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清被她逗笑了:“这些年,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纪棠淡笑,未置可否。 “对了,怎么突然想起找我?谢翰林如今可是大忙人。” “那日偶遇你与魏大人出城,就想着一见,只是没想到见你一面真是难。” 纪棠挑眉,她平时不是在府里就是去珍福楼,甚少去其他它地方,确实不容易见到。 谢怀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他,待你好吗?” 纪棠微愣,继而点点头:“我一个孤女,能当上永安候府少夫人,已是天大的福分。” 谢怀清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唇边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天边,流云渐渐淡去,天色又暗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阿若一直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想问我适才去见了谁?” 阿若点头如捣蒜。 “你认识的,谢怀清。” 竟然是他!当初,是这个谢怀清救了她与小姐,小姐感激相救之恩,看他作朋友,与他多有来往。只是如今小姐已成了候府少夫人,怎能私下约见呢? 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地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少夫人往后还是莫与他见面,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我与谢怀清清清白白,他还能寻我的麻烦不成?” “总是要避些嫌才好。”阿若知道,谢怀清对少夫人心怀不轨! “好了,你什么时候也如那个冷面阎王一般啰哩啰嗦。” “冷面阎王,谁?” “没有谁,叫车夫快些,天都黑了。” “哦。” 纪棠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认识谢怀清时她刚进侯府不久,魏家的人待她不善,除了老夫人,谢怀清是唯一让她觉得可交之人。 曾几何时,他们一起谈诗作赋,把酒言欢,很是合得来。只是后来她嫁给魏叙,为了避嫌,两人渐渐不再来往。 回到玉棠轩,院子里的风灯已亮起,阿若径直去了小厨房,纪棠回屋歇息。 跨进门,就见魏叙冷着脸坐在上首。 “去哪了?”他幽幽地望着她,语气明显不悦。 “去了趟珍福楼,刚回来。”纪棠抬头,迎视着他的眼。 “可刘掌柜说你卯时初刻便离开了。”魏叙皱眉,她在说谎?他今天散值,路过珍福楼时想看她在不在,谁知刘掌柜说她刚走。 “确实是。”纪棠没有否认,“不过,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朋友,便与他叙叙旧。” 朋友?叙旧?魏叙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进京不过三年多,出门也只是去珍福楼,哪来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他问。 “来京城后认识的。” “我怎不知你在京中还有朋友?” 纪棠觉得好笑,他这是审犯人呢? “世子爷是觉着,一个孤女,不配有朋友?还是说我进了魏家的门,连交友的自由也没有了?” 听她如此说,魏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火来,他只是问问什么朋友而已,她这是什么态度?他作为她的丈夫,连问也问不得?难道她有什么事瞒着他? 越想,心中的火气越旺。 “许是我最近太过纵容你,让你忘乎所以了是吗?” 他语气沉沉,明显听得出生气了,但是,纪棠今天不想跟他服软:“世子爷觉得我哪里做错了,责罚便是。” “你……”魏叙蹭一下站起,脸色更冷了几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请世子爷责罚。”纪棠把脸转向一边。 “好,去祠堂罚抄《清心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丢下这句话,魏叙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就是抄经吗,又不是没抄过,她一晚上就能抄十遍八遍呢。纪棠努了努嘴,抬脚往外走。 “阿若,准备笔墨,随我去祠堂。”
第15章 祠堂抄经 翌日,天色微明,薄云里还残留几点星光。 魏叙起身穿戴好,看了眼阿巳:“她昨夜,如何?” 阿巳一下没明白过来,“哦”了一声方道:“少夫人抄了一夜的经书,想必是好不了,听说昨夜就未曾用饭,阿若天不亮就过来求情,这会还在外面跪着呢。” 魏叙淡淡地“嗯”了一声,经过一夜,火气已消减不少,但是想起她昨夜那般桀骜,便让她吃吃苦头。 不过,她说的友人,到底是谁? “爷,容小的多句嘴。”阿巳瞅了瞅魏叙,大着胆子道,“少夫人身子骨弱,小惩大诫便好,这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熬不住……” 魏叙瞪了他一眼:“怎么,这才一夜就熬不住了?” “毕竟是弱女子……” “若再多言连你一块罚。” “……” 阿若跪在青松院外,心急如焚,抄经也就罢了,进了祠堂便不准送吃送喝,一夜过去,也不知少夫人怎样了,这要是关上两三日,还不把人饿死?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魏叙大跨步走出,阿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世子爷,奴婢昨日与少夫人一道出去的,少夫人真的没有骗您。” 魏叙不理,径直走过。阿巳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去。 