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一见她这副模样便觉心中欢喜,不觉扬起唇角:“今日约如霜妹妹出来,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议。” 段如霜正把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闻言只咬下一小口,擦了嘴角,差异道:“与我商议?”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既不聪慧,亦没什么才干,何事还需要与她商议? 温凝早将话酝酿好,便直接道:“如霜妹妹,你现今在段家,日子过得可还畅快?” 提到“段家”两个字,段如霜眸底的光就黯淡一些,托着腮叹口气道:“温姐姐,你都知道每次谴轿夫来接我,也是知晓的吧?虽然我娘在江南也算出自大富之家,说出来都有名有号,可在京城,大家还是……不太瞧得起她的商贾出身。我又是个女儿,不能帮衬她多少……”覹 段如霜说得断断续续,但到底还是都直说了:“我娘年轻时爹还时常过来,可前两年后院又纳了两名小妾……日子哪有什么畅快可言。” “如霜妹妹,我确实知道你在家中境况,所以才想与你一道做一件事。”温凝轻轻握住她在桌上的手,“这件事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惊世骇俗,但我总觉着,如霜妹妹该是喜欢的。” 段如霜疑惑地偏着脑袋,等温凝后话。 温凝抿了抿唇:“你母亲出自江南陈家,陈家是商贾大户,如霜妹妹,你对做生意感兴趣吗?” 段如霜内心非常诧异。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府中并未安排她念书,更不提给她请先生。她自小不识得几个字,但她娘喜欢教她数铜板,数银子,对她讲得最多的,就是当年外公如何由小做大,她素未谋面的陈家舅舅们如何在商海浮沉的故事。 她心中……确实是非常向往的,甚至想过她是否也能去盘个小铺子,从小本生意做起。 只是她才刚及笄,一个女子,甚至都未嫁人,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就算将来嫁人,未来夫婿也未必允她。覹 所以大多时候她只是在睡觉之前做做梦而已,不敢深想。 她也不知自己的这点心思如何让温凝看透的,睁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温凝却眼含笑意,耐心等着她的答复。 段如霜的唇动了动,声音极轻道:“我……我常听我娘讲些有趣的经商故事,很喜欢,可是……” “如霜妹妹,我知你顾忌些什么。”温凝徐徐道,“但只要你有这个想法,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来安排。” 这些日子温凝都已经考虑妥当。 她并不需要段如霜老板娘似的日日去酒坊,她要的,是她的经商思路,是她别出心裁的经商点子。覹 那她一月只需出门一两次去酒坊看看,其他时候与她书信往来即可。 而其他杂事,全都交给温祁,不需她亲力亲为。 温凝将酒坊的大概情况,自己的一些打算,都与段如霜交待了一番。 上辈子的温凝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不曾与段如霜真正打过交道,但她总觉得,段如霜应该会同意的。 她并不似她表面看来的这般孩子气,相反,她娇小的身躯里,应该藏着一个强大且坚定的灵魂。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听闻这位庶出姑娘带母亲出府,一并将她母亲这些年在段府购置的所有物品全部搬走,连院子里的一棵大树都没放过时,心中的震惊。 她被困在裴宥的后院无能为力时,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已经自立门户,大展拳脚。 这种秉性,这样的能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覹 果然,听完温凝的想法,段如霜一对眸子都在发光。与见她时愉悦的光彩不同,那是犹如明珠拂尘,赤日拨云般夺目的光亮。 “温姐姐,我想试一试。”段如霜反握住温凝的手,因为兴奋,手心渗出濡湿的汗意。 温凝马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我先带你见一个人。” “菱兰。”温凝朝门外喊了一声。
第47章 一切照计划推进着。智 温凝让温祁与段如霜见了一面,毕竟酒坊的事情一直都是温祁经手,他会更清楚。温凝就是个出银子的。 原本她还考虑了一下段如霜尚未出阁,直接与温祁接触是否不太合适。后来想一想,上辈子的段如霜,至少在嘉和十八年的宣平之乱前,是不曾嫁人的,那时她已经十九岁。 或许她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也不会拘泥于男女大防。 事实也如她所想,段如霜见到菱兰将温祁领进来,只是略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随即眼里闪现揶揄的笑意,仿佛在说“不愧是榜下捉婿的温姐姐”。 最后离开时,她握着温凝的手依依不舍:“温姐姐,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温凝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要是上辈子,也能如这辈子一般就好了。智 接下来几日,温凝又接连送了几日拜帖。将段如霜接出来之后,与她一道换上男装,带她亲自去酒坊看过一圈,还应段如霜的要求,将京城里名气较大的酒坊都看过一遍。 