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秦管家想劝。 “去!”温庭春口鼻中间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显然是气急了。 “爹爹,都是女儿的错,爹爹就别生气了。”温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说。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你怎么不干脆气死我算了,啊?”温庭春已经很多年没有对温凝这样凶了,但今日的事实在突破他的认知。 今日尚未下值时,他便觉得平日里一个个恭谨得很的下属们,时不时看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看得次数多了,他干脆逮了一个来问,结果人家似笑非笑,半是打听半是禀报地说:“大人,听说……听说您家今日去榜下捉婿了?” 完全是他想象不到的事情,他甚至还花了几息才意识到“榜下捉婿”是干什么。篣 那人却继续想笑又不敢笑地道:“还是捉得……新科状元王公子?” 温庭春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哗地往上冲,他的脸甚至应该都是爆红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榜下捉婿!谁教你的?谁给你的胆子?啊?”温庭春绕着温凝来回踱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柔柔弱弱,乖乖巧巧的女儿,竟会背着他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 “你若看上那王公子,向我禀明,爹爹自会请媒婆上门,全心全意为你筹谋!”温庭春实在想不通,“爹爹虽没能位列三公九卿,难道为你说门亲事的能力都没有?” 温凝一声不吭。 这不是怕您老真给说成了嘛。 “更何况那王公子,是御笔亲封的状元!是我朝首位六元及第的状元!他的婚事哪容你如此儿戏地捉来就成?”篣 温凝垂着脑袋:“阿凝错了。” “老秦!腿长地里了吗?!”温庭春对着秦管家大喝。 秦管家知道老爷最疼这阖府唯一的姑娘,想着等这阵子气撒完,便舍不得打她了,所以拿着戒尺,却故意隐在一侧。 但被温庭春这么一喝,也只好上前将戒尺递过去。 温庭春拿着戒尺:“你可知此举有损你的闺誉,更有损温府脸面?” “是阿凝的错。”温凝认命地伸出手。 温庭春咬着牙,正要一戒尺下来。篣 “爹!不可!” “爹!这事都是我给妹妹出的主意!” 温阑和温祁一齐快步赶来,到了温庭春面前就笔挺挺跪下,熟练的很。 温阑:“爹!这件事都怪儿子处理不周,妹妹年幼,哪懂那些大道理!” 温祁:“爹!是我带人去王家捉婿的,跟阿凝没关系!我皮厚,您要打就打我!” 温庭春一看这两个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跟他这个当爹的知会一声,是当他这个爹死了吗? “你知道这件事?”温庭春沉下气,问温阑。篣 温阑不想说,但也不得不说:“此前……此前儿子给妹妹牵线,让妹妹跟王公子见过一面,但……” “你居然……你竟然……”温庭春又觉得气血呼啦往上直涌。 温祁忙道:“爹,您别把身子气坏了!” 这么一说,让温庭春想起温祁昨日那句“爹,您近来身体可还好”,可不就是算到了今日这一出! “老秦!上仗棍!” 温凝见两个哥哥来了,一个劲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别说,总归爹爹疼她,打几个戒尺也就无事了。 可哥哥们就不一样了。篣 果然,直接上仗棍了。 温凝丧气地跪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眼泪汪汪地望温庭春:“爹爹,都是阿凝一个人的主意,是阿凝求大哥安排我与王公子见面,知他不会同意我榜下捉婿,便骗他王公子对我有意,又去求二哥哥帮我,爹爹,两个哥哥都和您一样疼我,所以才……” “你知道哥哥们疼你还能做出这种事?不到明早,恐怕整个京城都要看你笑话!你叫两个哥哥未来娶妻时……” “爹,我可以不娶!” “爹,我也不娶!” 温凝:“……” 少说两句啊哥哥们。篣 温庭春:“仗棍呢!仗棍!!!” 最终温阑和温祁各挨了十个仗棍,温凝挨了五个戒尺,温庭春还罚了温凝一个月的禁足。 回到房里,菱兰心疼地给温凝上药,本想唠叨两句,想着她在老爷那里挨够骂了,还是将话咽下腹中。 但她是真不能理解,为何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这下夫婿没捉来,挨了顿打,明日一早,温家独女爱慕状元王宥,不惜榜下捉婿的消息,恐怕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了。 “银票呢?”温凝跪了大半个时辰,本是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这件紧要事,弹了起来,“菱兰,银票都还在罢?” “在呢。您替我引开那两个官兵,我就直接回府了。”菱兰叹口气。 就算是五千两银子,也比不上闺誉重要啊。篣 温凝躺回床上,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此战,告捷。 虽然有些许意外,但最终目的都达到了。 