阿若哪里肯走,几步就追了上去跪在魏叙面前:“世子爷开恩,少夫人前日身子便有些不适,昨日还去了趟医馆……” 魏叙顿住脚步,去了趟医馆?她可一点不像身子不适的模样。 “我来问你,若照实回答,今日便放她出来。” “世子爷请问,奴婢定据实以答。” “她昨日离开珍福楼后,去见了谁?” 这……阿若低下头去,她没想到魏叙会问她这个,若是让他知道了,少夫人还有命出来吗? “说。”魏叙的双眼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阿若,阿若心中狂跳不已,双手紧紧抓住衣角,她不能说,不能说。 “看来,她果真有事瞒着我。” “不是的,少夫人昨日见的是庆国公府的五小姐!” 此话一出,阿若自己都懵了,她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好似本就存在于她脑海之中,只待脱口而出……可是,少夫人与闫家小姐根本就不认识啊!她这笨嘴!完了…… “闫五?”魏叙将信将疑,她何时结识了闫家老五? 阿若支支吾吾,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罢了。先给她送些吃的吧。”魏叙喟叹一声,“今日我回来之前不许放她出来。” “是,多谢世子爷!” 天色放亮,纪棠抄了一夜经,又困又饿,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该死的魏叙,要不是她还有要事,何苦在这受你折磨。 “少夫人……” 门外传来阿若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锁声,木门被推开,天光倾泻而入。 纪棠眯了眯眼,便见阿若挎着食盒进来了。 “世子爷答应放您出去了,您先吃些东西。”说着,先给纪棠倒了一杯温水,纪棠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会这么好心?” “嗯,是奴婢去求的情,不过世子爷说,得等他回来您才能出去。” 纪棠不信,凭她对魏叙的了解,不把她关个三两天是不会罢休的。“不对,他是不是问你什么了?” 阿若一脸苦相:“世子爷……世子爷问,少夫人昨日去见了谁。” “你怎么说的?” “我、我说,少夫人见的是庆国公府的五小姐!”阿若快哭了,“我也不晓得怎么就扯到庆国公府去了,就好像那句话刻在我脑子里似的,都怪我,给少夫人惹麻烦了。” 纪棠先是一愣,随即盈盈一笑:“不,你说得没错。” 嗯?阿若彻底懵了…… —— 入暮时分,风摇翠竹,碧影萧萧,欧阳虞站在竹林旁,不时朝远处张望。 许是心郁难抒,许是风寒侵体,从别庄回来,她便病倒了,休养了好些日才渐渐好起来。左思右想,温泉之事,她要给魏叙一个解释,一个不至于坏了她二人情分的解释……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回廊下,欧阳虞理了理鬓发衣襟,迎上去。 “叙哥哥……”还未说话,清泪先落。 魏叙停住脚步,嗓音稍沉:“身子痊愈了?” 欧阳虞点点头,带着万分的歉意:“对不起,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往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魏叙见她泫然欲滴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些烦躁。 “你小时候,不爱哭的。”他道。 欧阳虞稍顿,只一瞬,忙擦干眼泪:“我是怕你怪我,从此再不理我了。” 魏叙轻叹:“那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也要记住了。”临了又补一句,“未出阁的姑娘,不可如此作践自己。” “我记住了。”欧阳虞欣喜地望着他,“这么说,叙哥哥是原谅我了是吗?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魏叙扬唇:“大病初愈,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事。” “嗯。” 看吧,她就知道,他对她终究是嘴硬心软,十余年的情分,岂能轻而易举被剥夺呢。 魏叙回房,换了身大襟交领直裰,随后去了祠堂。 推开房门,只见地上铺满抄好的经文,纪棠正伏在案上专心誊抄。见他进来,放下笔走过去行礼。 魏叙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看了看,娟秀的楷体,叫人赏心悦目。 “你与闫映姝是何时认识的?” 映姝,是闫五的闺字,他称呼闫映姝而不是庆国公府五小姐,是为了诈她。 纪棠笑了笑:“三年前去郊外踏青,与庆国公府五小姐一见如故。” “哦?倒没听你说起过。”魏叙舒展了眉头,“你既与闫五小姐是旧识,更要多多走动才是,闲暇时邀她来家中做客。” “是。” 魏叙看了她一会,面色有些憔悴,双眼下有隐隐的乌青,想必是一夜劳累所致。 “你若早些说去见闫五,也不至于受这一夜苦。” 纪棠心中“呵呵”,这是说她自作自受吗? “世子爷说的是,昨夜是我鲁莽了,不该顶撞世子爷。” 她又变回了眉眼乖顺的模样,魏叙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顶撞他,他不喜,她顺从他,亦不喜,他何时变得这般矫情了? 收回思绪轻叹一息:“回去吧。” “是,多谢世子爷。” 跪在书案边写了一夜字,纪棠的腿又疼又酸,待出了祠堂,才靠在回廊边伸手捶打一会。 “哟,瞧瞧这是谁。”魏襄得意洋洋地走过来,听说纪棠被关了祠堂,她特意来看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是我大哥哥放你出来的?这才关了一天一夜,大哥哥也太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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