变换得也太快了吧！这个柳婉婉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凭什么让我离开侯府，我等了这么多日子，将军大婚之日我便就是姨娘了，我为什么要走？” 柳婉婉冷笑道，“哼，姨娘？明日宫里的嬷嬷就会进驻侯府，你觉得公主会让自己的驸马大婚当日就纳妾？” 方才沈佳玥并未跟侯府女眷一起跪接圣旨，是以还未同步那来自嫡公主入府的那种威慑力。 被柳婉婉点醒，沈佳玥方然醒悟道，“那我岂不是白等了……” “沈姑娘亦不必如此，你对外说是来侯府省亲，清清白白，大可再寻个好人家，只是侯府这般富贵的怕是没有了。” 不用柳婉婉提醒，沈佳玥自是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收拾铺盖回老家。 “柳娘子不必卖关子，你既叫我来，便就是有了法子。若是能帮我留在侯府，留在将军身边，我便此后都不予你为难！” 见沈佳玥信誓旦旦，柳婉婉蹙眉道，“你可想好了，在侯府只能为妾，且主母是嫡公主，往后免不了被打压，日子不会好过。” 沈佳玥看看柳婉婉，扯了嘴角说道，“要说日子难过，怕是刘娘子比我还要难过吧。我不能回去，我父亲母亲，家中兄弟，所有人的好日子都系于我一人身上。身为沈氏女，能嫁入侯府是我毕生的愿景，不管日后多么难熬，我都不能回去！” 柳婉婉没想到，原来沈佳玥竟也是为了一家老小才削破头尖想要给乔楚天做妾，终究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沉了沉脸色道，“你回去求老夫人，今日便将你纳入府册，木已成舟，明日宫里来人便也没有法子了。我会说服将军，让他给你一个贵妾的名分……” 沈佳玥闻言长叹着气笑道，“说来好笑，连老夫人都做不得少将军的主，我的位份竟还要你一个通房来帮忙开口去求。罢了，谁让将军宠着你呢。我若被纳为贵妾，便就承了柳娘子这份恩情，决不相负！” 沈佳玥转身去了元熹格，路上自己还在想沈冷尘说的话。 一早接了圣旨之后，沈冷尘见到她便也打发她回老家，沈佳玥的确还可以选，只是她不甘心又一次错过近在咫尺的富贵，她选择了留下。 沈佳玥见到老夫人便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恳切再三，表示早已视乔楚天为自己命中之人，求老夫人将她纳入府册。 老夫人想了想，那永嘉公主李钰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三岁时大雍立国，开国宴上，圣人可是抱着她一同坐上正主位。 公主府就算加紧建造，怎么也要三年五载才能完工，这要是让这个小祖宗进了侯府，毫无掣肘，恐怕自己的日子都不能消停。 那柳婉婉毕竟只是个通房，拿什么跟公主斗。若是能让这沈佳玥担个贵妾，明里让公主身边的人知道，乔楚天并不仰仗这个驸马的头衔；暗里也提醒着姓李的，这大雍的天下也有沈氏一份功劳，相敬无事方可长治久安。 乔延江这步棋连自己母亲沈老夫人都未曾言说过，老夫人如今思虑再三，提前纳了沈佳玥倒也不失为一个制衡的法子。 老夫人垂眸，柔声说道，“孩子，这个李钰养在后宫深闺，什么脾性不得而知，你若是想好了，就要做那完全的准备，千万恪守本分，不然出了事，老身也护不住你。可你又要顾及着沈氏一族的声誉，万不可行差踏错，记住了吗？” 沈佳玥行叩首大礼道，“玥儿谨记老夫人教诲！” 楚湘斋 去谢府请人的小厮来回话，说苏子衿刚好不在府上，留了口信，恐怕要明日才能赴约。 柳婉婉让阿瑶打赏了来人，便就回了寝屋里的罗汉床上歇下了。 这些天身子总是发寒发懒，按理说月份不大，柳婉婉本不该如此不适。 她幼时常听母亲说一句话，“医者能医人，却不能自医。” 婉婉又给自己搭脉，可是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眉心紧锁，脑海里又不停浮现出父母惨死的画面，还有乔楚天浴血沙场，生死未卜的那个梦境，婉婉根本静不下心，她的脉又虚浮得很，确实把不清楚。 只是她有孕之事此时更不能暴露，若是让人知晓，她只会更快进入轮回。 乔楚天终于抽出身，急三火四地来到柳婉婉身边，一进门便看见卧在罗汉床上的娇奴愁颜不展。 “婉婉……” 那声呼唤依旧磁亮好听，扫去心中阴霾，柳婉婉坐起身，冲乔楚天浅浅一笑道，“将军来了。” 或许进门时还有些疑虑，此刻便被着甜甜的笑容化为乌有，乔楚天俯身上前，握住娇奴的手柔声道，“我不知情……” “将军莫要忧心，侯爷的安排必定是对侯府上下最好的，婉婉也替将军高兴呢……” 乔楚天闻言，双手微微一顿，便松开了婉婉的手。他剑眉微拧，面色暗了下来，一双眼等着面前的娇奴道，“你竟还高兴？” 柳婉婉见乔楚天那孩子脾气又来了，便垂下眼眸无奈道，“不然呢？我一个罪奴，难道以死明志就能拦得住圣人赐婚了？与其哭闹对我跟孩儿都无益处，倒不如笑对这世间无常，珍惜跟将军在一起的每一日，这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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