经此一事,裴宥断不会再将她与六年前那个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她还得了一大笔银子。 比起舒坦的日子,闺誉又算什么呢?半个月后裴宥就会被国公府认回,到时候,笑她的那些人指不定就要说她有眼光了。 今夜必能好好睡一觉了。篣 不过今晚的确没能吃上晚膳,温庭春在气头上,另罚了他们三日不可用晚膳。 幸好在王夫人那里吃得够多。 温凝想到那两碗面,嗯……真香。 不过她也不羡慕裴宥有娘了。除了爹爹,她还有两个疼她的哥哥不是? 温凝沐浴之后就惬意地躺在床上,禁足一个月也挺好,这阵子为了应付裴宥,整日提心吊胆,费心算计,现下终于可以好好休养一番。 待她多休息些时日,再为后面的日子做打算。 温凝很快就睡着。篣 她以为她这一觉定会睡得极舒适,极深沉,却不想其实并不安稳。 她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识海浮浮沉沉,各种破碎的画面轮番流转。 她一直想她到底忘了什么事。 直到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她睁开眼。 深夜静谧,满室幽暗,只有几缕月光清凌凌地洒落在窗棂。 她坐起身。已入四月了,夜晚不再寒凉,可她仍觉得有丝丝凉意透过被衾爬上皮肤。篣 她想起来了。 想起她忘记了什么。 那对上辈子的她来说,是件极小的事,大概只是在某日饭后听人无意间提了一嘴。 却解了她之前的疑惑。 为何裴宥回到国公府后,王勤生就不再跟在他身边?为何她在裴宥身边那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王夫人,甚至不再听他提及。 嘉和十四年四月,长公主容华寻回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子,禀明圣上后风光迎回家中。 认祖归宗当日,王宅走水,一场大火,将宅子里一对夫妇,一个仆人,烧得尸骨全无。 篣
第28章 殿试放榜后,宫中有专为新科进士们准备的琼林宴。再 一大早,王勤生便为王宥准备好了衣着、发冠。看到院子外有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探了一个枝头进来,他满心欢喜地剪了一枝插在王宥房内。 听闻琼林夜宴,不仅朝中重臣,当今圣上都会出席,不少重臣会趁着夜宴,为自家闺阁女子考察样貌才华俱佳的公子,过往几届中,甚至不少当场被陛下赐婚的。 虽然昨日他家公子拒了送上门的亲事,但指不定公子的桃花便在今晚呢! 王勤生越看那枝桃花越顺眼,脑子里都有这个宅子布满红绸,他家公子身穿喜福的画面了。转念一想,他家公子马上要封官了,成亲应该不会在这个宅子里。 却不想他家公子进屋看到这枝桃花,就罕见地蹙了下眉,接着扫了一眼他的腿,眸色亦是罕见的有些沉。 王宥却也没说什么,只随手拿了件外袍。 “公子要出门?”王勤生马上问。再 “陪母亲用早膳。” 王宥惯来不用他服侍,自行整理好衣物便出门。 王勤生忙跟上。 自从上个月他家公子会试夺元的消息传来,他家夫人的身体就一日看着一日地变好,时不时都能下床一段时间了。 昨天得知公子中了状元,更是一直精神满面。 王夫人果真神采奕奕,带着王福,做了一桌丰盛的早膳。 天气转暖,王夫人其实是个极富诗意的人,将早膳的桌子安排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尽管是早晨,还是拿出了今年夏季酿出的梅子酒。再 王宥过去时,王福正殷勤地给夫人拉开椅子,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厨房还有什么,我去拿就是,你先歇息歇息。” 王夫人笑容温婉,无奈地亮出双手:“我进去净手。” 她早上做了面食,手上沾着一些面粉。 王福见状,要扶她进屋。 “相公,我近日身体大好,没有那么娇弱。” 王夫人抬头望着他,见他一脸紧张,突然拿手往他脸上蹭了一下。白色的面粉挂在王福脸上,王夫人扑哧一笑。 王福本也想笑,抬头看到王宥过来了,轻咳一声:“那夫人去净手,我和恕之等你。”再 说着,略有些尴尬地用袖子把面粉擦掉,然后若无其事地招呼王宥过去坐。 王宥黑漆漆的眼底闪着一束光亮,垂下眸,掩住其中的笑意,唇角却仍是扬起的。 王勤生就没有那么含蓄了,在后面掩着嘴偷笑。 他家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向来是极好的。王夫人卧病这么些年,从未见过王福有丝毫嫌弃,两人在旁处无人时,也常如少年夫妻一般恩爱。 昨夜王福设宴,款待了亲戚邻里,因此父子俩还没有时间坐下来聊一聊。 王福一落座便想问昨日上门捉婿的温家,思及夜里王夫人的叮嘱,将话咽了下去,转而举起桌上的一杯梅子酒:“恕之,昨个忙了一整日,为父还未来得及恭喜你。” “父亲恭喜你,金榜题名,愿你自此仕途顺遂,官运亨通!”再 这话王福昨日听了许多遍,今日也不觉腻歪。王宥及第,他打心眼儿里开心,也打心眼儿里希望他的未来一路顺遂。 “谢父亲。”王宥举盏。 父子俩同时仰面,喝下那杯酒。 “但,恕之务必谨记,莫忘初心哪。”王福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感叹道。 王福这辈子,有一个未能完成的夙愿。 当今官场,权贵当道,寒门学子夹缝求生。二十年前,连看似公平的科举,都被权贵们设下道道门槛,一个不小心,就摔得四脚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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