得亏将近年关,段府忙碌,府上那位嫡女在忙着议亲,并没有人关注段如霜的去向。温凝倒是被温庭春拦过两次,她大大方方说约了段如霜听戏,温庭春倒也就算了。 大抵是因为温凝平日实在少与其他闺秀走动。 距除夕还有三日时,总算把段如霜想要了解的,都捋了个清楚。温凝接连往外跑了几日,着实有些累了,便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歇息。 温祁今年九月的授衣假未休,正好挪到年底,是以这几日温凝出门都是与温祁一道,并未带上菱兰。 菱兰见温凝总算能在家中待一待,迫不及待与她说起近来发生的事情。 “听管家说,前几日老爷带着大公子出了一趟门,去了太医院院正的何府呢。”菱兰凑到温凝耳边,极为惊奇又神秘地说,“何院正家中,有位即将及笄的小小姐呢。”智 哎呀,老黄历了,过过过。 菱兰又道:“皇后娘娘煞费苦心的新年夜宴,似乎真挺管用的,好几对在宴上看对眼,年前就开始议亲了呢!” 嗯,这倒不错,她知道的就有几对,譬如段如霜那位嫡姐。 “不过,沈二公子与赵家姑娘的事,居然无人再提了。”菱兰站在温凝身侧,看她细致地绣一幅山水图,啧啧道,“夜宴第二日还听闻沈尚书与其夫人亲自登门,去了赵尚书府上,还有两家要结亲的传言呢。但就这样没了下文,我觉得定是沈二公子不愿意,便将这事揭过去了。” 温凝端坐在绣绷前,一针一线绣得极认真。她的绣活儿一直挺不错,这山水图她绣了有近半年了,想绣出来挂在酒坊里,漂亮又雅致。 听菱兰这样说,手上的针略顿了顿。 赵惜芷的性子,沈晋该是与她处不好,婚事不成倒也挺好。而且……梁氏怕是极失望吧?智 她瞧不上温家,瞧不上她,便是想为沈晋寻个门第更高的贵女。赵尚书家的嫡女,该是合她心意,否则不会第二日就带着沈尚书赶去人家里。 这样想来,温凝心中倒有几分快意,只是面上平静,并未表现出来。 菱兰见她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也不多说,转而道:“姑娘,你这几日与二公子出门,都在忙些什么?” 在外开酒坊的事,温凝没有瞒菱兰,听她问,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菱兰心领神会,一口气提上来,又想劝,一个姑娘家家的,婚都未成,做什么生意呢?但这口气又很快泄掉。 她劝不住温凝的,她知道。 “菱兰,这两日留意一下,若是有段家姑娘的来信,务必马上给我送来。”温凝叮嘱道。智 昨日与段如霜分开前,段如霜说过这两日会给她来信,将她的一些想法与她说一说,若有用得上的,过完年便可马上实施了。 菱兰看了看时辰:“那我现在就去瞧瞧!” - 段如霜的信第二日就送来了,沉甸甸的一封。 温凝打开之前,都要怀疑她是否写了一本书过来。待将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不由“扑哧”笑出声。 难怪她对段如霜说不便出府可以信件往来时,段如霜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羞赧,想必她并未正经学过写字,甚至还有些字是不识得的。 但这封信仍旧是她亲手写的,大多字歪歪扭扭,字体有的大,有的小,还有些不会写的,便用画图的方式表达。智 温凝一边感慨段如霜果非凡俗女子,一边认真看那封信,大体意思如下: “温姐姐,恕妹妹无知,未曾读过书,习过字,此信文法不通之处,当博姐姐一笑。 此前看过酒坊,与二公子了解过酒坊的经营情况,并大体了解过京城各大酒坊的现状,苦思一个日夜,以下乃妹妹拙见。 其一,酒市繁荣,各大酒楼方兴未艾,酒坊前景宽阔,姐姐与二公子眼光甚好; 其二,京中酒坊林立,其中不乏经营逾十年,更甚二十年者,无论酒品、市场,均是门路开阔,相比之下,我们规模较小,种类较少,亦无甚人脉名声积累,与之相争,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三,若想快速在京中有一席之地,不妨另辟蹊径。如今民风开放,女子入酒楼不为罕见,但酒楼中多有为男子准备的烈酒,却甚少女子偏爱的果酒,即便是宫中宴席,果酒品类亦是少寡,姐姐与二公子不妨往此方向思量。 若可,妹妹亦有想法一二。”智 温凝沉着眸子看下去,心中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感慨。感动的是段如霜待这件事当真上心,将她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未有丝毫保留,分明她们相识还不足半月;感慨的是……不愧是段如霜啊,才几日时间,便抓到酒坊经营困难的要害,思路清晰地给出一个经营方向。 她建议放弃竞争激烈的传统酒市,转而钻营看来体量小,却还无人涉足的果酒市场,连果酒该投女子所好,用小巧精致的包装都想好了,还给她画了一幅示意图。 信的末尾,她对如何打开果酒市场都做了概述,看得温凝茅塞顿开,且热血沸腾。 温凝拿着信就飞快地去东厢找温祁了。 “二哥哥,我觉得如霜妹妹说的甚是有理,酒坊若照目前的模式继续经营下去,只会举步维艰,惨淡收场。她信中所说,不妨一试!”温凝眸中还残余着看完信件时的熠熠光彩。 温祁扬着眉头将信一张张看完,摸下巴:“段家这位姑娘,看着傻乎乎的,心思倒是巧妙。” 温凝不可思议:“你敢说如霜妹妹傻?!”智 人家可是大胤首位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女商人,比你那位心上人聪慧了没有万倍也有千倍好吗! 温祁睨着那一整篇鬼画符似的字,低笑道:“你见过哪个姑娘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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